“装在我薛记粮行袋子里的便是我家的米,那若是我将我家的鸡放在你家院子里,还成了你家的鸡不成?你只需要在我这里买了米回去,再将新米倒出来,混入陈米,便可成为现在这样,实在算不得什么证据!”薛芷柔说完不慌不忙地命人将一袋米拆开倒在米桶里,边倒边说:“我这里倒是有证据,大家来为我做个见证,看看我薛家的米究竟有没有掺假!”伙计抬着米袋往米桶里倒着,只见一袋白花花晶莹透亮的稻米如流水般徐徐流入桶中,竟无一颗发黄发霉,众人见了纷纷点头称赞。
薛芷柔接着对众人说道:“我薛家经商已逾百年,我幼承庭训,绝不会弄虚作假!但若有人无端生事,我也必不会心慈手软!来人啊,现在就将这领头的抓了见官,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来污我薛家声誉!”
薛芷柔话音刚落,几个伙计便一拥而上去抓那带头的大汉,那大汉见形势不妙,大喊一声:“不得了了!薛记粮行打人啦!”这一声喊下去,不知从哪里又跳出几个健壮的男子,反手将薛家的伙计制住,那带头的大汉趁势飞步跑进粮行,竟从身上掏出一柄匕首,对准最底下的一只粮袋便刺了下去。这一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见那粮袋里流出的不是粮食,竟是沙子与石子!
“大家看到了吗?薛记粮行已经没有粮食了!这些都是假的,大家快把最后的粮食都抢了活命!”只听那大汉一声喊下去,门外那些原先观望的百姓竟一拥而上哄抢粮食,一时竟无人能拦得住,云锦和伙计们也被人群冲散,混乱之间只见那大汉向薛芷柔奔来,一把将她往墙边的柱子上推去!
“啊!”薛芷柔惊声尖叫,身体因失重而猛地向后倒去,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感觉到身体仿佛砸在了棉花上一般,她回首望去,只见冷子舒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身子则代替着她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冷子舒的额头瞬间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子舒!你怎么样了!”薛芷柔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询问道,还未等他回答,只见身侧货架上的粮袋倒了下来,冷子舒急忙将薛芷柔拉了出来,抱着她三步并两步地跑出了粮行,放在了安全的地方,接着也不顾伤势,回身将那几个大汉打翻在地,朝着人群大喝一声:“若还有不要命的就尽管来抢!”
众人见打了起来,慌忙惊叫着抱着粮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粮店里便跑的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伙计们见状忙将几个没来得及跑的闹事者按了下来。
薛芷柔跑上前去想查看冷子舒的伤势,却发现早已没了他的踪影,她心中正担心着,可是奈何眼前的事情也不得不处理,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走到那几个闹事者面前说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若是还敢嘴硬,便让你们尝尝府衙里的刑具是什么滋味!”
那几个大汉倒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见势赶紧磕头说道:“我们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是薛二爷让我们这么做的,小姐饶命啊!”
薛芷柔冷笑着,没想到血浓于水的亲人如今竟要派人置自己于死地,何等讽刺与悲凉。云锦在一旁说道:“小姐,不如将他们绑了送官法办,到时候牵扯出二爷,也叫他们尝尝蹲大牢的滋味,没了二爷三爷,这粮价的事自然也就解决了,岂不两全其美?”
薛芷柔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待我不仁,我却仍念着骨肉亲情,况且这也算是家丑了,若是事情闹大也必然影响薛家的声誉,罢了罢了,让他们将事情经过写下来,签字画押便放了罢。”
“小姐!”云锦和织锦齐声叫了起来,但见薛芷柔心意已决的样子,也只好将一肚子怨气咽了回去。
那几个壮汉写完之后,一个个签了字画了押,伙计便将这一纸供词呈给了薛芷柔。薛芷柔看了一眼,又对着那几个壮汉说道:“这便是你们污蔑我薛记粮行,抢劫伤人的证据,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如今供词在我手上,若还不知悔改,便别怪我不念亲情!”
“是是是!”那几个壮汉齐声应道,见薛芷柔做了一个放人的手势,便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四散而逃。
薛芷柔看着这些人奔逃的背影,万千滋味涌上心头,突然觉得胸口一紧,一股甜腥味涌上咽喉,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
薛芷柔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织锦和云锦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小,周围的一切也跟着变得虚无起来。恍惚间,她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好似一个空灵清幽的山间,她整个人飘浮在空中,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任由身体随风飘荡。太累了,实在太累了,她只觉得一身疲倦,想要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柔儿,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像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如春水般载满无限柔情。
她想睁开眼看看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任凭她怎么用力也睁不开来。恍惚间,她感到胸口一阵温热,好像有什么地方正在渐渐融化开来,眼皮也不似刚才那般沉重了,她努力睁开眼,只见一只手正放在她胸前约一寸处,那手中似生出一朵妖冶的红莲,正闪着炫目的红光,她不得不闭上眼躲开那团光,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轻柔的声音。
“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是谁?他在做什么?薛芷柔想再睁开眼看看这男子的模样,眼皮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起来,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温柔的暖流包裹着,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却始终无法再睁开眼,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暖流渐渐褪去,她忽然感到一阵乏力,又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