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黑暗已经散去，不知不觉中新的一天来临。太阳半遮半掩，露出稀薄的阳光，整个天地朦朦胧胧，有一股别样的希望和清新孕育。
沉默在这半山腰处盘旋，犹如黑色的乌鸦。
方阳陷入了沉思。
这三年，他在这条山路上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爬起，汗水和鲜血都埋在深深的尘土之下。他也从原本的瘦弱少年成长为现在的模样。如今的他，不像汉子阿蛮那样巨力，但也比普通成年人要强上太多。他的肉身，已经被锻炼出来。
而成为灵师，则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每次刻画灵纹，他都有种新鲜和好奇，他总能够从灵纹中得到欢乐，想要去探索和追求更多的灵纹。正是这种好奇和快乐，促使着他成为灵师。
一方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一方是他已经持续了三年，有多少付出便收获了多少回报的坚持。让他做出选择，无疑十分艰难。
方阳忽然一笑，道：“炼体如何，灵师又如何？”
紫山老人看了他一眼，道：“体修炼体，灵修炼魂。数万年前，人们认为自身是天地间最大的宝藏，探索自身，发掘潜力，最终便可成神。他们将肉身修炼到了极致，强者移山填海，举手投足之间便使天地变色，那种强大，不比灵师逊色。”
“如今灵修盛行，以魂魄为桥梁沟通天地，以灵纹为媒介借用天地之力，一念之间星移斗转，这同样是一条康庄大道。”
方阳笑道：“我虽不知体修的缺陷，但若是体修强横无匹，这数万年来便不会有灵修的出现。而灵修，借天地之力，同时也受困于天地之中，被天地所限。这二者并非完美。”
紫山老人露出惊讶，这还是他面对方阳第一次露出如此神色，内心震撼之余，也起了兴致，问道：“你的选择呢？”
方阳虽是平躺，但气息平稳，此刻浑身上下更有一股自信，只听他淡淡道：“以灵观万物，以体破万物，我之路，唯强而已。”
“好！”紫山老人哈哈大笑，不再震撼于方阳的志向和野心，反而是生出欣慰之意。方阳做出任何一种选择他都不会惊讶，因为这两条路都是大道，任何一条走到尽头，都可称为至尊，众人皆拜。
但方阳没有选择，或者说他选择同时走两条路，可见他不仅有志向有野心，更有无比清晰的头脑。这样的后辈，就算是渊博如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紫山爷爷不必笑话我了，我无法融灵，不过是空有一番野心，引人发笑罢了。”方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何尝不知自己刚刚的话太过惊人，在寻常人看来，完全是痴人说梦。
紫山老人摇摇头：“你有这个资质，也有头脑和毅力，再加上如此志向，谁敢笑话你？距离你十八岁还剩三日，三日后，你再尝试融灵。”他的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方阳点头称是，却完全无法摸清其中的门道。他尝试融灵不是一次两次，上百次的失败都告诉他自己难以成功，难道三日后便可以成功不成？不过紫山老人就算不说，他也会继续尝试。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困难，都不会轻易放弃。
“三日而已，我还等得起。”
紫山老人微笑道：“三年时间，你炼体已经入门，你想成为体修，应该知道其中的苦痛。”
方阳点头。这三年他每日都来登山，不断挑战极限，才有如今的体魄，可想而知肉身想要强大，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这里有一门功法，以你目前的身体应该可以修炼，等你将这功法修炼成功，我再传你炼体法门。你只有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后你仍然无法成功，那便死了炼体这条心吧。炼体不是闷着头胡炼，也需悟性，否则只会引火烧身，毁了自己。”紫山老人不知从何出拿出一道竹简，扔在方阳面前。
方阳此时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连忙起身捡起竹简，却见竹简之上写着“兽五式”三个字。
看出方阳脸上的疑惑，紫山老人沉声道：“数万年前，炼体之道初现，人们便是不断观察野兽，以兽为师，才使炼体之道有了开端。这兽五式，乃是经过后人不断完善，比起刚开始的兽形好了不知多少。若是将这兽五式完全领悟，就算是面对灵师，你也有一战之力。”
“灵师！”方阳身躯一震，他一直都想成为灵师，自然知道灵师比起普通人，要强上太多太多，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就算是最低级的灵师，都可力敌数十人。而这兽五式竟然能够让他拥有灵师的战力，如何不让他心惊。
再看向手中的竹简时，方阳内心一片火热。
三年，为了锻炼身体他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将这兽五式上有所体现！
紫山老人笑道：“等你将兽五式修炼大成，再来找我。至于灵修，成为灵师，等你融灵成功，古尘会教你的。”
方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躬身一拜，而后转身离开。
紫山老人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喃喃道：“恩公，相信你也不曾想到，你家的小子竟有如此野心，他在灵纹的感悟和刻画之上的天赋，丝毫不逊色于你。体修若是有成……”
“成长起来，也是一个天骄！”
……
方阳将兽五式放入腰间兽皮袋。此时他的兽皮袋中鼓鼓囊囊，不仅有金陵草，苦龙草的草汁，兽五式的竹简，还有他平时采集的一些草木。腰间的重量，让他生出满足之感。
上山难，下山却容易不少。仅仅一个时辰后，方阳便来到了山脚处，然而他的面色却是不复刚刚的轻松，而是微微一沉。
因为在他面前，一个皮肤皮肤黝黑的少年正环抱双臂，脸颊微扬地看着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正是古墨。
古墨身边，也有几个少年，乃是他的簇拥者，其中大多数方阳都认识，平日里虽然交际不多，但却能感受到他们并不怀着好意。
看到方阳下来，古墨嘴角一弯，轻佻地道：“这不是方阳吗？怎么一身尘土啊？难道是爬山爬到一半摔了？”
方阳脚步不停，丝毫没有理会他。
古墨轻笑一声：“不愧是我古尘部的天才，对于我也是丝毫看不上眼呢。不过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几个少年身体一动，将方阳围在中央，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古墨笑了笑，道：“今日，金陵草交出来，而后跪下磕头，便放你离开，否则……”
他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今后便不必刻画灵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