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柳呆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自然逃不过云岚的火眼金睛,她看着他娴熟的手法因着这句话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流畅起来。
“没有,只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此事非同小可,他不想再给云岚徒增负担。
不想说拉倒!反正每次他开口都是从自己手里要医书,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她沉默着,柳妙手依旧专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针包,选了几枚针戳在了唐白的手上。
经过这银针刺穴,他紧攥的手总算缓缓松开了。
旁边候着的婆子连忙要把人抬出去,云岚怕这样随意搬动再伤了他,赶紧嘱咐道:“放到那边拔步床上就是,不必抬到厢房。”
“那是小姐您的……”
婆子吃了一惊,刚说了半句,见云岚正微微仰头瞥着她,便立刻不再言语,缓缓抬着唐白过去了。
柳妙手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陀螺一般忙个不停,重言从院中唤来的琴书和几个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抬了热水进来,又按着他的要求在卧房内支起帷幔,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给,你要的东西!”
重言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把需要的药粉拿了回来,柳妙手接过药冲成水给云岚服下,从针包里又抽出了一根针:“重言和琴书留下,其他人在外边候着吧。”
丫鬟婆子们应声离去,柳妙手摊开手中的东西,把一束束羊肠线放在白纱上,又仔细观察了一遍云岚的伤口:因为处理得当,并没有出现化脓溃烂的迹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云岚起先还知道柳妙手的手指在按压着她的伤口,但没过多久就感觉不到有什么动静了,人也开始犯起了困。
“还没有好吗?我都有些……倦了……”云岚含糊地说着,没忍住合上了眼。
“小姐……居然没感觉?!”
她和琴书都看傻了眼,她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医术,居然能将伤口像绣花似的缝起来,而且还一点都不疼……
那穿了羊肠线的银针上下翻飞,像是蝴蝶穿花,令人眼花缭乱,要不是怕惊扰了柳妙手,她俩一开始就要尖叫出声了!
和变戏法儿一般,伤口在银针的穿梭下一点点合拢,针脚细密,那咧着的嘴逐渐变成了一条暗红色蜈蚣,蜿蜒着趴在云岚的后背上。
雪白的肌肤与这暗红色交织着,像是一个怪异的图腾。
“这些日子万不能再沾水,内调外养,这两张方子一日三次煎服,这三张是拿来外敷的,头两天用这张,后五天用这两张,满七日了我再来看看。”
重言小心地接过药方收好,琴书则叫人进来撤下了帷幔,柳妙手向身旁的丫鬟要了剪刀,把唐白那身污损破烂的衣裳剪开了扔掉,用热水为他擦拭了一遍身子。
云岚那边是没什么大碍了,真正让柳妙手头疼的,是如今还昏迷不醒的唐白。
一般人只需吃一粒养心丸或是气血丹,他却连吃了三颗才稳住了气息,这样的内伤只能慢慢静养着,他除了开些汤药,每日针灸之外,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而且正如云岚所担心的,现在的唐白全身筋脉受损,就是一个纸糊的娃娃,根本经不起随意搬动。
这也就意味着,他一时半会是离不开芙蓉院了。
“这样可不行。二小姐那边才出了事,众人眼里可揉不得第二回沙子。”
重言听了柳妙手的判断第一个就表示反对,不是她无情,而是真的情况不允许。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烈日炎炎,盛夏的酷热并不因为前几日的大雨有所消弭,反而更加气势汹汹,这样的天气,压得所有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包括穆沧澜一行人。
“玉花露里加了浮生梦、云岚手握麒麟子印、云轻眠的房梁上有南疆女子的人皮面具……仅凭这些,你就觉得云轻眠一定是东宫的人吗?绯月,你跟了本王这么些年,还不懂什么是借刀杀人,瞒天过海?”
一路上听了绯月对这些天的描述,穆沧澜总算是搞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他在后园内消失后,绯月的每一次的反应和举动就已经落入了云岚公子的计算之中,现在看来,那些陷害人的手段并不算高明,甚至是幼稚可笑,但对方却抓住了绯月关心则乱的弱点,利用心理暗示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在后园绑走他的,也只会是云岚公子。
绯月的嘴唇动了动,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原本有些黝黑的脸因羞愤而变成了酱红。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查一查云岚。”
一个见了绯月连话也说不利索的痴儿,到他这里却成了南风馆的常客,他不信这其中没有任何猫腻。
只要狐狸露出了尾巴,他这次定要将它捉来剥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