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华本以为自己应是会回归墟养伤,毕竟那里安静且不会有人轻易前来打扰。只是出乎殊华预料的是,自己正抬手想叫闲月扶她起身,手臂将将抬起不过几寸,眼前已是站了个人。
被浅释抱在怀中的殊华身子有些僵,偏头看向身后一脸笑意的闲月,向他丢去询问的眼神。闲月见状摊着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殊华无奈,轻轻瞥了浅释一眼,哑声道:“司主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我们不是回归墟吗?”
浅释依旧看着前方,走的十分稳健却没什么太大动作,殊华甚至感觉不到颠簸。
“看你的样子,那棘灵水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哈?”浅释的话让殊华倍感纳闷,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浅释低头看了殊华一眼,淡淡道:“一般人终究是要昏睡个几日,你却醒得这么早,还和旁人有说有笑,看来闲月将你养的确实不错。”
殊华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意问了句,竟引的浅释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而殊华想来想去,化解尴尬最好的方法便是闭嘴,而闭嘴还要闭的自然。是以,殊华晕了过去。
浅释见状停了脚步,转身看向闲月,淡淡道:“你来看看。”
见殊华昏睡,闲月自是马虎不得,摸了摸脉发现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身子太过虚弱,加之灵体有些微损伤,所以才会晕厥。
“无碍,个把时辰应该就能醒。”闲月放开殊华的手腕,体贴的帮她放到了怀里。
见闲月不似开玩笑,浅释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真的晕了?”
闲月不解:“那还有假,你自己抱在怀里感觉不出吗?”
浅释微楞,幽幽道:“那她反应着实有些慢。”
殊华醒来之际,闲月已是没了去向,而自己竟身处一张素雅的大床之上。殊华稍稍回了回神,看了看房中的摆设布置,眉心一跳。
“这房间感觉有些眼熟啊。”殊华抬手挠着脑袋,试图回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正待殊华拍腿惊叫之际,身旁冷不丁冒出一个淡淡的声音。
“怎么?我的寝室你很熟吗?”
殊华讶然,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此时床榻四周的床幔都是垂地的,所以殊华并没发觉不远处正躺着正主。
殊华默了默,小心意义的掀开一角,眸光试探性的瞟了浅释几眼,尴尬道:“我怎的睡在司主的榻上?”
浅释正躺在床边的卧榻上看书,窗外的合欢树隐隐有入窗的趋势。
浅释抬手将书翻了一页,淡淡道:“你若觉得是自己躺上去的,也可以。若是觉得谁将你放上去的,也没错。”
闻言,殊华额上多了两滴冷汗,不自觉的撅了撅嘴。
浅释没有搭理殊华,殊华自然也不认为自己有胆子去打扰浅释。随着晚霞印进窗里打在浅释安静的面上,殊华才惊觉自己竟躺在床上透过小小的一角看了浅释一下午。
殊华回神,因一直保持掀床幔的动作,右手已是有些泛酸。殊华放下床幔,轻幽幽的往床中间挪了挪。
殊华原本以为自己这般轻微的动作,并不会引起浅释的注意。不过殊华着实高估了自己,哪如毛毛虫般蠕动的身影,着实不让人注意都难。
“你在干什么?既是醒了就下来。”
浅释毫不犹豫的逐客令,让殊华原本雀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殊华一双大眼贼溜溜的转了转,有气无力道:“真是抱歉,因身子不适原本想换个睡姿,没成想打扰了司主,还望司主见谅。”
殊华如此说原本是想说自己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有些难入眠,并不是修养好了。
只是让殊华没想到的是,浅释并没有太过搭理她的体弱,收了手中的书便向床榻走了过来。因殊华此时正是背对浅释的姿势,是以并没能马上做出什么得体的反应。
殊华反应过来时,完全是因为晚霞从掀开的缝隙照了进来,让殊华一时有些不能适应。
殊华抬手挡了挡眼前,转身看向背后的肇事者。恍惚间,仿若时间进入了冬眠,殊华有些移不开眼。
“下来。”
美好的气氛,总是要被打破,而浅释往往是破坏气氛的佼佼者。殊华不禁心想,浅释修为、面相、尊位、秉性都是三界中的佼佼者,就连这没眼色也是十分有道行。
躺在床上的殊华就像常年漂泊在外的游子忽然回到了家,那里肯轻易离开。随着浅释话音消散,殊华反而抬手拢了拢被子,顺带还往身下压了压,幽幽道:“这段时间都没睡过好觉。司主再让我睡会儿呗。”
浅释闻言,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动作十分麻利的抬手一掀:“起来。”
没了被子的殊华条件反射的抖了抖身子,讪讪道:“好好好,这就起。”
殊华慢悠悠的翻身下床,再慢悠悠的穿鞋理衣,最后慢悠悠的向浅释行了一礼,幽幽道:“殊华在此谢过神尊搭救,如此殊华就不打搅了,告辞。”话罢,殊华已是准备往外走。
浅释放下手中的锦被,闻言怔了怔,淡淡道:“你要去哪儿?”
将将走出几步的殊华,转头答道:“回归墟呀,不然去哪儿?”
浅释一听,剑眉轻皱:“你似乎忘了自己真正该待的地方。”
殊华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浅释所说为何意。是了,她殊华根落在冥界三途川旁,人也是在冥界养大的,如今若一说到自己出处,殊华第一反应却是归墟。想想自己就像离家在外的浪荡子,久了竟将自己老窝都忘了。
殊华虽是明白过来,但自己如今还是归墟的弟子,说来不回归墟,难道一直在冥界待着?这样怕是不好。
“可我如今还是归墟的弟子,总不好待在幽冥司太久。”殊华挠着嘴角干干道。
浅释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听说你前不久在魔界待了不短的时间。”说完,施施然往外走去。没走出几步,转身又道:“愣着干什么,跟上。”
殊华从没像想过,有一天会和浅释一起散步,且这一散竟将她想回归墟的心都给散没了。
这日黄昏,殊华依旧跟在浅释后头慢悠悠的走着。恍然抬头,天边正有一小鸟嘶叫着往两人方向飞来。待离得近了,殊华才算看出来,那原本以为是个麻雀的小鸟,竟是自家师傅的坐骑鲲鹏。而那鲲鹏的背上正站着位长衫玉立的蓝衣尊神,且那尊神后面好像还有一人。
殊华虽是看的有些面善,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是何人。
闲月一个跃身稳稳落到殊华跟前,在殊华还未回神之际一把搂进了怀里,嘴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哎呦,我苦命的徒儿。这三天两头的受伤受刑的,如今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为师面前,为师倍感欣慰。”
殊华听着闲月在耳边叨叨半天,实在是受不了,抬手将他推了开去,顺便还嫌弃了一眼。
被自己徒弟嫌弃的闲月对此根本不在意,伸手在殊华腕上按了按,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是一旁的冰冷目光,着实让闲月再不能忽略下去,冲浅释笑道:“你将老九调养的不错,这每日的例行走动倒也辛苦你了。”
殊华在旁边一听,惊讶道:“师父怎知我们每日都会出来走动?”
闲月闻言,看了看浅释指着殊华道:“你没给老九说吗?”浅释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浅释这样的表现,闲月当然猜到其中答案,摇头叹笑:“什么也不说就能将一向懒得没边的老九拖出来遛弯,这个能力怕也只有你浅释有。”
殊华越听越糊涂,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闲月看着浅释淡淡一笑:“你之前不是受了棘灵之刑吗?棘灵之刑不伤肉身只伤灵体,而行刑之后的后遗症便是每日黄昏灵体会再次承受棘灵,一般持续一月到半年不等,主要看调理。若是此间你在睡觉或是呆坐着不动,体内灵体处于静止状态,棘灵时刻自己难受不说,久了灵体会萎缩。到时即便你有再好的灵根也白搭。”
殊华听完,额上不觉布了层细汗,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浅释,抬手擦了擦:“这棘灵之刑倒也霸道中透着阴险,若是不知其中厉害的人,岂不是要吃亏。”
闲月摇了摇头:“这你放心,这数万年来也就你有幸尝试了一次,要再说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这棘灵的厉害就在受刑之际你疼的死去活来,受完刑你也别想安生。不过幸好有浅释将你看着,我也放心些。”
殊华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浅释,想是老是被看,浅释这次竟也看了回去。一时间四目相对,殊华脸上的温度又有些高。
“咳咳,说来当真应该感谢司主才是。”殊华尴尬的将脸转向一边。
浅释依旧盯着殊华,虽说眼中没什么情绪,但依旧让殊华如坐针毡。
“你若安安生生修炼,也不会有老是感谢我的时间。”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少时,闲月似是想起什么,看向浅释幽幽道:“对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那魔尊一直守在往生海上,怎么他没骚扰幽冥司?”
浅释转过头,淡淡道:“他不敢。”
殊华听了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头想着什么。
见气氛又尴尬了,闲月才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浅释,我今日找你有些事,到你书房谈吧。这散步嘛,就让九殿下陪着好了,反正他们许久不见因是要说说话的。”
闲月忽来的提议才让殊华注意到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男子,殊华看了看,越看越眼熟。少时忽然反应过来,大叫道:“你是公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