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婷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卷轴：“在卷轴上开一道口子，再把电缆穿过去就可以了。”
“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根本不能这么干。”
“别的工地上，我见过有人这么干。”
“别的地方我不管，在这儿他就是不能这么干，我就不这么干！！”
“那我来帮你好了。”黄楚婷弯下腰，卷起了袖子。
“真是荒唐，你一个女人家，坐办公室的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干我们男人干的活？可别碰我的工具，要是伤着你，我负不起责任。”
黄楚婷无可奈何，只好具体的操作方法向这个小伙子又说了一遍。
年轻人不再偏执于自己的做法。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通了。他已经戴上了手套和护目镜，拿起了乙炔焊枪。跪在地上，工具中喷出一丝细细的蓝色火焰。对准了卷轴的中部，一旁的黄楚婷眼睛转向了别的地方。
年轻人的手臂稳稳地举着紧张得嘶嘶作响的火焰，随着他猛然地喷射而微微发抖，但是一直都瞄得很准。
那年轻人的手臂之外，身体的姿势没有显出丝毫的紧张和费力，似乎那股慢慢使金属卷轴腐蚀的力量不是来自火焰，而是来自那只控制着它的手。
切割完毕以后，小伙子把喷枪放了下来站起身。
“别说，你说的这个办法还真好用。你，在哪个工地上看到的？”
“我也忘了是在哪个工地，反正你学会了就好。”黄楚婷脸上慢慢扬起的微笑，算是认可了对年轻小伙子的成功所做的让步。“那些工地上电工，管子工，铆接工，还有别的工种，他们的小窍门我都看到不少。”
下一次，黄楚婷在去工地监工的时候，那个小伙子就老远的冲着她挥手致意，并把她叫到跟前。
黄楚婷在一段时间的接触以后，甚至把这个小伙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他们之后会找一个小酒馆，随便喝点啤酒。小伙子姓冯叫冯宇航，黄楚婷直接叫冯弟。
他只要一喝酒就会讲起自己的故事，并且津津乐道。
他说自己如何脚下打滑，从五层楼的高度上摔下来，如何断了四根肋骨，而有幸活了下来的故事。
他人生的第一大乐事，就是从全国的几大建筑工程队一家一家地跳槽等等。
黄楚婷和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在一起，心情无比放松。
她虽然抽时间，尽量每天去看望秦川。也尽量在办公室里维持和上上下下的关系，唯独和这个小电工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无比轻松，什么都不用想。
黄楚婷这段时间忙完了工地上的监工回到了公司里。严亚堂把她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听我说，黄楚婷，我们有一位客户。他这个人有一点古怪，可他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你明白，这个重要的含义就是我们必须要拿下他。所以我们得让他满意，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价值几千万的办公大楼设计任务。难就难在他对自己想要的建筑式样了然于胸。他提出了要求，他要求把这个楼设计成……”
严亚堂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表示对这个十分荒谬的提议不以为然，但是他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
“他想把它设计的和这个一样。”严亚堂给了黄楚婷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庄都市有名的皇冠大厦的照片。
黄楚婷坐着没有动，那张照片垂在她的手指之间。
“你知道那栋大楼吗？”严亚堂问道。
“我知道。”
“那么，他就想要那样的风格，我已经让张辉他们做好了草图，可是这个人拒绝了那些设计方案，所以我想我要把这个机会给你。”
黄楚婷注视着他，为自己的提议表现出的宽宏大量所感动，但是对方没有反应。
“虽然这对你来说是件过于突然的事。你肯定感到为难。但是我愿意让你来试一试，别担心。设计做完之后，我们会审核的，你只需要做出设计方案和一副漂亮的草图就行了。客人要什么风格，你应该心里有数。
咱们按照他的思路让他满意……关键是把它设计得简洁一点，大体风格和这个一样就行。你知道，就是那种更为严格的古典风格，你不必采用与繁琐的装饰，朴素的山墙和简洁的花边，懂了吗？那么把这个拿去让我看看你能设计出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您是说让我抄这个楼的设计吗？”黄楚婷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如果让我抄这个楼的设计，我恐怕做不到。”
“你说什么？”严亚堂瞪大了眼睛问道。
他对于后者的态度感倒吃惊，这个女孩子在当初可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是她开始狂妄了？还是她一直都很狂妄只不过以前可以隐藏起来了。
“您听我说。”黄楚婷的话语听着，就像一个走钢丝者的脚步，缓慢紧张，摸索着那唯一正确的点，虽然因为脚下的深渊而颤抖，但是她的步伐很准确。
“我可能没有表达明白，我是在为你工作，我拿的是公司给的工资，我没有权利来表示反对，但是这一次。这次是客户亲自要求的，你无需承担任何风险，这是客户要求设计成这样的，你想想有这么一个人，他看见了，理解了，并且喜欢这种风格。但是我如果真的按他的想法做了，就会有无数的人指责我是在抄别人。我不愿意背这个名！”
“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出名的设计师了？”严亚堂的脸色极为难看。
黄楚婷完全不知道怎样去恳求别人，所以她表现的有些稚嫩，声音生硬死版，显然费了好大的劲。
“我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我是鉴于你显而易见的天真和缺乏经验，我就向你挑明，我可从来没有向我的制图师征求审美观点的习惯。你把这张照片拿去，我可不希望看到什么按照自己的想法采用的设计风格所设计的东西。我所希望的是适应我们原则的方案，你就按我的指示，用这种古典风格去设计。其他的不用想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