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刚一上班。严亚堂就把工作室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开会。
“最近有一宗大的设计。但是现在还没有拿下。这个设计你们可得不遗余力地去做,这是我们今年接受的一宗重大委托。虽然钱是没有多少,但重要的是名气,还有人际关系。我们中标的话,难道那些大设计公司不眼红吗?对手就是那个方城公司,估计现在也盯着这个活。你现在可以告诉大家。
委托方说,我们是他打过交道的第三家公司,那些大建筑师们硬要卖给他的东西,他一概不会接受,看来这次机会该轮到我们了,你们清楚,要设计得与众不同,要不同反响。而且要特别高雅,所以你们要在六天之内把方案拿出来。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去看一下现场。今天下午2点,公司的车就在楼下等大家。我就说这么多,你们都去努力吧。”
今天下午,被选中的几个设计师上了车去看建筑场地。
面包车大概开了两个多小时。黄楚婷和另外几个人下了车。
他们站在一个由海岸延伸过来的僻静之地。岩石丛生,这里离一个不怎么繁华的市区不远。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看着一段悬崖从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拔地而起。然后又直接伸入海中。色的岩石上寸草不生,如同一根垂直的巨型柱子。漫长而苍白的海平面构成了一个十字形。
“你们看那边,对,就是那。”严亚堂指着不远处说道。
“我曾经给客户建议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可他好像不怎么接受,所以我只好尊重人家的意见,那就是他要盖房子的地方。你们看懂了吗?他是要在山顶上盖!”
严亚堂的右手中拿着一支铅笔,他用铅笔顶着自己的鼻尖说:“我曾经建议他把地址选的离大海远一点儿,可以把那些该死的石头作为一个景观。我们设计上来说也会省些力气,可是他根本不接受这个建议。”
严亚堂的牙轻轻咬了一下铅笔后面的橡皮:“你应该能想得到吧,那一阵阵的大海上来的风,而且测量起来也非常艰难。现在只能这样了。大家要观察一下石头的倾斜度和品质,可能会设计起来对你们有帮助。所有的测图,测量图和照片都在我的办公室里。你们到时候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去拿就行。”
就这样,包括黄楚婷在内的几个设计师,到公司以后开始着手他们的设计任务。其他四个人立刻动手,在绘图板上忙活了起来。
黄楚婷并没有着急动手,她自己开车又去了用户所选好的地址看了一遍。
接下来的时间,黄楚婷就像那张展开在面前的白纸。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她根本没有设计这种房屋的经验。连好几个晚上,她都很晚才回家,独自面对着一张图纸,想象着那座临海而立的悬崖。
草图完成以前,她不给任何人看过自己的图纸。做好了图纸的那个晚上,黄楚婷在制图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面前铺开的一张张图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她已经有两天没有去医院看望秦川了。她手垂在身体的两侧,血液在她的手指上聚集。
窗外的街道变成了深蓝色,然后又变成了浅灰。她摇晃了一下脑袋,觉得里面在嗡嗡作响,她感觉到一阵眩晕,疲惫向她袭来。
图纸上的设计,可以说是是浑然一体,好像他是悬崖设计出来的,而不是由人画出来的。又仿佛是那座悬崖,自己在成长,自己完善,最终完成了他一直在等待着的使命一样。
房子分解成好几个层次,依山势走向和地势起落而建。
屋墙和山体同时花岗岩与山是互为依托混凝土的阶梯,宽阔而突出,银色似大海一般在回应着海浪和笔直地平线的线条。
她细细地审视了设计图,改了两处小细节,然后把笔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第二天把图纸送到了严亚堂面前。
主管的眼睛从左到右审视着图纸。他第二天才通知黄楚婷,她的设计被被选中了,但是要做一些修改。
严亚堂把图纸修改之后叫来了黄楚婷。她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原来的图纸上肯定会有一些修改,这是必然的,只要不是被改得面目全非,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后者惊奇地发现,原有的设计可以说是被改得面目全非。
设计变成了红色的砖墙。被分割成传统大小,还装上了绿色的护窗板,房子凸出的两翼被删去了,那座临海的大露台也不见了,但这是一款装饰性的铁质阳台,还增加了一个大门。以简洁的廊柱支撑着一个分开的山墙,还用一个锥形体支撑着风向标。
黄楚婷无话可说,她只轻声问了一句:“他们真的是需要这样的设计吗?”
严亚堂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已经确认过了,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设计。”
黄楚婷走上前去,用指尖儿轻轻拿起了薄棉纸,把它提了起来。薄纸的下面就是她设计的原图。她掀起了这层薄纸的时候非常小心,仿佛是在接取新娘的面纱一样。然后她退后了几步,观察着主管的脸色。严亚堂的眼睛在这两张图纸上好像在做对比。
“说心里话,你原来的设计非常好,只是客户有自己的想法……”
“我理解,当然是尊重客户的意见。”
“就这么改完,完全没有味道了,到底差在哪儿了呢?我说不清楚是哪儿,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比如说那个大门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又有什么办法?咱们已经不止一次改过图纸了。”
“不是怕改图纸,我是怕没有办法和客户沟通。他们的审美和思路我有时候实在是摸不清楚。”
“那就学着不用那么费劲的去搞清楚客户的思路。你永远无法钻到客户的脑子里。他们的思路有时候是瞬息万变的,我们现在抓住了,但十分钟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觉得严亚堂今天的话很有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