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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鬼市

鬼市,作为天津的一个历史陈迹,已经消逝了六十年了。近二十多年,报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对鬼市作了众多地介绍,由于这些文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才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我曾在鬼市活动过,想把个人的所见所闻作一详细介绍。又因事情发生的年代久远,我本人也年事已高,记忆中可能会有失实之处,望知情者给予指正。

先说鬼市的准确地点,按现在的地区来说,它的东边到南开体育场,西边到南开六马路,北到南开花园,南到四十二中学。方圆约有四五千平方米的样子。谈到这块地方,首先要知道鬼市成立初期的地域环境。原来北面的南开公园是一个大水坑,这坑是北边修建一个叫广仁堂的慈善机构时取土而成的。后来,广仁堂附近又盖起了大批房舍,建房用土也都取之于这个大坑。坑被挖得愈来愈大,约有一百多亩。天津地表浅,只要挖到一定深度地下水会自然地从地下涌出,慢慢地,大坑蓄满了水,成了一个大水池,这个坑,后来就被冠上了蓄水池的名称。那个年代,天津还没有下水道,由于雨水的流灌及周围居民污水、垃圾的倾倒,到了20世纪20年代,蓄水池的水开始有了变化。原先在其西南有一条小河,还可以调节水质,因军阀混战,各地逃难的难民涌进天津。小河西边成了难民聚居的场所,席棚、窝铺比比皆是。一方面逃难的把垃圾向小河倾倒,一方面官方对小河又不进行疏浚,因而使小河失去了调节功能,逐渐干淤,蓄水池也就成了一个死坑。日积月累,污泥浑浊,蚊蝇孳生。每当夏季,绿色气泡覆盖水面,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臭水坑。加上臭坑南边是一块空地,因为多年无人管理,穷苦家的人死了,草草了了,有的弄口薄木棺材,有的只拿一领苇席把死人一卷,扔在这,刨个坑埋上就完了。日久天长,这块空地到处是高矮的大小坟头,成了一个乱尸岗子。这两者加在一起,此地就成了一块无人涉足的地方了。

就是这么一块没有任何可以令人向往的地方,怎么会成了集市,并且还是个夜间活动的鬼市呢?这要从那些住在附近从外省逃来的难民的生活水准和城市的那些收售旧货的人谈起。在那个时候,穷苦的人家要想找个体面的工作相当困难,而有钱的人家可以供子女上学,毕业后可以在机关、银行、报社、工厂、洋行当个职员。有力气的可以在河坝码头干装卸工;一般家庭可以送子女去买卖家站柜台、学买卖;有手艺的自己可以开个手工作坊铺。那些任何手艺也没有的,就走街串巷或摆个小摊卖些人们吃的用的东西;实在挣不上钱的只好去那人市打小工挣零钱。除了这些人之外,尚有一种人,既不想卖力气又踏不下心来干小买卖,就选择了收售旧货的生意。这些人分三类:第一类人挑着大筐,走街串巷,嘴里喊着“破烂的卖”!花不了几个钱,从市民手中买些居家过日子用旧了的、坏了的、破了的、烂了的,如破铜盆、破铁锅、破烂衣服、破鞋、破帽子,甚至坏了的闹表和散了架的桌子、椅子等,也有死人用过的东西等等;第二类,有的挑筐、有的推车,上面摆放着孩子们和妇女们喜爱的物品,如泥塑的娃娃、兔儿爷、花脸面具、风筝、闷葫芦、弹弓子、捻捻转、升官图、玻璃球、毛片、梳头油、小镜子、雪花膏、蛤蜊油、扑粉、头绳、腿带子、染料、针线等,逢年到节也会捎上节日用品如小炮、蜡烛等。别看这些小玩意,可特受人欢迎,他们不是卖,而是以物换货,也都是拿家里那些准备处理掉的东西来换取喜爱的东西。这两种人,每天都能收集到不少东西,尤其是到了腊月二十四,家家扫房子那天,收获最多。另外,这两种人,不仅收买旧货,有时还兼作捡破烂的活动,不时地去那堆放垃圾的地方,捡些破布头、破鞋、破袜子、缺了把的茶壶、豁了口的饭碗、摔裂了的小镜子等,凡是估计能卖出去的,也都放在大筐里;第三类,穿戴打扮不俗,多数是长袍,腋下夹着一个蓝布包袱皮,专门去那些富贵人家、大宅门、大公馆门外转悠,向那些老妈子、下人们买些老爷、太太赏给的东西。因为这里的下人,多是外地人,多年回不了家,主家赏给的东西一时也拿不走,只能随手卖掉。这些人手中的东西多半都不太旧,旧的则都是那过时的,主家买了新的,旧的就不要了。主家有钱,嫌卖东西寒碜,才给了下人,目的是笼络下人好好服侍他们。

这三种人把弄到手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处理,比如木器家具都卖给叫卖行,好的衣服如大衣、皮袄、丝绸小褂、长袍等都卖给估衣铺,废铜送往化铜厂,铁器都卖给铁匠铺,古董、古玩类都卖给南市夜市的古玩摊,剩下的破旧衣物、破鞋、破帽、烂布头及尚有使用价值的旧用具怎么办?这时就想到那些来天津逃难的老百姓了。那时,天津有好几处逃难者聚居的地方,如万德庄、谦德庄等。可是,那几处地方都不宽绰,于是就来到了这臭水坑、乱尸岗子。因为这地方正靠着天津最大的逃难者聚居地。这些逃难者来天津时,只带来简单的行囊,生活方面的用具少得可怜。当他们见到那些缺了一个“耳朵”的铁锅、没有把的茶壶、裂了口的饭碗、掉了把的菜刀、大人孩子们可以穿的破旧衣服、破鞋、破毡帽等东西,通过讨价还价,花个仨瓜俩枣的价钱就买下了。这种两全其美的买卖愈来愈频繁,一来二去,知道的人多了,那些不是正道来的东西,如小偷偷来的,从坟里拽出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也都来这里卖。穷人们为了自己的需要,根本就不考虑东西的来源,只要是便宜,穿上能够遮体总比光着强,爱干净的也只不过用水洗洗而已。开始,那些挑大筐及以物换物的,都是白天收来,后晌午到这儿来卖,那小偷们则将近擦黑来卖,一来二去,那些不是正道来的东西愈来愈多,市里经营旧货的商家也掺和了进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形成了夜间活动的市场。因为买东西与卖东西的都在乱尸岗子的坟头上摆货看货,日子一长,人们约定俗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鬼市”,这是戏谑,也是自嘲,可这么一叫,把鬼市给叫得出了名。

鬼市出名了,由于时间的限制和名字不好听,很多人还不敢涉足,所以还没什么起色。只是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鬼市才算是正式“兴旺”起来,我在这里把“兴旺”加以引号,是在说明这个“兴旺”包含着老百姓的悲痛与无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其原因在于日本侵略者。日本帝国主义一进天津,就没收了一大批关乎国计民生的工厂企业,其中有棉纺、橡胶、印染、炼油、化工、无线电、炼铜、炼铁及大型的印刷厂等。许多与人们生活有密切关系的物资被作为军需物资征购走了。物以稀为贵,东西少了,物价自然就上涨了,工资不动,实际上市民的生活水平下降了,为了维持生活,人们必须紧缩开支,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到处寻觅便宜货。鬼市,就成了人们向往的地方了。

这时的鬼市已不仅仅是那些喝破烂、以物换物、偷盗者和掘墓者们主导的市场了,市里的估衣铺、修钟修表的小店铺、小道子织手套袜子的手工业者、白铁匠、石印局、无线电器材经营者和小百货的残次品等都涌进了鬼市,可以说,这时的鬼市是品种繁多、应有尽有。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从日本人开的工厂“偷”出来的东西,最受人欢迎。例如:家庭用的缝被头的白线,市面上一毛钱一挂,在鬼市上一毛钱买一把,这乱成一团的白线,回到家慢慢地择,比十挂白线还多。人力车内胎,市面上五块钱一条,鬼市两三块就能买下,那机织的线袜子,商店里五毛钱一双,这儿五毛钱五双,那一包包的各色染料,一盒盒火柴,那一块块的粗毛毡子和那一双双高腰、矮腰的胶皮雨靴,都比市面上便宜好多倍。

在介绍这些从工厂里“偷”出来的东西时,有必要谈一谈这些东西的缘来。日本侵略者占领天津后,不仅霸占了中国的工厂企业,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连英美在天津的企业也据为己有。为了支持侵略战争,一方面掳掠大批物资供应军需,另一方面还要把粮食及生活用品运回国内以弥补日本国内劳力缺乏和物资严重不足。因此,造成了天津的物资贫乏,物价一日三涨。日挣日吃的人们,把钱拿到手,赶紧换成东西,可那些挣工资的都是半月一发薪,眼看着东西涨价,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工资少得可怜的工人。怎么办?只好从工厂“偷”些东西来接济日子,日子长了,人们就把“偷”字换成了“路”字,并且很快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语言。上了年纪的老工人都知道,那时进厂做工,先扫听有“路”没“路”,有“路”就去,没“路”就另找工厂。拿烟卷公司说吧,烟卷就是“路”;洋火公司,洋火就是“路”;纺织厂,那棉纱、布头就是“路”;针织厂的袜子背心就是“路”。总之,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守着嘛,得手就“偷”。有人会问:那铸铁翻砂的总不能把铁锭子也“偷”走吧,其实,这里油水也有,那就是翻砂用的碱面,大麻袋的碱面,一天“偷”几斤也显露不出来,何况,这种工厂根本没有搜腰的。也许有人还要问:既然工人出厂要搜腰,“偷”的东西能带得出来吗?这种说法也有道理。但是,要知道,搜腰的也是中国人,除了那些甘心认贼作父的汉奸狗腿子,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干这种工作,搜腰只是给监视的做做样子而已,明明摸出工人身上有东西,只用手一拨拉就放过去了。当时“偷”风到什么程度,我只举一个例子就可说明,如日本时期的东亚烟卷公司,工人们一出厂,厂门口就有一帮收购烟卷的商贩,工人们把腰硬解开,把鞋脱下来取出烟卷当场就卖。

“路”即是公开的语言,又是背人的话,那个时期有两类工厂:一类是民用物资的工厂,如棉纺、针织、食品、文具、造纸、面粉、石印局等;一类是与军事有关系的工厂,如化学、医药、无线电器材、钢铁、仪表、机械制造及大型印刷厂等。前者一般不控制,后者则都实行军事管理,日本人在这些工厂都设有情报员,每月给以额外津贴,那些情报员也干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工作,发现有人“偷”东西就向日本人报告,这些被情报员出卖的工人、职员被日本人审查后,只要不涉及军事方面的事,大不了开除,可是,要沾上一点边,死不了也得脱层皮。笔者在这儿唠唠叨叨地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使人们对鬼市上会出现这么多便宜的东西有个大略认识而已,接下来还谈那鬼市。

鬼市,头一次去鬼市的人都有一种瘆得慌的感觉。还没到了,就见那一点点的红火,这红火,有的是烟袋锅一着一灭,有的是烟卷头上那一点火头,有的是划洋火的一闪一闪,多数是人们提拉的灯,像马灯、桅灯、煤油灯、纸糊的点蜡烛的灯和刚刚兴起的手电筒灯等等。进了鬼市,见那卖的买的人群熙熙攘攘,东一群、西一伙,穿着打扮各异,有长袍,有短装,有的衣着华丽,有的破衣烂衫。因为这块地是个乱尸岗子,为了引人注意,卖的多把东西放在凸出的坟头上,好在人们不是看东西放在哪儿,而是看东西对不对眼。最热闹时是夜里三四点钟,因为想买便宜货就得早去,提拉着灯来回转悠,看中了,讲好价,买下来放在自己兜里,天亮了,把买来的一件件再放在地上卖,是卖给那些晚去的或想买些东西自己用的人,这种现买现卖的人,弄好了,一宿也可以赚个三块两块的,弄不好,块八毛的也值了。因为,那时当警察的一个月也不过三四十块薪水。我说的这种人,在鬼市上为数不少,人们评价他们是,鬼市上的油子。这路人买东西特别精,他们对那些破旧的东西不屑一顾,专门学摸那奇珍异宝,看中了,不怕花大价钱,但是,能压的还是压,那得看是什么人卖什么东西,如我爸爸是南市有名的估衣张伙计,估衣张有个弟弟叫傻喜,别听名字,其实这个人机灵有心眼,他买东西会察言观色,从与对方言谈话语中可以揣摩出对方是什么人,他买东西完全凭嘴皮子。有一次,我们一块去鬼市,他叫我帮他看着摊,他在鬼市上转悠了不到半小时,买来一个皮褥子,买来后就拿估衣盖上了,后来听我父亲说他买的那个皮褥子,他哥哥标价三十快,最后卖了二十四块。我爸爸说,傻喜在鬼市上看见一个卖皮褥子的人,说是獾皮的,当傻喜说不是獾皮是狗皮时,对方也不反驳,听说话,不像本地人,看神情挺紧张,他一边表示想买,又一边说怕来路不正,把对方说得仿佛遇上了行家,只好自己自动落价,由三十落到十五,后来他仅用六块钱就买到手了,他知道不是狗皮,也不是獾皮,拿回家后,他哥哥一看说:“这是金狮猴皮的,要不是褥面有烟头大小的破痕,少说也得卖五十块钱。”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既然对方不识货,怎么不去估衣铺过过价呢?其实,这最好解释了,如果他真的是偷来的,那失主一定会报案,官面一定会知会各估衣铺,到时那不成了小鬼拜张天师,自投罗网吗?不仅东西没收了,弄不好还许进黑屋子关上几天啦。也有人会说,要是叫失主在鬼市上发现了怎么办?那得看小偷的本事了,惯窃在鬼市上可不怕,他们一口否定是偷的,牙齿口白地说:“刚在这买的,买了再卖不就是为了赚几个钱吗?”黑灯瞎火地,你叫小偷上哪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卖主呢?归官面?官面不受理,因为这是无头案,追急了,官面会说:“我管的是人,不是鬼!”

我从十岁开始,就跟着爸爸和傻喜伯伯上鬼市卖估衣,我的任务是看摊卖,我爸爸把哪件最少可卖多少钱告诉我,小孩,记性好,从未卖错过。多的时候,可卖个十件八件,顶不济,也可卖个三五件,也有时出过“奇迹”。一次,我爸爸转悠去了,一会儿工夫,拿来一个丝棉织的腰带,上面有一付钢扣,锃光瓦亮,看着就爱,我爸爸说:“这是一块五买的,最少卖两块五。”不少路过的人都拿起来看,最后我卖了三块五毛钱,当天吃早点,我爸爸领我到那“新三不管”吃了两个麻酱烧饼,一碗面茶,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还有一件难忘的事。后来我上工厂做工去了,星期天歇班时又跟爸爸去鬼市卖估衣,我爸爸买了一双皮鞋,才一块钱,我当时穿的鞋破,我看那皮鞋挺好,跟爸爸一说,爸爸说:“给你穿吧,这双鞋大了点,穿两年脚就适应了。”因为鞋大,我用破布塞里头点就天天上班了。一天下班同着大伙一道回家,一个叫齐鹤林的工友(后来当了我们车间主任)说:“小刘,你这鞋是在南市牌坊买的吧?”我说:“不是。”一块儿的工友张贵福说:“他这是怄你。”我说:“怎么怄我呢?”张贵福说:“你忘了天津人有句话吗,南市牌坊的鞋店——泰大!”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齐鹤林确实在怄我,说实话那是在挖苦我,当时弄得我脸上一红一白地。这句天津人说的俏皮话至今深深印在脑子中。去鬼市的人,不完全是为了买便宜货,也有的人是为了喜好,也有的人是为鼓捣些什么。比如,我的同事刘宝林,他是个电工,就爱鼓捣收音机,为了帮助人,他每个礼拜都去鬼市,买些收音机零件,把收音机装好,一分钱不要,白装。还有一个叫任柏祥,他新中国成立后当上了我们厂厂长,他从进厂那天起就爱鼓捣表,什么钟表、闹表,谁有表坏了,他是白送零件分文不要。我去他家串门,他把床铺掀开,里头有各式各样的表,有不少是工人们找他修理的。他也是每个星期天去鬼市混。人们问他,你这不是赔本赚吆喝吗?他说,我就有这个瘾!

俗语讲:树林子大嘛鸟都有。鬼市这块地方在这方面更为突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猪狗同眠。除了正当的商贩和那鼠窃狗盗之辈外,还有些鱼目混珠卖假货的人,尽干些坑人的勾当。善良的老百姓往往上当受骗。曾听说这样一档子事,那时,劝业场附近有一个沙船鞋店,店有名,皮鞋更有名。当时买上一双沙船皮鞋,没有二三十块买不下来,可鬼市上,地上放着一个沙船鞋店的盒子,卖鞋的人从鞋盒子里拿出一双新的皮鞋,锃光瓦亮,在地上敲得梆梆响,张口要十块钱。有人看着便宜,拿起来看看,挺好,划了价,八块钱买下了,可回家没穿两天,底掉了,帮子塌了,原来是草板纸贴牛皮纸擦上了亮油,买的人只好自认倒霉。还有一次,一个人在鬼市上买了一大瓶子香油,卖油的自称是大公馆厨房大师傅,借主人没醒,赶紧卖完走人,买的人一看,人确实是个厨师打扮,揭开盖闻了闻还真是香油味,买回家一看,就浮头上有一小截香油,底下都是茶水。还有的人,看见卖电池的,放在卖家的手电筒里,亮度十足,等买回家放在自己手电筒里,根本不亮,原来是交货时被人作了手脚,都是废电池。所以说,便宜就是当,尤其是上鬼市,千万不能不防。

要说鬼市真正兴旺,那就是日本投降以后那一阵子。1945年8月15日那天,人们奔走呼喊:“日本投降了!”人们欢欣鼓舞走上街头,互相传诵着。可有一些人,趁这个机会,成群结队去打日本,这些人打的不是兵营里的日本军人,而是去日本居民家中打那些手无寸铁而又心惊胆战的居民,把他们赶出家门,抢劫他们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有的去日本洋行或没有警卫的仓库,把东西几乎一锅端地都弄到了鬼市,这些日本人的东西叫人看了眼花缭乱。诸如,日本人做饭的铝锅、日本军人行军的饭盒、搪瓷的茶缸子、收音机、手电筒、电炉子、军用水壶、日本人吃饭的小饭桌、日本人供的铜佛、木头鞋塌拉,还有灯泡、电线、皮鞋、帽子、皮马靴、皮带、呢子大衣等,而最多的则是日本人穿的和服,再有的就是日本人家中挂的字画,这些东西大量涌进鬼市,不仅吸引了众多的普通老百姓,也吸引了一些收集古董、字画的行家。那时的鬼市已经由夜间开始移到了拂晓开始,收场时已经到中午了。我至今仍然记得使用那日本式铝品锅的喜悦心情,那锅是生铝的,高约30公分,直径约20公分,上面是一个木盖,锅把上有一圈约三四公分宽的生铝片,那口锅我家使用了十几年。

鬼市通过漫长的演变,到了1946—1948年,已经成了一个故物市场了。虽然不再进行夜间活动,但鬼市的名字,依然被人们这样叫着。随着天津的解放,这个市场也日渐消沉了,至1950年,政府明令取缔。至此,鬼市才算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关于后来改名的天明市场,我认为,它与鬼市没有任何联系,天明市场虽然脱胎于鬼市,但是,从它诞生那一天起就先天不足,没有多久,就消逝了。只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政府为了恢复天明市场,把它迁到了离原鬼市一里多地的靶档道到湾兜中学那一块的天宝路去了,新的天明市场经营的物品也有别于鬼市上的东西,大部分商贩经营的多是工厂残次品及下脚料,如自行车零件、钟表、半导体、电风扇等,参与者也由过去的随意摆放变成了固定摊位。虽然政府也允许私人可以销售自己家中闲置的物品,但是也与原来鬼市的经营者毫无共同之处。所以说,天明市场并不是鬼市的继承,在这里就不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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