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骤然想起这一个月来施凡对我家的照料,和以前的种种。我总以为,我和他已经没有那样的情意了,我承认读高中时曾经对他有一点点爱意,但他的出国让我明白他是不喜欢我的,他一直把我当做妹妹。所以大学时就跟阿洛谈了恋爱。
是我太疏忽了吗,还是施凡在同情我,不想让我未出生的宝宝没有了父爱。我凄婉一笑说:“妈,我不用施凡可怜我,他那样优秀的男生我怎能去拖累他。”
妈妈拍着我的手说:“阿美,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施凡至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自从你结婚后,只要你快乐,他比谁都快乐。就像这次,是他跑到花城几天几夜找你,最后通过他同学才找到你,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没跟你们一起回雨州,晚你们一班飞机回雨州。这一个月来你也看到,他对你的关心有增无减,他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特意跟我讲爱里面没有拖累和可怜,有的只是心甘情愿。”
“我对他这个人的心思,自从我谈恋爱后就是把他当做朋友的心思,到现在从未变过。”看着妈妈紧锁的眉头,我定了定神说:“妈,我的事会自己解决,施凡定会找到比我优秀的女生。”
妈妈看着我说:“这些我都明白,你们年轻人的这些情啊爱啊我不是很理解。可是施凡对你的情意是那样真挚,每次看到施凡对我们家这么好,总觉得我们家欠他太多。”
我抓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们没有欠他,请不要这样说。如果你觉得我们欠他,下次我跟他说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了,我也会疏远他。”
妈妈发着愁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可以让他不来我们家,施凡这次是心急了点,他这时提出来是有点儿不合时宜,他就是不愿意看到你再次受伤所以才在这时提出来。他的心永永远远都是向着你。”
我靠着床边抱膝而坐,妈妈神色伤感坐我旁边,最后轻声细语地说:“你跟施凡也算是青梅竹马,这种情分到什么时候都是无法割舍的,虽然我希望你能跟施凡在一起,但是妈妈今天跟你说这些并非想强迫你去做什么,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妈妈的劝导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我抚摸着小腹,想着我从早上到现在给陈文打了10通电话,他都没接,微信也不回。一想心慌了起来,想着赶紧给乔治打电话,确认一下陈文到底是怎么啦。我慌乱地找手机,按下乔治的电话又挂断,最后用微信的形式问了他陈文是否回国了。乔治回:一直在欧洲。
我舒了一口气,随之神色又怅然了起来靠在妈妈的肩上,想告诉她腹中的宝宝不是阿洛的,但始终开不了口。妈妈看着我说:“阿美,从小到大家里都是由着你的心去做任何事情,但这次不一样,你有小树和这未出生的宝宝,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得思前想后,多为他们着想。施凡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了。”
看着妈妈那愁苦的眼神,我把头侧向另一边,缓缓地说:“施凡是不是还有说别的话?”
妈妈站了起来说:“他说晚上到我们家找你谈。”我怔怔地看着她暗暗叹一口气,心思更重了几分。妈妈神色一黯也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傍晚时分,妈妈端了一份海鲜面到房间,我接过说:“妈,我出去吃就好,不用端进来。”
妈妈轻声说:“今天亲家奶奶过90大寿,你嫂子早早带着三个孩子回去,等下我们也要去,你就待在家里,施凡7点钟应该会到。”妈妈说的不经意,但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是想让我毫无压力地跟施凡谈。
我含笑着说:“妈妈其实不用这样。”
妈妈拉着我的手说:“阿美,我们这样做是想让你明白家人不会给你压力,但你一定要为小树着想。再说家里没大人施凡也会自在些。”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儿怪起施凡,责怪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但是想到他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又释然了。
妈妈从梳妆台拿了一把梳子想帮我梳,我说:“妈我等下洗头。”
她放下梳子说:“其实施凡现在就在我们家楼下正等着你爷爷奶奶,他俩最喜欢坐施凡的车了,每每去哪里都让施凡当司机。他俩经常跟我念叨着要是有施凡这样的孙子该多好。”妈妈复又叹了一口气,关门时又说了一句:要为小树着想。
这无形的压力压地喘不过气来。静静地抱膝坐在地板上,直到施凡的敲门声我才起身。
施凡进门时,把我家的灯全打开了,说:“阿美,怎么不开灯。”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都低着头好似从前的我们考试不理想等着被我爸爸训斥一般。
施凡轻声说:“阿美,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也是这样的晚上,那天我去爸爸的公司玩正好遇到家印哥,非要让他带我去玩,没办法他只能带着我去接正在补习奥数的你。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一颗棒棒糖,以至于现在都养成随时携带棒棒糖的习惯。”
我轻声笑了笑,十二岁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如今回头看看,亦是格外珍贵而美好。
只见施凡从口袋拿出了一颗棒棒糖,示意我打开,我刚撕开那层塑料纸,映入我眼帘是一枚璀璨耀眼的钻戒。我连忙放到茶几上低着头说:“施凡,高三时我是多么希望能当你的女朋友,每每看到你帮其他女生补习英语时我就会非常生气,而你每次都会很无辜地问我:怎么了。你这样一说我就更生气了。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我以为你会牵起我的手说:做我的女朋友吧。可惜没有,却等来了你去英国留学的消息,我才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做同学而已。所以在大学我跟阿洛谈了恋爱。施凡对于你中午跟妈妈说的话,我不知道你是同情还认真的。我只想告诉你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施凡欲伸手过来,我忙缩了缩手,他的神情略略尴尬地说:“全校的人都认定我们是一对,我所有的朋友也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我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施凡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过去不可以,现在更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阿美,我只想当宝宝的父亲。”
我低下头说:“施凡你是很好很好的,可惜是我没有那个福气,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去喜欢你。因为宝宝的父亲不是阿洛。”我抚摸着小腹。
施凡神情一变,急促地说:“那是谁的?阿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这个孩子的爸爸叫陈文,我和他的故事说来话长。”我话音刚落,施凡张口结舌,神情完全愣住。
我漠然一笑接着说:“家人都以为是阿洛的,你暂且帮我守住这个秘密,过几天我想回花城一趟,跟阿洛办好离婚手续。我就带着陈文来雨州。”
施凡欲言又止,绝决地说:“陈文不会是众奇的哥哥吧!”
我点了点头,他缓缓闭上眼神色黯然,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是这样的?”
他怅然许久。窗外的大雾飘散了进来在他身上镀下一层融融的灰色的光晕,有种荒凉的错觉。
看着他这样我心里微微地不忍,缓缓地说:“施凡,你放心,陈文一定会给我想要的幸福。”
施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为什么是众奇的哥哥?为什么是他?”
他喃喃自语中仿佛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非办不可的神情看着我说:“阿美,我现在得先去证实一些事情,过后我再跟你说。”看着他要走出去,我把钻戒重新包好轻声说:“好好收起来吧,它的主人一定是比我优秀。”
他怔怔望着我手中的棒棒糖,满面惆怅地说:“它的主人就在眼前,都不要它了,我要它何用。”
我竟无言,只是笑着把棒棒糖交付于他手中,施凡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接过棒棒糖,往大门走去,开门的瞬间他满眼都是眷恋和伤痛的说:“无论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我都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得到真正的幸福。”说完轻轻地把门关上走出了我的家门。看着他的背影直欲摧人心,想到妈妈说的话。我靠在沙发上绝望地沉坠了下去,突然胸口一热,一口气几乎闯到喉头,整个胸腔被这股气挑得我慌乱如热锅上的蚂蚁,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细密地逼仄出来,我努力压住胸口,不让那股气冲出来。把所有的思绪收住,缓缓的慢慢的那股气消失了。回过神来我决定回花城找郑医生,刚才实在太危险了感觉稍有不慎就会窒息而亡。
回到房间才发现陈文给我打了5通电话和一条长长的微信,他告诉我再过一星期他就可以回国,到时会来雨州接我,陪我面对所有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