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出大厅后,她一路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段玄胤的卧房所在,确认四下无人后便匆忙敲响了房门,半晌,房门才从里面被人缓缓打开一条缝,费昂娜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来。
筱霏进门后便立刻反身关上了门,“还没找到?”
“没有,”费昂娜满脸愁容,“我真的到处都找遍了。”
怎么会呢?不在房间还能再哪儿?她虽不才,不敢自诩了解这位神鬼莫测的段馆主先生,但依她作为曾经的恋人而对他的了解,他心思那么缜密,对于珍重的物件,应该得是放在枕边才肯安心的啊!
“别急,我再找找,”她安慰费昂娜,“我哥不一定能拖他多久,你先到门外去帮我把风吧,有情况咳嗽示意。”
“嗯,好。”
费昂娜退出房间后,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时不待她,当速战速决,可墙上的古式摆钟却不紧不慢地滴答着,一下、两下、三下……
一下接一下的容缓,水滴石穿般抚平了她焦躁的心境。
她静下心来,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昨夜的谈话太过仓促,她没能将此室好好地审视一番。
不得不说,这个段玄胤,虽然为人不可恭维,但日常的衣食居行还是很有条理的。
灰白主色调,整洁简约的个人物品,古色古香的家具……凡房内陈设,似乎都和他七年前段府中的卧室没什么区别。
不——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但缓了过来却又好像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四周还是悄然的,除了滴滴答答的走钟声,再无嘈杂。
没有……没有古琴?
她又似陷入沼泽般仔细寻觅了一通。
没有。真的没有。
这偌大的房间,竟容不下区区一张古琴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自己此番,实在无法再为他辩解。
倘若她从前所有的诛心之言尚且还有几分气话的缘由在里面,那么从今以后,她就是真的再没有半点自欺欺人的理由了。曾经的信誓旦旦,等闲便成了笑柄,她现在才明白父亲究竟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段玄胤,你到底还是成为了第二个闻人羡南。
罢了,一切的一切,推究根源,不过一场过往云烟而已。
她收起感伤,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出《炼弈者》。
没有、没有、没有……她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可却连个棋谱的影子都没找到。
“怎么会这样?”
她瞥了眼墙上的钟,眼看快二十分钟了,还是一无所获,就闻人旭霖那个棋艺,八成顶不了多久了,她有些焦虑了,把门口费昂娜叫了进来。
“筱霏,你觉得他真的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卧室吗?”费昂娜边翻东西边说道,“可有些人往往会喜欢把贵重的东西放最显眼的位置,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然我们去他的会客大厅找找吧?”
“……”
“好吧,我就随口一说。”
两人于是继续翻找,正当热火朝天之际,房内倏忽一亮,清脆的开门之声赫然入耳——
于是两个姑娘就那样手足无措地怔在了原地,那场面,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闻人小姐要是看中了我这个房间,其实可以直接搬过来的。”
他笔直地立在门口,一脸的风轻云淡。
“呸,不要脸……”她圈起胳膊,恼羞成怒地白了他一眼。
事已至此,她好像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不料他却丝毫不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了进来,从床头柜中取出了一个茶盒。
“《炼弈者》不在这儿,两位不用白费力气了,折腾半天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不用了不用了!那个……筱霏,玄胤哥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费昂娜见势头不妙,撂下挑子就溜了。
筱霏僵立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鄙视道,“叛徒……”
玄胤颔首一笑,“你先坐吧,我去泡茶。”
只见他手执“苏游”茶盒不紧不慢地走到橱柜前,精细地做着沏茶的步骤,筱霏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当是时,强盗般冒冒失失地突然闯进来的旭霖终于打破了凝结空气的尴尬。
他端来下到一半的象棋盘:“段玄胤!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走哪两步可以将我?”
“怎么了?”
筱霏困惑地迎了上去。
“诶,你们不是在下围棋吗?怎么变成象棋了?”
对于临时变更对弈的棋种,他是这样解释的:
作为棋仙的嫡亲长孙、智才棋手的嫡亲长子,如此尊贵的身份……是不好在外面轻易和别人交手的!
好吧其实他就是没有自信,怕被鬼才棋手按在地上摩擦而已。
但是!谁能想到围棋鬼才段玄胤,居然连象棋也那么厉害啊!呜呜呜呜呜……半小时连输三盘,何等之惨烈!
好在这第三盘他还未完全输,段玄胤实在不好意思再将他,于是留下“至多两步必能将军”的话后就起身离开了,让他自己琢磨,可他却死活琢磨不出来。
待他将经由悉数言明,筱霏将目光转向棋盘,不过须臾之间便看出了其中端倪,一声长叹,摆弄棋子,果不其然,不过两步便轻松吃了他方棋子的帅。
“怎么会这样……”旭霖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棋盘。
同样都是棋仙之孙,棋类造诣上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天下的棋类,其实不过大同小异,”段玄胤缓缓走了过来,“通其一,其他也就无需甚过钻研了,你年纪还小,或许是还没到顿悟的时候,不用太过焦虑。”
话音刚落,便惨遭筱霏犀利拆台,“他跟羲诚同岁。”
两人顿时怔住,双双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