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听见她的话停止抽噎,并用袖子擦拭眼泪,还是那个乖巧可爱的蔻儿,但又有哪里不一样,青娆知道,有些生分了,因为她并不是豆蔻从小一起长大相亲相爱的五小姐。
豆蔻没说什么,转身坐回到桌边,两手巴着桌沿,周身都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并且一点点氤氲到周围,甚至整间屋子。
青娆见状,倒又宁愿她像刚才一样哭出声,有什么说什么。
她走过去,走到豆蔻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蔻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要伤心了,至少你小姐的身体还活着呢,只不过,灵魂变成了我的。”
豆蔻的眼泪再次滑落。
青娆见状,上前一步,看着豆蔻,歉意道:“是我不对,是我霸占了你家小姐的身体,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豆蔻吸吸鼻子,扭过头,泪眼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聂,青娆。”
豆蔻的眼睛微闪,“竟然跟我家小姐同名同姓。”
青娆扯出一丝笑容,只觉脸部肌肉僵硬,“总之,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没骗你,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是你以前的小姐,是你……会错意的。”
豆蔻摇摇头,“我没有怪你。”她看着青娆,看了一会儿,忽又十分悲恸地趴到桌子上哭起来。
青娆暗自叹息,什么狗屁老天爷,搞的这叫什么事,玩儿死人不偿命啊!
“蔻儿,你别哭了,别哭了……”青娆只好不停地这么说。
“你家小姐说不定已经上天堂了,你们这儿不都称死去的人为仙游么?或许你家小姐已经变成神仙,逍遥游了。”
“其实你算幸运的,至少还能天天跟你家小姐的身体在一起,如果你不介意,就像从前对你家小姐一样对我,我很乐意配合。”
豆蔻突抬起身子,青娆都没看见她怎么转过身的,腰身已被她紧紧抱住,只听她伤心说,“可是,你要走!我就是感觉我家小姐变了,这几天你每晚带我来这儿,我也不懂你在做什么,可是我不喜欢你这么做,原来,你是想离开这里,呜呜呜……”
青娆听此,一阵心酸,伸手轻轻拍豆蔻的背,猛地想起,初来到这儿听那个柳嫂子唤蔻儿吃饭,蔻儿带着哽咽的回话,那时她就听得出来,这丫头对床上她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感情,后来她也看见了,蔻儿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她还想起,聂青妍端着毒药逼她服下的情形,聂青妍和王氏在屋里,当着她的“尸体”说出她们狠毒居心的情形,她当时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将这对恶毒的母女绳之以法,可是这几天,搬到滴翠园,日子安稳妥当了,她都把这些抛到脑后了。
看着伏在自己怀里哭泣的豆蔻,她感觉到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她现在真的阴差阳错的又一声不哼地回去,豆蔻在聂府的日子恐怕要比以前更难过,她知道豆蔻是很小的时候被已逝的聂夫人从街上拣来的,不是合同佣人,而是签了卖身契的,无亲无故,如果王氏把坏心起到豆蔻身上,豆蔻这辈子就惨了。
不,她不能这么回去。
既然来了,既然遇到这些事,这些人,她不能当看过就算,至少,在她找到回去的方法前,要把豆蔻安置好,要不,就把王氏那对母女以及她们的党羽除掉。
也不枉她白占五小姐的身体一回。
如此打定主意,她握住豆蔻的肩膀让豆蔻坐好,微微一笑,和声说,“蔻儿,你别哭了,我来这儿不过是碰碰运气,根本走不掉的,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
本想说不会轻易离开,离开前也要把豆蔻安置好,但对着哭成泪人儿的豆蔻,她实在说不出来,暂且先说一半谎话吧,反正她不会再不负责任的只顾自己走了。
豆蔻听见这话,眼睛睁大,站起身问:“小姐,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豆蔻转哭为笑,扑到她怀里抱住她,“小姐,您真的太好了,蔻儿以后一定尽心服侍您!”
青娆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有点苦涩。
人果真是不能太多情啊,一多情就会有牵绊,就会有不舍,真的是,一点也不像她以往洒脱的作风。
既然主仆二人都开诚布公了,青娆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间房里,便和豆蔻回去滴翠园,各自安睡。
不过,她觉得,让豆蔻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有好处,骗外人也就罢了,豆蔻毕竟是贴身跟着她的,二十四小时相对,总是遮掩实在累人,以后可以在豆蔻面前放开做回真实的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青娆睁开眼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听见柳氏在外面和豆蔻说话。
“五小姐的身体看起来真是大好了。”
“是啊,我们家小姐本来就没病嘛,以后也不会有了。”
“呵呵,蔻儿,你说话越发伶俐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没发现的多着呢,柳嫂子。”
青娆坐在床上偷笑,这个柳氏还不算笨,观了几天风向,终于不再对豆蔻气指颐使冷嘲热讽了,这叫识相,不然,青娆可要打算出招整整她。
过了一会儿,听见柳氏走了,青娆下床穿着亵衣走到外头,豆蔻看见她,煞有介事地过来扶她,“小姐,您怎么不披件衣裳就出来了,万一再着凉可怎么办?奴婢都把水打好了,您先洗漱吧,药马上就好。”
青娆接过豆蔻递来的褙子披了上去,自己走到铜盆前净手净面。
一切打点好后,豆蔻把药端来了,青娆出去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端起莲子粥大口吃。
豆蔻把药放下,笑着说,“这是奴婢托人在外面买的蜜饯,下药吃就不会那么苦了。”
青娆笑了笑,偏头示意道:“你也坐下吃啊。”
豆蔻应了一声,坐到了对面,边吃边说,“对了小姐,冯姨娘说老爷以后就让您住滴翠园,这几日您的身体大好,咱们回西厢把东西收拾一下,舍不得的拿到这里来吧。”
青娆笑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你以后就是我在这里的小师爷,一切都听你的。”
豆蔻笑的眼睛眯起,“那好,咱们吃过饭就过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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