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娆穿上新衣服,梳了漂亮的发髻,一身清爽跟着冯姨娘,带着豆蔻和如玉就去了上房,一路上聂府的下人都变得根箭上的弦一样,身子紧绷绷的,说话也紧绷绷的,生怕惹了青娆似的。青娆轻巧地迈着步子,脸上满是笑容,真好,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哥哥回来了,虽然哥哥只是锦衣卫的一个小缇骑,但那毕竟是锦衣卫啊,不管是在庙堂还是在江湖上都声名赫赫的锦衣卫啊,这些下人一定怕了。
她磨磨拳,擦擦掌,想象着不久的以后,她和哥哥一起把王氏法办的情形,到时候聂府上下一片祥和,好日子就来了!
一进上房大院,气氛陡然不同,连冯姨娘都小心翼翼起来,因为道路两旁都立着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缇骑,一个个不是人高马大,就是中气十足,而且还冷冷的样子。
青娆却惊奇极了,歪着脑袋仔细地瞧这些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吗?这就是诸多影视剧中武功高强、冷血无情的锦衣卫吗?
青娆嘴唇微张,一个个看着,没想到她这辈子能见到这种场景,真的是,太养眼,太气势了!
“五小姐?”耳旁忽响起冯姨娘的轻唤。
青娆一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步子,正对着一个个锦衣卫的大哥们发呆,真是失态,失态啊。
她赶紧咳嗽一声,款款迈步往前走。
到了门口,马上就能见到大哥了,虽然梳洗时豆蔻跟她描绘了一番大哥的形象,无外乎什么浓眉大眼,英俊挺拔,可一想到要见真人,青娆心里还是怦怦跳了几下。而且,看这架式,大哥应该是升官了。
下人通报过后,就有一个同样身着飞鱼服的缇骑走了出来,挑开帘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冯姨娘便拉着青娆的手进去了,屋里面,聂重,聂岑骏都正襟危坐的样子,桌椅后面一列站了四个缇骑,聂重旁边的年轻男子看见青娆就站了起来,他也穿着飞鱼服,但他的服饰不像其他人那样是红色,而是金色,单看他眼中流露出的思念之意,不用说,他就是聂岑骆了。
青娆适时迎上去,聂岑骆细细打量她,然后一把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小妹!”
“大哥。”青娆低低唤了一声,心里也是感慨。
冯姨娘笑说,“好了好了,大少爷回来是好事,以后日子长着呢,快坐吧。”
聂岑骆没说话,把青娆从怀里松开,手却没放,就那么箍着青娆的肩膀,把青娆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才坐下。
看来,他是个不善言谈的,青娆趁机打量一番,见自己的大哥生得一对浓密的眉,细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菱形的嘴唇,很俊嘛!不说话,倒显得有几分威严,和他的职业相得益彰。
聂岑骆可没有青娆这么有兴致,他回京后就听说自己的妹妹差点死掉,心里别提多担心了,以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缇骑,来去全凭上使决定,没有半点自由,无法好好地保护和照顾妹妹,但现在不一样了。
此时,王氏还躺在榻上,额上敷了个湿毛巾,不耐烦地问珍妈妈,“都这个时辰了,老爷怎么还不来看看我?春兰回来了吗?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珍妈妈安慰道:“老爷说不定就在路上呢。”
这时,春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喊道:“太太!太太!”
王氏不悦,隔帘斥道:“大清早的吵吵什么?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啊!”
春兰抿了抿嘴,低声说,“太太,您别等了,老爷今日恐怕不能来看您了。”
王氏蹙眉,恼道:“你这蹄子说的什么话?”
春兰委屈道:“是真的,大少爷回来了,老爷正忙着和大少爷叙话呢!大少爷升了官,现在是千户大人了!”
“什么?”王氏和珍妈妈一同出声,然后便斥喝春兰退下,两人对视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半晌,王氏伸手扯下了额上的湿毛巾,“他没死吗?”
珍妈妈接着道:“还成了千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无力躺倒在榻上,手指着外头说,“先,先把沈家的银子退回去,告诉大哥,聂岑骆回来了——”
上房内。
“太太呢?”聂岑骆简单吐出三个字,没有什么情绪,却令聂重有些胆战,儿子这次回来和从前变化好大,仿佛不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了,又升了千户,还领着那么多带刀锦衣卫,他真的怕,他现在也知道青娆生病与王氏有些干系,怕儿子要对王氏做什么,咽了口唾沫说,“她身子不爽,还不知道你回来。”
聂岑骆点点头,脸上什么情绪。
冯氏坐在一旁,禁不住用手帕拭了拭额头。
聂岑骏却显得自在多了,晃当着那只没捆竹板的腿,笑嘻嘻道:“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啊?”
聂重瞪他一眼。
聂岑骆仿佛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妥,正了正肩膀,放缓些语气,又吐出一句话,却更令聂重紧张了。
“小妹怎么这么瘦?”
聂重抹了把汗,摆出些为父的威严,说道:“小五的体质本就弱,前些天又生了场病,所以就瘦了,正补着呢。那个,那个,老大啊,你怎么从一个小缇骑一下子变成千户大人了,这可是正五品的武官啊……”儿子一眨眼跟爹的官位一样高了,而且还是天子亲卫,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前他对儿子从武十分不赞同,更不看好儿子在锦衣卫混,如今,唉,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青娆也很想知道大哥是怎么升官的,便一脸期待看着聂岑骆,聂岑骆微耸眉头,仿佛在斟酌词句,这更勾起青娆的好奇心,可最后只淡淡吐出四个字,“说来话长。”
是说来话长,还是不会说?青娆扁了扁嘴。
聂岑骆起身朝聂重拜了拜道:“父亲也该去翰林院了,孩儿累了,稍作休息还要去面见圣上。”
一听说要面见皇上,那就是天大的事了,聂重鸡啄米地点头,“好好,你去休息吧,为父的必须得出门了。芳儿,你派人帮老大收拾收拾。”
冯姨娘福道:“老爷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