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安静点,给我守点规矩。"
牛大婶的动静太大将狱卒给引了过来,见她是新人不懂规矩便只吼了她两句。
被吼了之后,牛大婶立马就禁了声,能当狱卒的人绝不是什么善良手软之人。
李安若却是被这一声给吼回了神:"婶?"
"哎呦,你总算是说话了,都快给我吓死了。"牛大婶趴在栏杆处用极其小的声音来说,又瞟了一眼那狱卒继续说:"怪我不好,我看着那木耳泡得也不算久又舍不得浪费便拿来用了。"
"你真用了泡发时间过长的木耳?"
见牛大婶木讷得点了头,李安若心里彻底凉了,这事还真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
牛大婶见此又是轻声安慰:"没事的,镇上的监狱进来容易出去也容易,你不要担心,只要又钱,我们最多蹲一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李家现在有钱得很,只要李家的人能拿钱来将李安若弄出去,她也一定可以出去,所以她现在也不担心,心里只想着等着李家的人拿钱来换人就行了。
"好了,婶,我先自己想想。"
不想再理会牛大婶,李安若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抬头环视这个地方,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从头顶上的窗户透进了一些细微的光,地面上全是有些湿的稻杆。
人因她监管不周而死,就算可以出去,她的心中却总是内疚。
外边有些许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奶娘和九刀才刚看到李安若,刘奶娘急切的声音远远地便传了过来:"安若,安若,你怎么样了?"
"奶娘?你怎么来了?"
奶娘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若是又动了筋骨导致伤口开裂,那就是旧伤添新伤了。
刘奶娘见她担心自己,心中却更急了,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她的事呀。
"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你的情况。我听九刀说就差画押了,你千万不能画押呀,一旦画了这个押,你就是犯人了。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个大家族容得了一个犯过时的女子,安若,你懂吗?"
"我懂,我都懂。奶娘你先不要激动,小心身子。"
李安若从栏杆里伸出手来握住了刘奶娘的手,头点得跟捣蒜一样。
若是她画了押,就成了犯人,就算出去了身上也是有污点的。丞相府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的耻辱存在的,就算父亲不派人来,那位姨娘估计也会让人要了她的命。
"我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总之你不能画押。我已经跟官府大人说了,给我三天时间重查,你趁着这三天时候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说罢,刘奶娘握着李安若的手便抖了一下,李安若则是神色凝重地说了声:"好。"
刘奶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而走了,九刀见两人如此便又说几句安慰的话才匆匆离开。
另一边,刘权将手里的信捏成了一团丢进了火堆里,火苗在纸张的助燃下噼里啪啦地省得更高了。
"我要回去,马上启程。"
刘权斜飞的丹凤眼沾上了寒霜,周遭地气氛也跟着降了几度。
大家屏气凝息,连大气都不敢喘,顿时鸦雀无声。
"胡闹,你简直就是胡闹。"
北无影一脚便将高高架起的火堆给踢散了,众人只听着两人争吵却不敢出声。这混世魔王也就北军师敢出言顶撞了。
"你若是怕她入的籍上多了污点,等你回去时让人去掉了一样可以让她进你府里。眼下正在紧要关头,若是回去我们还有没有命再来都说不定,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要我们上百个为你卖命的人折返而归?"
刘权看着这个陪着自己东征西讨的人第一次这样发怒依旧没有丝毫让步,只强硬了语气:"这里交给你,我很放心。"
"放心?哼~"
北无影怒视刘权,继而更是一言不发地走了,而刘权则是急急地跟了上去。
李安若将手收进了衣袖里,当手指抚摸到纸张的时候,心中竟漏了一拍。
到了夜晚时,李安若背对着牛大婶那边,透着月光将信缓缓地展开了。
看完信之后,李安若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一直以来她都是最最蠢的人呀,奶娘和刘权一起合起伙来骗她,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还信以为真了。
刘权是当今的七皇子,而他完整的名字则是刘宇子权。当初皇帝下令简化名字,皇家要自己当示范,便将自己刘宇姓氏中的宇子去掉了,当今皇子也得纷纷响应便都将名字改为了二字,可民间却依旧按着之前的称呼说书,谈论。以至李安若从来都没想过刘权就是当今的七皇子。
当今太子野心勃勃,等不到皇上归鹤便想要手握江山。刘权母妃突逝,皇上宣七皇子景王回宫,此后皇上与刘权合力想将太子绊倒。当下刘权外出便是为了提前拿下柳阳,将柳阳经济握在手中,这样便可以多了一个筹码。她突然遭到这样的事,怕与大皇子的陷害脱不了干系,只怕她就是一个鱼饵,是用来将刘权引回来的饵。
刘权一旦回来找她,自然就会毁了与皇帝的约定,也会失了柳阳。在皇帝眼中,失了承诺就是背叛,且刘权手中握有边疆十万大兵的兵权,皇帝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而大皇子那边若是看准了时机下手,那刘权就会背腹受敌。
若是她签下了这份罪状书定是可以平安无事地出去的,刘权的密探自然也会将消息传给他,他必定不会回来趟这趟浑水。只是这样她便是有了污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成为刘权的正妃的。刘奶娘希望她可以在牢里等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没有消息,她便依着自己的心意来做决定。
"我不能出事呀,不能拖累他呀。"
李安若低声喃喃,一行清泪却从眼角滑落,皎洁的月光将这泪照得闪烁。
连着三天李安若都只是被锁在牢里,没有人拿罪状书来给她画押,也没有人来看她。
她知道,奶娘定是在外面想着要怎么将这事给处理了。
一直到第四天,牛大婶被带开,官府大人亲临监狱,李安若的手指的骨节已经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里是罪状书,签了你就可以走了,七王妃。"
官府大人似笑非笑地将那张纸放到了她面前,最后三字却是一字一字地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的。
松开已经捏了许久的手指,李安若头也没抬便拾起了桌上那支上好的毫毛笔,仔细地在已经研好的浓墨中反复沾墨。
"写字不方便,王妃大可选择画押。"
官府大人斜挑了眉,脸上却是挑衅之色。
李安若扯着自己已经沙哑的喉咙说:"那便画押吧。"
说罢,李安若便将手指按在了血红的朱砂上,再轻移指尖轻轻一按便在罪状书上盖了指印。
迈着沉重的脚步官府大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目送着她走出了衙门的大门。
"我就说有钱就行的,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家那口子怕是都要急死了。"
牛大婶拉着李安若的手,一脸的喜色,往前走的步伐却是不自觉地加快了。
"那我们快些走罢。"
见李安若跟着自己的脚步,牛大婶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回去的,只因她没看到李安若嘴边的苦笑与无奈。
李安若远远地便看到了刘奶娘在门口等着自己:"奶娘,我回来啦。"
刘奶娘听见她的声音便跑过去一把将她给抱住了:"孩子呀,孩子。"
李安若不知该说什么,只任由刘奶娘将自己抱着。这下,她丞相府回不去,也注定要与刘权错过了。
那些人不管将她怎样只敢借着这个由头将她押着就可以得知刘权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他们算准了她不会画押,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妃位,才会演了这样的一出戏。
刘奶娘眼圈泛红,哽咽着不知该怎说什么,尽管她早就猜到安若的选择,可她却依旧是心疼她,也后悔当初没有将刘权的身份告诉她。
"奶娘,我们进去罢。"
李安若手里挽着刘奶娘,每迈出一步她的心就痛一寸。天下哪个女子不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可她与他之间却不可能了,而她也不会和她人共享夫君,更不想成为他的软肋。至此,李安若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天色逐渐昏暗,远郊的树林处是两匹狂奔的马。马上的人一脸萧肃,当透过野缝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的一身青衣早已染满了血。
刘权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继续加快频率,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当他收到消息时,他就已经知道她的决定,可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现在不会,以后不会,这一辈子都不会。
"安若,真的要走吗?刘权说不定有对策,若是我们这样走了,他怎么办?"
刘奶娘看着至此至终都没有哭过一声,怨过一次的李安若。她怕安若会后悔。
李安若收拾的手一顿,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脸上却依旧是毫无表情:"他的对策大概就是去求皇上,然后又用自己做筹码,为皇上做事。可我自始至终都会是他的软肋,不管是有没有犯罪污点,我都只是一个空有虚名的丞相嫡女,无权无名,与他只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