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在不远处的凉亭坐下，侍女等人侍立在旁，有机灵的宫女很快上了茶水，陆续端上糕点果盘。
“久闻德妃娘娘绝色无双，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比起传言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楚冬菱瞧了眼面前的丽人，轻声感叹。
如此人物，也难怪圣宠不衰。
安然轻轻一笑，眼中既没有骄傲自得也没有惶恐谦卑，只淡淡道：“公主过誉了，不过是各宫贵人抬举，妾身愧不敢当。”
“若论风采，长乐公主周身的出尘之气才更是令人心折不已。”抿了一口茶水，安然放下茶杯，纤纤素手青葱如玉，娇嫩非常，很难想象这双手的主人竟出身卑微。
此时虽是隆宠加身，宠冠后宫，却没有摆出丝毫高高在上的架子。
楚冬菱的眉眼不知不觉柔和了几分，口吻中带上一份亲近之色，眼含狡黠：“冬菱回宫不久，本打算择日前去拜访，不想却在此遇见娘娘，许是老天爷都想让我早日一睹娘娘芳容。见到娘娘，冬菱心中连之前赏花的心思都淡了几分，在娘娘面前，御花园满园的花儿都似失了颜色。”
“公主……”白嫩如雪的双颊飞上两抹红霞，更添了一份俏丽娇美，宛若二八少女偏又比之多了一分端庄温婉，“可别拿本宫打趣了……”
一番接触下来，楚冬菱已然明白眼前女子为何能在明争暗斗的后宫游刃有余，不仅因其聪慧机敏，更因其气度谈吐。
向来被后宫女子视为利器的同时也被视为祸患的美貌，竟也被其利用得恰到好处，一颦一笑间，不仅不会惹得她人嫉恨，反而会心生怜惜亲近。
两人笑语嫣然，相对而坐，不时喝着茶吃着糕点，有轻微的风徐徐吹过，带起鬓边几缕发丝。
“在聊些什么呢？”一只大手将那缕调皮的发丝抓在手中，低沉的嗓音在两人耳畔响起，楚冬菱与安然双双一惊。
楚冬菱讶然抬头，正好看见一抹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跃入眼帘，男人微弯下腰，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手中抓着一缕黑亮的发丝，而身前相比而言娇小纤细的身躯仿若正身在他怀中。
“皇上，您怎么来了？”安然转过身，迎上身后人的视线，脸上缓缓绽开一抹欣喜的笑容。
楚帝把玩着手中的秀发，一甩下摆，在安然身旁坐下：“闲来无事，便随天佐过来看看冬菱，不曾想倒在此遇见爱妃。”
在楚帝与安然说话之际，楚冬菱忍不住细细打量起了那个男人，那个将她家满门抄斩，又将皇后姑母，这具身体的母后生生逼死的男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皆是君恩……
何其不公！
许久未见，或许是得了“爱情”的滋润，或许是保养得宜，又或许是其他的缘由，楚帝的样貌不仅没有丝毫变老，反而看着似乎比之前更为年轻了几分。
“三皇子也来了。”安然转过身，对上楚天佐之际，脸上宛若少女般的娇俏已完全敛起，只余一宫之主的端庄优雅，微微颔首向其打了个招呼。
仿佛是感受到了楚冬菱的目光，楚帝转过了头，视线落在她身上，意外地见到了一张怔然的脸：“怎么，不认识朕了？”
“儿臣久未见父皇，甚是想念，一时失态，请父皇见谅。”满脸满眼的孺慕之情，楚冬菱怔怔地看着楚帝，抹了抹眼角，方才朝着他施了个礼。
想起那一幕幕悲惨的往事，心中的痛苦便如一阵阵巨浪翻滚而上，眼眶刹那湿润泛红。
这么一提，又见到楚冬菱的脸色，楚帝眸光闪了闪，神情有些复杂：“见到了朕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模样，难道不该开心些？哭丧着脸像什么话？”
即便是对着五年没怎么见过面的嫡女，楚帝脸上也无多少亲近之意，甚至因其通身威严，流露出了几分疏离冷淡。
这句话太过平静，反而显出了几分责问的意味来。
“妹妹应是喜极而泣，一时失了态，绝无任何不满。”楚天佐忙上前几步，打了个圆场。
安然也附和道：“公主先前才与臣妾说起皇上，与臣妾问候皇上的情况，关心皇上的健康，这会儿见到了皇上，一时激动也是难免的。”
“父皇……”楚冬菱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眸子，软软地唤了一声，仿佛饱受委屈回家寻求父母安慰的孩子。
楚帝叹了口气，声音软和下来几分：“一眨眼，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似的。快过来，让父皇仔细瞧瞧。”
转眼间，楚帝的神色已变了许多，朝着楚冬菱招了招手。
楚冬菱乖巧地走到楚帝身边，任由帝王暗含探寻审视的目光在脸上打量流连着：“父皇今日可安好？吃的如何？睡得可否安稳？”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个个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在，你看朕像是吃不好穿不暖的样子吗？”楚帝有些哭笑不得，对着楚冬菱时，脸上也多了分笑意。
楚冬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后又倏然抬起：“听闻父皇两月前偶感风寒，龙体抱恙，冬菱甚是担忧。这会儿见到父皇，终是安心下来了。”
“哦？”楚帝目光一厉，脸色陡然转冷，“朕两月前偶感风寒，甚少有人知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私自打探窥视朕的情况，何人给你的胆子？”
“皇上，是臣妾告知公主的，请皇上恕罪。”安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及时插话，“公主甚为关心皇上，臣妾一时不忍，便多说了些。”
“求父皇不要怪罪德妃娘娘，这一切都是冬菱强求娘娘告知冬菱的。”楚冬菱连忙在楚帝身前跪下，认真地开口，“冬菱深感自己不孝，身为人女，多年未能在父皇身边陪伴照顾父皇，实在惭愧。”
楚帝沉吟片刻：“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朕恕你无罪。你在大恩寺为国祈福，为朕祈福，何愧之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