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夜宫中正已是亥时,却灯火通明,夜晚的风微微的吹着。
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正殿中静悄悄的,紫檀嵌玉云龙纹屏风后的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中正躺着一位男子,男子眉头紧皱着,额头间有细小的汗珠不断渗出,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面色消黄,脸上已经消瘦的凹陷了下去。但依稀可见男子面貌,鬓角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眉毛浓密而整齐,眉尾微微向上扬起,双眼紧闭,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泛着惨白。可周身散发着帝王之势。
龙床选正跪着一众太医其中一位老年男子,头发胡子雪白,宽大的白袖不断试擦着额头。这男子一只手正搭在龙床上男子消瘦的手腕上。宫中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位男子。龙床上男子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只见之双眼中双眸虽沧桑却无一丝浑浊,双眸中布满清醒。薄唇缓缓启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你就如实说吧,其他人都退下吧。”边说着明皇边用眼神示意大太监张进忠。只见宫中众人皆行叩拜大礼,尔后静悄悄的退下,张进忠也跟随其后,听的门外太监窸窸窣窣的关上了门,张进忠静守于门外,以防宫人偷听,皇上龙体安康乃是国家大事,切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沁夜宫殿里,晚风从窗缝边爬了进来,烛火微摇,明皇双眸有些涣散,虚弱道:“李御医,如何?”
“回皇上,微臣无能,皇上近年来忧思郁结,心力交瘁,恐药石无医。”李御医惶恐道,随即又似乎想到什么,眉头微蹙道:“不如让宫中太医们再试试,或有能人能医治陛下。”
明皇摇头道:“不必,卿乃太医院院首,若你都没有法子,旁人恐怕更加束手无策,你且说实话,朕还有几日?”
李御医伏跪,声音嘶哑道:“回皇上,微臣开个方子,配合针灸,估摸着能有三四日,请陛下宽恕微臣无能之罪。”
明皇声音已是愈加虚弱,低声道:“无事,你去偏殿开方子吧。”李御医便行礼退下。
随即明皇又提高了声气,朝门口道:“张进忠进来吧。”
张进忠大声道:“诺”但仔细听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哀伤,张兴随即关好了宫殿门,然后快速走近明皇身旁。
“消息可送出宫了?”在烛火摇曳下,明皇的脸庞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张进忠双眼向上瞟了一眼,看见明皇神态疲倦,面庞枯瘦。张兴眼中饱含了泪花,有些哽咽道:“回皇上,消息已经连夜送出宫了,奴才嘱咐了他们兵分三路,快马加鞭,务必亲手将密函送到太子手中。”
明皇稍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无力道:“你去宣左丞相白瀚梁,盛京都护军统领刘毅入宫觐见吧。”
“诺”张进忠随即退下,并唤来宫人伺候明皇,便快步出了宫殿。
只见沁夜宫正殿门口的小太监小安子抬头瞟见张进忠离去,便与旁边太监道:“哎呦,我这肚子不太舒服,我去下茅厕,你帮我先看看。”刚说完了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可渐渐的便发现小安子去的路不是茅房,而是往后宫跑去。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三个大字‘清宁宫’。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小安子在这里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宫殿匾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舔了舔嘴唇,然后又用门环叩门。
刺啦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小安子快速闪进宫中,门又紧接着关上了,空旷旷的宫道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之前的安静。
小安子进入寝殿,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坐着一位美妇人,瞧的年龄不过三十多点,梳着鸾凤凌云鬓,青丝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璃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佩,身上穿着缕金白蝶穿花深蓝色宫裙,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这位美妇人正是惠贵妃,清宁宫主位,后宫的掌权人。
“大胆,狗奴才怎敢直视惠贵妃,将宫规吃进了狗肚子里吗?”惠贵妃身边的渝叶姑姑怒斥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惠贵妃娘娘恕罪。”小安子噗通一声跪下,连着磕头求饶。
惠贵妃拨弄着手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不急不慢回道:“无妨,起来吧。”
小安子惶恐地止住了磕头,慢慢地站了起来。这时,渝叶姑姑压低声音道:“情况如何?”
小安子连忙回道:“回渝叶姑姑,皇上已经吩咐张进忠公公宣左丞相白瀚梁,盛京都护军统领刘毅入宫觐见。”小安子的话落下,惠贵妃一下子停止了拨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渝叶瞧见惠贵妃的动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龙体如何?”
“进忠公公守在门外,奴才不敢凑近殿内。”小安子一脸愁苦的答道,不过小脸上的眼睛溜的一转。渝叶姑姑看向惠贵妃,惠贵妃微微点了点头。渝叶从袖内取出一个金元宝递给小安子,小安子赔笑道:“姑姑放心,一有情况奴才马上来回禀惠贵妃娘娘。”
“嗯,算你还有良心,下去吧。”渝叶姑姑淡淡道
“诺”小安子窃喜道,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搭上清宁宫这条线,以后还愁没银子花吗?,小安子一想到,心里不免就乐开了花。小安子心里想着,脚上却没慢着,行礼后快步离开。
惠贵妃坐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有些惆怅,喃喃道:“看来快了。”
“娘娘”旁边的渝叶俯下身轻唤道。
“快,将消息送出宫去,告诉宣王早做打算。”惠贵妃缓过神来,急道。
“诺”渝叶行礼道,渝叶连忙撩开嵌贝流光阁帘出去了。不一会渝叶就回来了。渝叶回来时,惠贵妃正闭眼假寐,渝叶轻手拂开帘珠,惠贵妃听见响声,睁开眼来,双眼却有些泛红,渝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司琴进来,手上端着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上面托着安神汤,单手撩开帘子进来道:“娘娘,夜深了已经二更天了,喝了晚上也能睡好些。”说着将成窑五彩小盖盅递上。
惠贵妃浅尝一口慢慢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不让谦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