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度过了一天多的旅程,车厢里震荡的幅度只增不减,弄的蒋琛脑子的疼痛更加晕眩,只能气定神闲,然后耷拉着脑袋,靠在梁柱上。
不知何时,骏马的叫声开始低沉,转为激昂的啸声,马蹄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当当的响,蒋琛不得不醒过来,看向外面的世界。
车水马龙,丝毫没有夸张。
整个大街都是售卖杂物的货铺,有的铺前人声鼎沸,有的铺前人数寥寥无几。男女老少,都在大街上来回走动着,他们统一穿着灰色麻布的衣服,前胸口出编制着大大的口袋,口袋里装着他们所购买的东西,小孩子们在糖果店的面前嬉闹,在甘糖面具的前面商讨着哪个好看,放在脸上更加完美。
方方正正的灰褐色牌匾搁置在门梁上,“浔阳医馆。”
既为医馆,必定有珍贵药材被收藏起来,味道也甚是独特。马车仅是在馆子面前踏过,浓烈的草药味便扑入蒋琛的鼻子,味道是甚苦的蕨菜味道,十分难闻,蒋琛被呛得咳嗽,急忙捂住鼻子。
由于代若肚子有些疼痛,几人也就将马车停靠在了医馆对面,蒋琛表情极为难受,但面对代若相逼,他只能败下阵来。
蒋琛无聊,打开窗子,眼神就看向对面的医馆。
霎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馆中缓缓走出,步子拖得很长,在馆门前的石阶道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过了门,老人沧桑的脸对着阳光,左脸旁一道红色的伤疤在光下十分夺目,蒋琛的眼光看到时,深深刺痛了双眼,在肉眼可见的范围,深红色的血液仿佛就在自己的眼眸前方,那道鲜红的沟壑,蒋琛可以用意念想象的到,那道沟壑曾经,留着属于它本身肉体最纯正的血液。
老人转头,门后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位修长的身影。
这男人给蒋琛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好。
白衣飘袂,这是蒋琛的第一视角;身形屹立,这是蒋琛对一个男人少有的评价;鹰鼻薄唇,这是蒋琛最为羡慕的构造;星瞳淡额,茂密的黑发挡住了额头,他的眼神冷厉,却不失温柔,颔首低眉,尊敬的看着白发老人。
这男人,真的是上帝的鬼斧神工啊!
这是蒋琛根据自己眼睛最后得出的结论。
“哇哦!好帅啊!”
身后的公瑾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夺走蒋琛的位置,眼神冒火,直直的盯着外面的白衣男子。
这厮…………
“羽儿,这次多亏你了。”
老人表情严厉,沙哑的声音,仿佛多年没喝了水的嗓子,已然冒烟。
男人,不对,应该只是男孩,冷酷的外表下是孩童稚嫩的声音。
“庞爷爷,您这话严重了,能为您进行医疗,是我的荣幸。”
男孩顿了顿,感觉谁在看着自己,眼角闪着,视线挪了挪,直接对上了公瑾原热烈的目光。
公瑾原没料到男孩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当两人目光相接,公瑾原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男孩深眸,仔细的扫了公瑾原一眼,便回到老人身上。
“庞爷爷,您今后要小心劳动,减少行为过大的劳动,这样伤疤才会痊愈的更快,您也能早些上阵杀敌了。”
男孩青涩的声音,通过空气穿到公瑾原的耳朵里,公瑾原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时不时嘴角露出花痴的笑容。
老人点头,脸上的疤触目惊心。
“羽儿啊,你考虑好了,一定要来找我啊。这件事,事关重大,可要深思熟虑。”
男孩身子僵住,等点了头,白发老人已经走了很远。
代若表情很差的上了车,抱怨着这地方人们的生活习惯不好。
而此时,公瑾原还在直直瞄着男孩,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男孩似乎并不着急回屋,眼神一转,在刺眼的阳光下,眯着眼睛,正好对上公瑾原的目光。
那是他见过女孩中最为清澈的眼神,清澈入水见底,鱼儿在里面遨游,笑容也是甜美,惹得他身子抖了一下,但依旧冷漠如故。
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眸子,好看的让公瑾原这个从小在世家里的孩子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公瑾原惊讶于他在看着自己,嘴巴微微张开,也专注的回视。
他眼神恍惚间,竟有一时间,他想带着宠溺的目光,去看向她。
为什么?
这段下午茶的时光,是两人最美好的回忆,也是两人第一次的相遇,那张大网,悄悄伏案而起,惊鸿现,情字难。
代若和蒋琛无语,怎么拽也拽不回公瑾原。事后,公瑾原在车里发誓,一定要认识那个男孩。
栾羽啊,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因为我是你的夫君。
阳光明媚,刻心悦在公瑾原脸上,刻动情在栾羽眉目上,刻一生在两人心房。
直到马车开走,栾羽才收回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的望向那个方向,那女孩的眸子,很干净,他竟有些心动。
他有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白衣,自嘲的笑笑,最后望了一眼夕阳,那是公瑾原最后存迹的地方。
屋内药品的苦涩味道,让栾羽不得不憋住气,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黄昏已经落下,他也该回家了。
白色的墙壁,干干净净的药柜,整整齐齐的药材放在里面,一切都是那么的和煦井然。
整理好衣物,栾羽扫了一眼屋子角落,垃圾都已经被收拾好,退出房间,锁门。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我送走了很多人,那些人最后都活了下来,我像枫叶一样,自己寒冷秋瑟,只是把全部的精力奉给民众。”
这是栾羽的爷爷,栾霖临死前说的,到了今天,它已经成为了这医馆的馆训,影响着他家族人的一言一行。
可是啊,父亲已经上阵去杀敌了,母亲又不知去往何方,自己的前途也是无限迷茫。
脑海里满是黑暗,那个女孩的眉眼,笑容,却像一束光,直透到了他的内心。
他笑,笑自己自卑和弱小,冷酷的外表下,是一刻千疮百孔的心。
当然啊,我会成为你心里的那束光,带领你走向万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