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道光射进窗户里,射到栾羽朦胧冷沐的眼睛里,他大手倚着窗户,眼神清湛,观望着远处的村庄。
天空中浮现了少有的雾气,灰蒙蒙的,像湖水上有一层浑浊,让栾羽心里十分不舒服。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一点小的污渍都会让他烦心。所以,他的房间是干净的纯白色,白色,令他舒心。
移开眼眸,栾羽感叹天气的质量下降,喝了杯水,躺下身子,回想起昨天与庞爷爷聊天的内容。
他专注的为庞爷爷做着包扎,那渗入脸庞的血看的他极为震撼,他小心翼翼地将白布放在上面,那张常年驻守在前线将军的脸映入眼帘。
“羽儿,这家医馆,是你爷爷成立的吧?”
庞爷爷突然问道,栾羽一愣,白布粘歪了。
栾羽好好的放回本属于它的位置,默默点头。
“羽儿啊,你家族原也是世家,与那公瑾家同为战争的有功之家,只是为了那一纸誓言,就放弃了美好未来吗?”
老人咳嗦,语言中带着遗憾。
栾羽惨笑,表情无奈,脑海回想起爷爷栾霖在殿堂下的话。
“因为冷家的灭族,我栾家自愿承担责任,退出这次的世家选拔!”
声音浩大,众庭哗然。
没人回应,栾霖在寂静中扶立起来,微笑,对皇帝颔首,昂然转身。
他走的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留恋,皇帝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直到他到了金色大门,即将走出的时候。
“啪!”
见栾霖没有丝毫犹豫的迈出门,皇帝眼中冒出火光足以吞噬火焰。
栾霖停住,站在那里,等待着皇帝的下一部指令。
皇帝气鼓鼓的,手指不停的抖动,已是即将退位的年纪,受了这等刺激,脑袋嗡嗡的,精神恍惚了不少。
“你……你到底要干嘛!?”
整个殿堂寂静无比,皇帝带着怒气的声音直冲云霄,在殿堂里环绕了很多圈,回荡了很多次。
栾霖没有任何表情,脚下轻盈,苍老的面孔微皱,勾勒出文字。
“我栾家没有护好冷家人,定当接受惩罚,不参与世家的选拔。”
“皇上,规矩是您制定的,难道我按照规则行事,有什么错误么?”
皇帝蓦然笑了,栾霖也笑了,两人呵呵的笑,众多官员们汗颜,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这偌大的宫殿可以锁住你的身体,但锁不住你的心啊。栾老,你还是一如既往。”
脸上的怒气消退的十分迅速,转即来到了一丝笑容。
淡淡的,保持对栾霖尊敬却不失皇帝的尊威。
栾霖庄严的面孔上经历了战争的历练,皮肤干枯,形状扭曲的看不清条纹,鼻子扁平,嘴角还有着伤疤。
他心里想笑,想大笑,却不能笑,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等冷家的大女儿长大,再说也不迟。
他潇洒的离去,那还端站在殿堂里的大臣们,有的欣喜,有的伤心,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想法,但他们也不能说,还不是时候。
刚离去,九天上就落下苍茫大雪,白雪纷飞,像轻絮飘飘,荡荡的在空中盘旋而下,这六月飞雪,属实惹人非议。
这些都是栾霖临死前告诉栾羽的,当时的他,仅仅十岁,距今已九年,从懵懂到现在,自己一直在找寻那个冷姓的女孩,那是他一生的执念。
他的父亲继承意志,继续在边疆战场上驰骋,已经久年未见父亲的栾羽,在回忆中,竟再已寻不清他的模样。
而他的母亲,在出生之时便不见,更难说模样了。
每每回忆到此,栾羽的心就很痛,说不清楚的感受围绕在他身旁,干脆眼睛一闭,什么都不去想。
庞爷爷沉思,栾家人重情重义,这事也是发生的理所当然,但对于栾霖以及栾家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庞爷爷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的睹向栾羽。
栾羽呆住,舌头不利索。
“你……你们?……我不太懂庞爷爷您的意思。”
“我们教堂,已经很久没有你这么强大精魄了,我们组织十分欣赏你的才华,我们决定向你伸出援助之手,可以帮助你们重返皇宫。”
庞家是个礼仪之家,从大陆初始,就是个出名的家族,在与敌国的战争中,他们家族的魔力让世人惊叹,强大的治愈能力和超远的攻击范围让他们成为当时最强盛的家族。之后,他们的祖先成立了暗教,这是庞家的秘密基地,专注于培养世界各大顶尖人才,然后让他们成为各方鼎盛,维持自己的权利。
从古到今,一直延续,也就是说,虽然庞家不在那皇位上端坐,可大陆的各个地方的政权实事,都掌握在他们手上。
他们很恐怖,要小心。
这是栾霖告诉栾羽的,栾羽很受爷爷的器重,那种欣赏,就像倾洒而下的阳光,全部照耀在栾羽的身上,然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褪。
栾羽默默点头,眼神飘忽不定,像是答应,又像是没有答应。
老人老练的目光望去,一眼看出了猫腻,之后就没在说话。
这伤之愁,我一定会报的。
栾羽继续包扎,那治疗还未停下。
阴天,没有阳光了吧?
阳……光?
那个女孩,那个清澈的眸子,从栾羽心底慢慢爬了出来。
栾羽的眼球上似乎变了颜色,公瑾原的身子复刻在了上面,琉璃般的闪烁着,星河漫步,云端的彩虹,都不及她的眸子啊。
不知不觉间,那道身影已经在栾羽眼前无限的延伸,行成一道道路,女孩离去的马车行过板道,在栾羽眼中,已就是一道光。
女孩的眼中带着斜阳的余晖,与车外的世界环环相扣,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显得美丽,让栾羽不禁沉绵。
冷凝,是你吗?
栾羽自嘲的笑了,怎么可能呢?
冷凝已经去了别的国家,而他,也即将离开生活了前半生的城市,去往边疆。
等我归来,不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归来。
栾羽伸出手臂,洁白的衬衣,干净的手臂,这一切,都是栾羽搭理了十多年的东西。可是这一切,即将告破。
那个木桌,那缕属于房间里的空气,每个让他沉迷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干净,纯洁。
那自己会适应恶劣的外边环境吗?
不知道啊,但愿不会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