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晚上的“意外”,司徒漪特别小心,不敢再乱跑买东西吃,和孙贵仪手挽手走在卫行远身后,边给孙贵仪介绍一些好玩的东西,卫行远也听的颇有兴致,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昨天卖臭豆腐的地方。
白天买臭豆腐的人不多,老大爷正坐在摊子后头打盹,司徒漪朝油锅和豆腐坯子看了好几眼,好想吃好想吃啊,这次吃不到,日后回宫那更是永远吃不到了。
“我也想尝尝。”卫行远含笑,边看孙贵仪,“兰儿想尝尝看吗?”
孙贵仪忙点头:“姐姐说好吃,相公也想吃,我自然也想。”
司徒漪悄悄咽了下口水:“确定可以去买?”
“自然可以,这位大爷会很高兴你照顾他的生意。”卫行远甩开折扇,迈腿先朝摊子走过去,“如果真的好吃,以后回去可以让厨师们也学着做。”
司徒漪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跟过去,大爷被动静惊醒,迷迷瞪瞪的瞅着摊位前头三人:“三位,要买臭豆腐吗?”
“是的大爷。”司徒漪打量了一下臭豆腐的大小,伸出左手五根手指,“要五块。”
“好嘞,几位稍等。”
大爷手脚麻利,用筷子夹了五块豆腐坯子放入微微冒泡的油锅,等了会油锅沸腾起来,大爷用筷子将豆腐在油锅里翻来翻去,确保每块豆腐的每个部位都被炸熟,油炸食物特有的焦香气味从油锅里升腾而起,钻进三人的鼻子。
卫行远使劲闻了一下,略惊讶:“细细闻来,似乎没有那么臭,还有点香。”
大爷呵呵笑:“那是,臭豆腐就是这样,闻起来臭,吃起来啊,可香啦!”
豆腐炸好,大爷将五块豆腐码在大碗里,用筷子将臭豆腐中间戳开,舀起一大勺酱汁小心翼翼倒进豁口里,摸了下碗壁,确认不是很烫手了,大爷笑呵呵的看卫行远:“豆腐好了。”
司徒漪觉得自己口水快出来了,将银子给大爷,卫行远小心捧起臭豆腐,面带为难的看司徒漪:“这个,确定好吃?”
黑乎乎的散发着奇异的芳香,虽说不臭,可卫行远无法想象这东西入口的口感,孙贵仪也是一脸惊讶,这东西色香哪一项都不占,真的会在味上出类拔萃吗?
司徒漪拿起并不怎么干净的筷子,将一块豆腐从中间夹断,夹了半块送到卫行远嘴边:“尝尝,真的很好吃。”
卫行远犹豫着,在司徒漪殷切的目光中最终还是张开嘴巴,将半块豆腐吃进口中,司徒漪笑了,将卫行远手里的碗接过去,把筷子上另外半块送到孙贵仪口边,孙贵仪也是犹豫了一下后张口吃下。
司徒漪自己吃另外一整块,入口嚼动,香辣的酱汁瞬间盈满口腔,夹杂着豆腐被油脂炸的酥脆的外皮,呜哇,比司徒漪记忆中多年前的那份臭豆腐还要好吃。
再看卫行远和孙贵仪,还在慢慢嚼着豆腐,很慢很慢,似乎在细细品位豆腐的味道,司徒漪举着筷子对他们笑:“怎么样?好吃吗?”
卫行远呼出一口气,对大爷道:“大爷,再炸五块!”
孙贵仪脸红红,低声对司徒漪道:“姐姐,真的很好吃。”
司徒漪乐了,三人将剩下的三块豆腐分食完毕,然后等待大爷炸出另外五块豆腐。
逛了一下午街市,三人吃了臭豆腐、烤豆皮,买了路边现煮的乌梅汤,饭点又到客人最多的酒楼吃了顿饭,暮色开始降临的时候,卫行远摸着肚子边出酒楼边道:“这辈子没吃这么饱过。”
司徒漪的饭量一向大,这会也有点扛不住了:“我也是,吃太多了。”
孙贵仪更是了,从小被教导各种礼仪,吃饭自然也是,今天是她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路边吃东西,还吃了不少,但看卫行远兴致勃勃,司徒漪买的东西也确实美味,孙贵仪心情很不错,憧憬的说道:“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司徒漪面上的笑僵了一下,不知道能说什么,是啊,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生活,远离后宫那些复杂的烦恼,该有多好呢。
有人过来给卫行远报信,说县丞的事情办好了,大臣们恭请卫行远回去,一行几人赶忙回到了客栈。
负责此事的大臣报告,他们暗中到当地不少百姓家中询问,还派人假装要告状的普通百姓去县衙门口击鼓,得到的结果令他们吃惊。
其一,县丞日常是不办公的,若有百姓击鼓或者递上诉状,县丞基本都以“本县丞今日公务繁忙,尔等改日再来”为由推拒,至于这个改日到底是哪日,没有人知道;
其二,打官司的若是普通百姓跟县城富户,那百姓的胜算几率是板上钉钉的零,这个事实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所以后来即使百姓真有事,也不会到县衙递诉状,明确知道不会赢;
其三,县丞所有亲戚在本地都是横着走路,比螃蟹还嚣张,昨天被卫行远碰到的那个男子是县丞小妾之一的弟弟,据查,这位县丞有妻妾共十八人,各种各样的亲戚加起来足有百十号之多;
其四,县丞曾经声称,他有靠山在京城做大官,即使有人状告到高一级的州府,他也不怕,除非自己进宫跟皇上伸冤,可普通百姓,哪里能进的宫去,痴心妄想罢了。
卫行远听着底下人将调查到的结果一一陈述,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父皇、祖父和曾祖父,几代人励精图治,才给他留下了一个国泰民安的天下,他本想,自己在位期间,要更加努力,将国家治理的更好,留一个更加开阔的太平盛世给子孙,可只是一个小小县丞,就让他明白了想象和现实的反差。
负责调查的大臣说到后来不太敢直视卫行远,天子显然怒了,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跟着倒霉了。
“你们所说的可都属实吗?”卫行远在下面人讲完后问道。
大臣点头:“微臣们很谨慎,都是暗中查访,不少百姓忌惮于县丞的报复不愿意跟我们说实话,我们目前手里搜集到的应该只是小部分事实。”
卫行远气笑了,冷笑:“就这还只是小部分事实,这位县丞可真有能耐。”
“微臣们在暗访的过程中特别留意了,似乎曾有百姓到本州知府处递诉状,但没有结果,百姓们猜测,州府和县丞是一伙的。”
大臣们也很无奈,这种事,但凡稍微想有所作为的天子碰到都会生气,何况这次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丞,被皇上自己遇到,估计县丞、知府连带朝中跟此人此事有关的人都要脱一层皮。
卫行远还很年轻,但完美继承了先皇身上的果断和雷厉风行,轻易敷衍不得:“陛下,微臣已经将县丞全家人关在县衙中,知府也在,经过一日的查访,微臣们觉得,既然知府自己有牵连嫌疑,还需另外派人来查这事。”
“这事一定要给朕查个一清二楚,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卫行远让人立刻传旨回京,从京城派人来坐镇查访,“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都给朕找出来,一个都不要漏掉。”
“是。”
“另外,县丞所说的靠山,一定要问出来是谁,朕倒要看看,朕的眼皮子底下,是谁在给朕演这种阳奉阴违的戏。”
这边的事安排好,卫行远一行人离开县城,继续向下一处出发,到一处便歇上几日,一来可以实地游玩体验民风民俗,二来,受第一个落脚点县丞的启发,卫行远想通过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各地问题再一一解决,这本也是他选择微服的原因之一。
这样一边看一边走,大约离京一个月后,卫行远一行人落脚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州府,地方大、人口多,商业繁荣,百姓生活富足,司徒漪和孙贵仪每天跟着卫行远外出溜达,没有宫里各种规矩的约束,卫行远也比较随意,日子十分惬意自在。
直到这天傍晚,暮色还未完全垂下,卫行远带着司徒漪和孙贵仪从街道上走过,抬眼看天空上云朵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用扇子指向不远处:“去帮我查查这是什么地方。”
自然立刻有人去查,片刻后就回来了,告诉卫行远,这是当地最有名的琴楼,里头都是年轻姑娘弹琴给客人听,卖艺不卖身。
司徒漪和孙贵仪都疑惑,不知道卫行远为什么会关注琴楼。
卫行远回头道:“护送秋芩和兰儿先回去,我要去琴楼听听琴。”
司徒漪更不解了,皇宫里乐师一大堆,就算后妃中,也有不少会弹琴的,据她所知,孙贵仪会谈琵琶和古筝,技术很不错,随时可以弹给卫行远听,卫行远居然会专门跑到宫外的琴楼听琴。
大概是一时兴起,觉得外头的琴楼有意思吧,司徒漪没有多想,跟孙贵仪先行回到了酒楼。
第二天早上,司徒漪到卫行远房中吃早膳时看到一位年轻女子坐在桌边的时候,忽然明白了卫行远昨天去琴楼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