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璟歆打算亲自去会一会于毅的同时,乾清宫外张氏请李德全为她通禀。
李德全看了看这位公主的生母,淡淡的一字眉又细又长,一双狭长的吊梢眼,鼻梁有些塌,嘴唇很薄。与满蒙后妃比起来,她的身量不高,绿玉色的旗装,看上去柳枝般窈窕。
张氏态度很是谦和:“有劳李总管,请李总管禀告皇上,臣妾是为咸福宫娘娘之事而来。”
“贵人稍候,待奴才去禀报万岁爷。”
李德全前不久才调查了董氏在宫中的关系,这个张氏与董氏交往甚密,他不由又深深的看了她几眼。
张氏知道李德全在打量她,她端庄而立,不卑不亢,努力让自己做到泰然自若。这个机会她等了太久,她不想再继续做一个在皇上心中面容模糊的女人。只是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却因董氏意外被临.幸而生出几分不确定来。
张氏轻迈莲步,低垂着眼眸神色端庄,款款走进殿中。她知道御案后面的人正看着她,以往的宫宴、家宴不是没有这样走过去与他见礼,只是那时她在一群女人之中,位序又靠后,很少这样只有她一个人,让他的眼里只看到她一个。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都说汉军旗的女子比满蒙女子容色要好,可眼前这个女人长相实在一般,唯有身段还可以。
“起来吧。”
“谢皇上。”张氏站起身,并不向上看,语气轻快的含笑道:“臣妾刚刚请旨去看了公主,她又长大了许多,还说要和臣妾一起来给皇上请安呢!”
提起小公主,玄烨也多了一丝笑容,对李德全吩咐:“给她搬张凳子。”
“嗻。”李德全禁不住暗暗瞟了张氏一眼,这女人不简单,想想从前博尔济吉特氏闯乾清宫哪一次得了皇上的好脸儿,这位张贵人却得了张凳子。
“谢皇上。”张氏挨着凳子边坐下,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些。
“你有什么要告诉朕的?”
张氏此时才抬起头向上看,皇上穿着绛色缎平金勾莲龙夹袍,沉稳尊贵,模样又俊美得紧,只一眼就让她禁不住的脸红心跳。她站起身,福了福,道:“臣妾发现伺候董贵人的太监小孟子,很有可能与咸福宫娘娘之案有关联。”
玄烨一挑眉,“哦?说说看。”
张氏将要出口的话在脑子里又迅速的过了一遍,才道:“当初咸福宫娘娘出宫养病,董贵人便时常派人去打听消息,臣妾当时并未太在意,心里只当她是担心娘娘的病情。皇后娘娘定下去瓮山的日子后小孟子就出宫了,储秀宫里只住了臣妾和董贵人,伺候的人是有数的,小孟子又是董贵人跟前得力的,所以他好几日都不在,臣妾觉得挺奇怪的。还曾问过董贵人,她只神秘的笑了笑说派小孟子出宫办事去了。后来小孟子回来了,董贵人就更加倚重他。这本也没什么。但臣妾无意中听到小孟子对董贵人说:‘杏仁一定能引发她的痼疾,常在尽管放心好了。’臣妾开始一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昨日臣妾身子有些不适,请了御医来。臣妾随口问了句什么样的痼疾不宜吃杏仁,御医告诉臣妾……”
她说到这里又抬起头望向御案之后,可惜御案后的那人面色无波,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心里忽然又空落起来,她说了这么多,怎么他似乎没有一点意外。
“御医说……有喘症的人不能吃。臣妾……臣妾记得咸福宫娘娘就有这个痼疾。”她的心脏砰砰砰地跳,话也说得结巴起来。
这个张氏——
玄烨冷眼看着她,她的那些小心思自以为藏得深,其实都明明白白的露在了脸上。后宫的这些女人,他之所以讨厌她们就是讨厌她们个个自以为聪明,实则蠢笨得可笑。还是他的歆儿好,洒脱率真,那才是真性情。
他想得出了神。
张氏见自己讲完皇上丝毫没有反应,也闭紧了嘴巴。看来皇上对董氏动了心,她有些后悔,该早一点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