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宜本想装作没听见,不想同苏御说话。
但是苏御偏要逗她说话。
老太君笑呵呵道:“我这个宜姐儿,平常都很会说的,今日来到外明间,竟沉默得很。”
苏御眼睛微微弯起:“哦,是吗?”
是是是,是你个大头啦!
她会不会说,他不知道吗?
徐清宜小嘴抿起,更是一言不发了。
她总觉得今天苏御有点奇怪,等会儿没人的时候,她倒是要问问他。
徐云柔原本见苏御同自己交谈甚好,不知怎的又被徐清宜抢走了苏御的关注,不由得有些不悦,粉面含霜。
可是她眼睛一转,柔柔怯怯,装作打圆场的样子道:“苏夫子,我这个妹妹并不是不认可您,而是冬日生了场大病,还未好透,脸色素来都是这个冰冰冷冷的样子,还望您见谅。”
又对着徐清宜,柔声道:“宜妹妹,你若是还不舒服,可以回房休息。”
原本不想说话的徐清宜,被徐云柔恶心到了,遂道:“我早就病好了,倒是姐姐病了半月,早上开始就在咳嗽,咳得我都心疼了,怎么这会儿对着夫子说话,反而一声咳嗽也未闻了呢?”
徐清宜不提还好,一提,大家都发现徐云柔早上还病怏怏的,这会儿竟生龙活虎,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徐知宁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徐云柔,小脸纯真道:“真的哎,二姐姐,你怎么突然就病好了?好神奇!难道跟苏夫子说会儿话就治好病了?”
“才不是!”徐云柔刚想发作,可是看到苏御,竟愣住了。
苏御看起来表情依然寻常,只是那双清朗的眼睛里,冰冷淡漠,似是极为厌恶这种不诚之事。
“做人当以诚为本,徐二姑娘,你可否为为师解释一下?”
看到苏御冷脸,就连老太君都觉得十分不安,而徐清宜则感到十分爽快。
“我,我……”
徐云柔一不做二不休,用手抚着额头,娇弱地呻 吟一声,力不自胜,轻轻歪在徐玉娇身上,暗地里掐了徐玉娇一把。
徐玉娇一边抱住徐云柔,一边大呼小叫道:“二姐姐,你怎么了?我就说让你不要强撑着身子,你非说不能失礼,勉力支撑着,这会儿支撑不住了,这可怎么好!”
这一晕,又是徐清宜刺激的。
看到徐云柔这般病弱,柳氏着急,因为服侍着老太君,只得命人扶住徐云柔。
丫鬟们七手八脚扶住徐云柔:“二姑娘,您没事吧……”
徐云柔吃力地抬起纤细的脖颈,喘着气,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喉咙,面色苍白,十分痛苦,说话断断续续的:“老、老太君,母亲,苏、苏夫子,我本、想再撑一会儿的,可现在……对不起……”
老太君罕见地没有着急,只是道:“柔姐儿体弱,你们扶到房里歇着,好生伺候。”
“是。”
徐云柔被簇拥着退下了,老太君又对焦急的柳氏道:“你也去吧,柔姐儿病着,想必你也不能安心。左不过还有二夫人在这,无需担忧。”
柳氏遂去了。
老太君看了一眼徐清宜,见徐清宜一脸倔强地站着,却也并未责怪。
“原来柔姐儿是强撑的啊。”金氏关心着徐云柔,回头嗔怪道:“知宁,不明白缘由,不可胡说。”
徐知宁被嫡母这样一说,不敢顶嘴,轻轻道:“是,母亲。”
可是背地里还是拉了拉徐清宜的袖子:“三姐姐,我还是相信你,二姐姐在装呢。”
徐清宜原本一脸倔强地站着,听了这话,脸色缓缓柔和。
一时拜师完毕,姑娘们都退出外明间,徐玉娇和徐知宁吵吵闹闹地走了,可徐清宜长了个心眼,故意转了一圈,又绕回来。
外明间环绕花园,花丛紧蹙,徐清宜躲在台下花丛,听着苏御和老太君谈话。
可惜隔得太远,也没听见什么,没过多久,苏御便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苏御出来后,对着跟在身旁的丫鬟道:“这边的花园很是别致,苏某还想再看看,请姑娘稍后再来引路。”
他说得坦然,郎目若光,俊美如斯,那丫鬟早就羞红了脸,答应了一声,便退后几步。
苏御遂顺着花园小道朝前走去。
有了花丛的遮蔽,徐清宜也跟着苏御过去了,走到了某一处,苏御瞧着周围无人,便道:“好了,出来吧。”
一个少女从花丛中走出,声音宛若黄莺轻啼:“夫子早知我跟着啦。”
因弯腰在花丛里走了半日,身上头上都是花叶,头发被花枝扯散,零零散散,天气渐热,少女额头微汗,脸上浅浅的细绒被阳光一照,竟透出淡淡的金色。
黛眉轻蹙,明眸皓齿。
豆蔻少女,美貌倾城。
苏御心中微微一动,笑道:“淘气,也不怕被人发现,又要受委屈了。”
说着,边亲手替她摘去头上的花叶。
却不料,徐清宜后退两步,拒绝他替自己摘:“我自己来。”
苏御何等人也,从前那么依赖自己的小丫头,现在居然会拒绝自己,小脸巴鼓鼓的,分明在赌气。
他垂首,弯腰,盯着徐清宜的脸:“还在生气?”
徐清宜胡乱梳着头发,将那些花瓣,花粉,花叶拍下来,闻言,轻声哼道:“生你气,我可不敢。我既不敢回你的话,又不敢不回你的话。刚才夫子可照顾我了呢,处处逼我陷于不义之地,我还在想最近什么地方得罪了夫子,打算备上厚礼向夫子请罪呢。免得夫子下次没事,又当着人的面排遣我。”
“这气可还不小呢。徐三姑娘,都是为师不好,为师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当着人的面,故意看你,逗你,让你感到为难。”
她是为这个生气么?
好吧,是有一点,但不是全部。
徐清宜默默揪着面前的一朵花,花儿娇艳,被她纤细的指尖蹂 躏,花瓣零落,可怜巴巴的。
“为师也不该逼着你说话,不过你耍小脾气,瞪为师的样子,为师倒是很欣慰。这才像以前的你……”
苏御一时有些感慨。
什么什么,怎么都扯到以前了?
徐清宜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从来都讨厌收徒的人,突然顺应老太君的要求,做徐府姑娘的授课夫子,你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