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宜紧紧盯着苏御，苏御挑了挑眉：“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没错，我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不会插手的吗？”
徐清宜微微蹙起眉头，小小的眉窝，浅浅的聚着忧愁。
苏御走到她面前，将她方才蹂 躏过的花拿过来，修长的手指拂过娇嫩的花瓣，一瓣一瓣地抚平，舒展，末了，花儿纵然有折痕，已凋零，却依然是被人呵护过的。
“清宜，你曾答应过我，会照顾好你自己。然而我见到的，却是你一次次被欺辱，被刁难，狠一些的把你推进湖里，寻常一些的就不停地污蔑你，你又能抵挡多少次？依我看，你尚未长大，实力不足，在这府里难以平安活下去。”
风吹过花园，苏御衣袂翩翩，眉目间尽是温柔。
徐清宜第一次听苏御说这种话，她有些惊讶，大大的眼睛里，清水般的眸子，闪着水波光泽：“夫子，我是徐府嫡女，有亲爹娘护着，在这府里不会活不下去，是不是你想多了？”
她又不能说自己上辈子确实没好好活，只能装作不知情。
苏御看着徐清宜，半晌，方笑道：“不管我想没想多，如今木已成舟，你也赖不掉了。”
徐清宜本以为他会解释，却没想到，他又不解释。
只得道：“夫子，这也太儿戏了吧。”
苏御被她抱怨的样子逗乐，拿花儿点了点她的鼻子，故意叹气道：“哎，徒儿，别人都求着为师帮忙，为师看也不看，怎么为师主动来帮你，你却一脸嫌弃呢？”
徐清宜一边躲一边道：“不是嫌弃……呀，夫子，别闹了，好痒……是我不想让夫子搅入这一滩浑水……”
不知是不是花粉钻了进去，鼻子痒痒的，苏御看见徐清宜不住揉鼻子，微张着小口，便拿走了花枝。
拿走也没用了，徐清宜鼻子痒，没忍住，眯着眼打了个喷嚏。
“阿——嚏——”
鼻子瞬间通畅，可也惊动了远处的丫鬟。
“苏夫子，你怎么了？”
丫鬟说着，朝这边走来。
“糟了，人来了，你快出去！”徐清宜忙对苏御道。
“来了就来了，可是我还没听到你的想法。”
越是着急的时候，苏御反而越要捉弄徐清宜。
徐清宜被他逼的，只得红了脸道：“好好好，清宜谢过夫子，三日后，准时去夫子那儿上课，请夫子多多指教。”
“唔，这才对嘛。”苏御点了点徐清宜的小鼻头，这才走开，徐清宜连忙蹲在花丛下。
只听到他和丫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徐清宜才走了出来。
她手里，还握着刚才被苏御舒展过的花儿，虽然掉了不少花瓣，可是放在唇间，还是能嗅到那蜜蜜的花香。
徐清宜的心微微浮动，她想，夫子对她，真的很好。
吃了饭，去柳氏房里请安，徐云柔本就借故头晕在柳氏房里歇息，徐清宜去时，徐云柔正歪在柳氏怀里撒娇。
一见徐清宜来了，徐云柔红着眼眶，从柳氏怀里起来，怯怯道：“妹妹来了。”
倒好像有人要吃了她似的，徐清宜也不理她，请了安。
柳氏把她叫过去，拉着手儿，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吃过早饭不曾。
徐清宜道：“吃过了，绫纱煮得冰糖燕窝粥。”顿了顿，又道：“还是姐姐亲自教过绫纱的呢，绫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煮的可好喝了。”
柳氏知道她姐妹和睦，这才点点头，让她坐下，而后看了一眼徐云柔，叹了口气：“昨儿的事，我已经知道。”
徐清宜看了一眼徐云柔，不语。
柳氏见她不言语，想是还在生气，又接着道：“这件事也不完全怪你姐姐，都是她身边养了个坏心丫鬟，欺上瞒下，胆大包天。如今老太君做主，那丫鬟已经以死谢罪，也算还了你姐妹的公道。”
徐云柔眼中泪珠摇摇欲坠：“妹妹，我昨夜一宿没睡，一大早便来向母亲请罪了。虽然说是红霓自作主张，可我是她的主子，自然是要负责的。我……”
徐清宜笑道：“姐姐，昨日我已答应老太君，绝不怪姐姐丝毫。原想着姐姐心里知道就好，没想到姐姐一大早又来叨扰娘亲，倒让我很是意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姐姐怎么还一再提起呢？”
徐云柔怔了一怔，结结巴巴道：“我只是不想让妹妹误会，没有想别的……”
“此事已了，我不会对姐姐多心。娘亲素日主中馈已经很辛苦，望姐姐不要再多生事端，勿再提起。”
当着柳氏的面，徐清宜还稍稍克制着，只是言语敲打，并不曾呵斥。
柳氏又是何等精明，见徐清宜与徐云柔暗含锋芒，便笑着揉了揉徐清宜的小脸，道：“好宜儿，脾气好大，在娘跟前，也要这般虎着脸吗？”
娘亲一揉脸，徐清宜便绷不住了，嘻嘻笑着躲开柳氏，被柳氏搂在怀里摩挲。
“娘亲若是再闹我，我就走了。”
“别急，有好事呢。老太君特意吩咐下来，你院子好些个小丫鬟被放出去了，要再选些好的来伺候你。正好新进了一批小丫鬟，娘亲问你，你可有什么要求？”
这事老太君交给娘亲办，自有一番含义，徐清宜脸色稍霁：“娘亲，老太君的意思是，让我自己选吗？”
柳氏含笑道：“正是。”
这是老太君在补偿自己，徐清宜还是很欢喜的：“那等娘亲准备好了，唤我便是。我自己选的人，和我心意便好，只是若是选到了外头的，娘亲可不要舍不得。”
徐府的丫鬟分家生子和外头的，家生子是一家为奴，签了卖身契的，花费不了多少。而外头的，则是人牙子送了来，看选过牙口，年龄，身量，体重，分为一二三等，每个一百两到五百两不等的买身银。
“你个小滑头儿，娘亲可是那等舍不得钱的人。你喜欢的，只管挑去，娘自有理论。”
柳氏点了点徐清宜的小鼻头，徐清宜不由得笑靥如花，唇红齿白，娘俩脸贴在一起，美貌八分相似，引人艳羡。
徐云柔静静在一旁喝茶，耳朵听着柳氏只顾和徐清宜说话，玩乐，一双眼中早就没了虚伪的泪，而蕴满怒火。
她最得力的贴身大丫鬟死了，柳氏不闻不问，反而只顾担心徐清宜院子里不足轻重的三等小丫鬟……
母亲果然不爱她吗？
虽然徐云柔总是可怜娇弱的样子，父兄都很是疼爱，但是与母亲，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远不如徐清宜那般受宠。
是因为样貌吗？
徐云柔跟柳氏长得不像，徐清宜却承袭了母亲八分美貌，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母亲与她越隔越远了？
心里头有些酸酸的，涩涩的，徐云柔按捺下心中酸楚，推脱有事，走出柳氏的院子。
柳氏见徐云柔走了，忙嘱咐身边的大丫鬟彩临跟上去：“柔儿身边没有可靠的丫鬟，你快去跟着，别叫人怠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