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晓得,她发春秋大梦想帮我牵到我十八年来第一个男朋友这条红线。
“我叫靳士博。”一头金发男指著身旁听见下课钟声,立即睡死的一头黑发男。“他是林家宣。”
“啊?”听见他的介绍,我的脑袋就好像被雷打到,听进了六个字却凑不出半个名字来。
他似乎很习惯这种状况,伸手和我讨了手上的笔,在我的笔记本上个别写下两个名字。
“好难的名字。”不过终于有名字可叫了,怎么都比我取的踅脚外号强得多。
“你呢?”他把笔递还给我。
“周亚静。”我边说边写下名字。
“周亚静?”靳士博盯著我的名字很久。“好特别。”
“比不上你。”我说,心里却浮现了一个更特别的名字。
靳士博见我神游四方去了,开口说话把我的思绪拉回,“我之前就有注意到你。”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把你传得超恐怖的。”
“恐怖?”我越来越不懂其他人脑袋里在想什么。
“你知道你不笑的时候很凶吗?”靳士博笑道,“感觉惹你不高兴就会有生命危险。”
话说这样的话,沈逸泽绝对不会和我说。“那又怎样。”
“其实也不会怎样。”靳士博说,“不过不会很难交到朋友吗?”
“又不是没朋友,我干嘛管别人怎么想。”我从来没想要改变过自己,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是啦。”靳士博好像感受到了与我聊天的困难度。“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好像就会变得越来越没个性呢……”低语一般地道著。
上课钟声再次响起,坐在最外头的林家宣迅速抬头,醒了。
“醒啦?”靳士博笑著。
“几点了?”
“上课了。”
林家宣揉揉眼睛,“我怎么会选到这么无聊的课?”抱怨著。
我们上的是西洋音乐赏析,上课时老师不断播放音乐催眠大家。
“是你自己说要选的。”靳士博道,“我为了陪你才跟著选,倒楣的是我吧?”
“我还以为她会教些萧邦什么的。”林家宣吶吶地道。
我听见林家宣的话,忍不住盯著他看。
“那会换我被催眠。”靳士博道。
林家宣偏头睨了靳士博一眼,发现我看著他。
“周亚静。”我说。
“林家宣。”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会弹钢琴吗?”
“上了高中才开始学的。”林家宣的目光转向我的手指,“你也会吗?”
“不会。”我说。
只是在那时候,我不小心又想起了沈逸泽。
我多了一个朋友。
不是靳士博,而是林家宣。
除了沈逸泽之外,他应该算是我第一个异性朋友。
他和沈逸泽都弹钢琴,和沈逸泽不同的是,他当然不会是像沈逸泽那样,因为太过憧憬早期蓝调歌手弹琴演唱的画面,他擅长的是古典乐曲。不过他高中才学琴的原因也很奇怪,他说是为了教朋友的弟弟弹钢琴才特地去学的……
其实没这个必要吧?
可见家宣脑袋构造也易于常人。
和家宣熟识后,只要我们都没课的时候,他便会在早上陪我去买早餐。
虽然田燕凤老说这是搞曖昧的行为,但不管从我们聊天的话题、到肢体行为,怎么看都只会是朋友关系。
“不过你不参加联谊,林家宣还是要参加,怎么回事?”田燕凤原本担心帅哥少一个会影响班上女生参加的意愿,没想到事实与她预料不同。
“就说了我们只是朋友。”她这才相信。
居然得用联谊的参加与否来衡量才相信。
所以才说一个人就算行得正、坐得直,人言依然管你三七二十一地乱传。
后来我们买早餐的行列,不知不觉间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田燕凤小姐,这就不用介绍了。
另一个是靳士博。
“我觉得有点丢脸。”
“为什么?”田燕凤问。
“买个早餐都要组团……”
一旁的家宣听见了,笑得好夸张。
这句话有这么好笑吗?
“这样好了,我退团。”家宣道。
“好啊。”经我一秒钟的迅速思量,家宣退团能带走“早餐团”对我面子上的负面影响,于是我个人无异议通过。
然后田燕凤竟然也不来了。
就这样,陪我买早餐的人换成了靳士博。
我和家宣还是有见面独处的机会能好好聊聊。我们还有同一门同样的课程,就是体育课,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那时候我选上篮球课,我这个十项不能的家伙以为死定了,现在家宣拍胸脯说会帮我,虽然不晓得是真是假,但是我也对他很感激了。
家宣很懂得聊天这档事,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才能因起对方兴趣,这是第一次与第二次见他所看不出来的。我很佩服他,但没有产生丁点想与他看齐的意愿。他说了很多他高中时候发生的趣事。包括教导他钢琴的家教老师所发生的不幸的事。
“你可以从每个身边人的离去,得到一些体悟。”家宣说,“但是关于老师心臟病发突然间就这么去世,我并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意义。”
家宣的钢琴家教老师那年还未满二十岁。
“从那件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我长大了。”他显得很懊恼,“我平常是有多不成熟?”
我听见这话笑了。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家宣的神情变得黯然地深不可测。“停止去追寻我所在意的‘意义’,对他们而言就是长大的表现。”
“我们应该对梦想死心蹋地地追求,对恋人莽撞地追求,都不要问原因。”他说,“这就算是长大了吗?”
我不晓得家宣身边的人加诸给他多大的压力,但看得出来他很难受。
那时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好像就会变得越来越没个性。”我说。
家宣闻言看向我。
“你朋友说的。”我对他一笑。
“小禹吗?”
我点头。“约束你的人不会对你的人生负责,我们把自己的人生过得没有任何遗憾、对得起自己不就行了。”
家宣笑。
“上完课我们吃完晚餐再回宿舍吧?”家宣提议。
“好啊。”高中的数学老师说过在大学交不到好朋友,才不是这样。
主决在于我有否这个荣幸遇见那般好的
田燕凤搞了半天的联谊,居然只有男女生各九个人参加。
“怎么那么少人参加?”我是在他们联谊当晚才得知这件事。
而且我们寝室除了田燕凤之外,其他三人都在。
“本来就是小型联谊,你不知道吗?”范昱西道。“田燕凤说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导游。”
“这是什么理由?”所以我应该开心田燕凤当初想要内定我这个名额萝?不过我还是不需要她来当月老红娘。“你怎么没参加?”我问范昱西。
“我有报名啊,但是没被选中。”
范昱西个性是男性化了点,不过按范昱西的相貌,参加联谊的话也是为男生那方带来福利吧?范昱西居然没被选中?
范昱西用手撑住下巴,开始抱怨,“田燕凤和我说联谊的那间餐厅奶浓锅好吃得有名,所以我才愿意参一脚,没想到居然不选我!根本是在耍我嘛!”
“怎么选的?”我问。
“抽籤。”小芝边打线上游戏的怪物,一边拨空为我们解答。“让男生的公关抽女生这边的籤,田燕凤则抽男生的籤决定是谁参加。”
“心机真重。”范昱西一直很介意吃不到奶浓锅的事。
“我们改天再一起去吃不就好了嘛。”我安慰范昱西。
“你有车吗?”
这句话堵上了我的嘴巴。
我们寝明明有四个人,却半台机车也没有。再加上除了田燕凤之外,我、范昱西、小芝三人的人缘似乎不大好。
我听说是因为长得个性差难相处,范昱西则是常说话得罪其他女生,而小芝……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也没和什么人太相熟。
结果三名怨女都没被排在联谊的行列,乖乖待在寝室。
“为什么只挑九个?”我很好奇。
“谁晓得。”范昱西说,“请示碟仙的吧。”看来还是为了吃在生气。
“不晓得家宣有没有被挑中。”
“有。”小芝又开口。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范昱西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
“因为我在旁边啊。”小芝说,“因为那次我忘了带磁卡,你们又去做打扫,我只好等田燕凤抽完籤再一起回来。”
“那那个金发小子有没有被抽中?”靳士博和范昱西都选到了桌球课,两个人是球友。
虽说是球友,但两个人无法搭档打双打,因为默契极差。
“有。”小芝答话依然头也不回,“田燕凤手气都还蛮不错的。”
“她运气一向是不错。”范昱西这句话应该是针对吃美食的运气而说的。
“不过对方手气就没这么好了。”小芝这才回头,露出奸佞非常的笑容。
这让我和范昱西都笑翻了。
“哎,小亚静,你手机从刚才就一直震动,你不接吗?”
聊天聊得太投入了,我这才发现手机一直在桌上颤抖著。
我拿起手机,居然是靳士博的电话。“喂。”
“你在寝室吗?”
“嗯。”
“你今天有吃晚餐吗?”
“吃了。”其实还没。我没有吃晚餐的习惯,不过有吃宵夜的习惯。
“是吗?”他怎么笑了。“不过我怎么听家宣说你不吃晚餐。”
“哪有。”我说,“我又不减肥。”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快下来。”他话锋未免也转得太快。
“做什……”掛我电话。
见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范昱西将她的注意力抽离手中的漫画书,“谁打来的?”
“靳士博。”
“金发小子?”范昱西咕噥道,“联谊这么快就结束了?比打劫还快!”
我穿好鞋子,“我出去一下。”
“顺便到便利商店帮我买罐可乐。”范昱西道。
“我不能在一楼的贩卖机帮你投一罐就好了吗?”便利商店这么远,哪里顺便了。
“也是可以啦!”
真想揍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