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的孙儿。”
说着说着，老人的声音一哽，忍不住低下头掩面悲泣起来。
“老人家。”看到眼前的老人如此这般难过，女子不由得也有些心急了，“老人家您不必过度担忧，我已经派人去到萨亚城看过了，他们如今已经在加紧筹备善堂，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迎接您和您的孙儿的。”
“那就好、那就好。”在她安慰下，老人终于安下了心来。
然而，这本就不热闹的帷帐，还没安静下来多久，就又被一声喧哗打破：“秦姑娘、秦姑娘。”
打破这片安静的，是一位小厮打扮的青年匆匆跑来。
不知道是不是跑的太快的缘故，他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苏公子找你。”
小厮的话，令本想再为那老人仔细瞧瞧的女子微微一愣。
“姑娘，就不用管我了，去忙您的吧！”在老人善解人意的出声催促下，女子只好加快处理完了手上的事，跟上了那小厮的步伐，快步走了出去。
帐外。
“你怎么来了？”
当看到那道什么防护措施也没做的人的背影时，女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然而，那人却回过身来，对她无所谓的一笑。
这样一来，女子的眉头，不禁也松开了。
她垂下眸仔细嘱咐着一旁的小厮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家中去换洗干净的衣物。在洗干净手了以后，才为还站在原地的男子准备起了浸泡过药材的口罩。
只见那男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袭不醒目的黑衣，却被他活生生地穿出了无人能及的感觉，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是扶白，又是何人。
而这名女子正是殷玉霞。
当初的她，在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回到京都城的方案后，却又撞了邪似的遇上几批刺客，这令她不得不无奈的，只能暂时留在江南照顾扶白。
却在没过几日后，听得扶白的暗卫带来的密报，说匈奴这边出了大乱子，不仅所驯养的家畜纷纷死亡，这浑身发烫，上吐下泻的病症，甚至传染到了人的身上。
很明显的，这是瘟疫。
殷玉霞在那暗卫还未汇报完之时，便猜测出了这种病症。
而这些染了疫病的人，却被匈奴单于无情的赶出城外，变成了如今这样无家可归的，等死之人。
方才的那几位老人，他们其实并未染病，只是家中的儿女不幸高烧不退，又怎能忍心弃之于不顾，于是便跟了出来。可若再这样下去，也是要患病的。
等她赶来这里之时，此地已经是尸横遍野，人间惨景了。
只是她都还没有见着她的文卓，把一切事情弄清楚，又怎么会不难过。
可这些疫民，真的与扶白口中说的一样的惨，这样的岌岌可危，她的医术尚浅，但结合前世的知识，起码能用于治病救人，看着这样的状况，怎样也不会放任不管。
何况，这里是匈奴。
这个曾经有乌金存在的地方。
缥缈的思绪，渐渐由此打断。殷玉霞的眸光，不觉黯淡了下去。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者的天性，我不悔。”
这淡淡一句回应之后，她便没有再与扶白说话。
在送走了扶白以后，殷玉霞努力的静下心来，让自己不要多想，努力做好眼前的事。
可之后发生的事，令殷玉霞很难过。
这两日一直负责给她与扶白通风报信的小厮，也病倒了。
在这之前，他可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儿，本来是不该患病的。
都是因为自己。
看着地席上烧得双眼迷离的小厮，殷玉霞的眉头一皱，回过身去，更加仔细的为自己与扶白做着防御的措施。
因为病重的小厮，是由扶白送来的。
“善堂的事，他们还没有弄好吗？”在暂时处理完了两个病人的上吐下泻以后，殷玉霞迫切地看着扶白问道。
“哪有那么快。”扶白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回道：“场地，药材，对灾民的安置规划，这些都需要时间。”
回首看了一眼那个简陋不已的帷帐之中，满地的疫民，殷玉霞担忧的皱眉，说道：“可是这些疫民们已经等不及了。”
“啊。”
“秦姑娘、秦姑娘！快来看看我的丈夫啊。”没过一会的工夫，又是一名病人的惊呼声从外面的帷帐中传来，殷玉霞神色难过地叹息一声，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照顾疫民。
倒是仍站在原地的扶白，陷入了深思。
她为什么如此着急呢，为了这群根本不相干的人？
忽然勾起嘴角，也对，她当然应该着急了。
等把这里的烂摊子解决了，她就好回京去了。
回京去，与自己的夫君团圆呵。
扶白黯淡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很危险的光芒。
只是，已经专心忙碌起来的殷玉霞，却丝毫无法瞧见到。
注视了忙碌起来的殷玉霞的背影，没一会的工夫，扶白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可是，扶白看着殷玉霞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却叫一直半梦半醒的小厮给瞧见了。
看了看忙碌不已，一心为了他与其它疫民们好的秦姑娘，小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自家的公子，又何止这样一次危险地看着秦姑娘了呢。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将那些东西，与苦涩的汤药一并服下。
对不住了秦姑娘！
……
月黑风高的一夜。
“文卓。”
耳畔那声熟悉的轻唤，使得前脚刚踏进屋内的潘文卓一愣，旋即勾起嘴角。
她终于像以前一样的唤他了。
可是，在潘文卓幽幽的目光下，屋中这么晚了却还未安睡的‘秦城’，竟然出声哀求道：“不要再为了我，去做那些傻事了好么？”
这些天来，一直被一些潘文卓最为亲近的暗卫轮流照顾着的她，也懵懵懂懂的发觉出来，潘文卓这几日莫名其妙的早出晚归，是不对的。
她祈求的神情怯怯，一如既往的叫人不忍拒绝。
这令潘文卓眸光幽暗的注视她，注视了良久，才淡淡吐了一个字：“好。”
……
然而，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随了灵儿的意愿，不再去为所爱之人奔波呢。
第二日缓缓醒转的灵儿，照样的在整个院内找不到人。
看着手中由潘文卓遗留下来的，上面写着‘勿念’的一纸，灵儿不禁有些发蒙了。
他对她的爱意，当真就如此的深吗。
不由得攥紧了那一张纸，眸光黯淡下去的‘灵儿’，有些讥讽勾起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