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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重认主人

走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西野翼遥,其实已经看见了她,只见那个红色的身影抱着头,立马就顺着坡,蹿了下去。西野翼遥的目光还停留在她消失的地方,西野辰武一眼寒光警告了他。他不自然地撇开了眼,骑着马就走了。身后一大群马车也跟着“轰隆隆”地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秦灿灿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也不敢动。她害怕极了!她抱着手臂,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放声大哭起来。她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深刻地理解“劫后余生”这个词。此刻,她庆幸,也无助。庆幸的是活了下来,无助的是活下来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她大声地哭着,直至最后没有声音。良久,肚子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才不得已抬起头来。中午她只吃了几个烧饼,现在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危险意识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她没感觉罢了!现在危险过去,她才深深感觉到饿!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烧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幸好当时想得周到,要不然,现在真得肯树皮了!吴娘烙的饼厚实,她吃了一个,也不感觉特别饿了!剩下的三个,她也不敢吃。现在她是有上顿没下顿,谁知道下一刻,她又流落在哪儿呢?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有点发干。她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看见今晚的月亮特别明亮,照得四周明晃晃的,她莫名地安心了!最怕屋漏逢阴雨,此时的月朗星稀,便是对她最大的抚慰了!她深呼了几口气,空气有些潮湿,凉凉的,莫名让人放松。

但是晚上在外面过夜,毕竟不安全。现在是收稻谷的季节,她想去找找有没有稻草堆什么的可以栖身的地方。夜里湿气重,现在她受着伤,在外面露宿一夜,说不定第二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夜是明亮的,也是黑暗的。秦灿灿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着,她尽量向有田地的方向走。她不祈求会遇见一家农户,一座稻草堆对她来说,更让人安心。

她就这样走啊,走啊!清明的夜里,可以很明显的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蹒跚前行。终于,在不远的前方,她看见了一座低矮的房子。房子周围没有栅栏,旁边也没有菜地,不像是有人长住的地方。秦灿灿望了望四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就去看看。

她慢慢地挪到了房子旁边,竟发现这是一座土地庙。房子不大,瓦块掉落了些,墙皮也脱落了大半,样子有些破落。但是门口没有杂草,她想这个土地庙应该还是有人来供奉的,只是地方太穷,没那么讲究罢了!

秦灿灿也不嫌弃,有人供奉的庙比荒庙好,有人供奉的庙有人气,还有神气;荒庙人弃神走,就都是孤魂野鬼的集聚地了。在阴司街生活了十几年的秦灿灿,这点还是懂。所以说,她能遇上这么一座土地庙,已是幸中之幸了!

秦灿灿推开了庙门,一束皎洁的月光照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潮湿的霉味儿,还有丝丝残余的香火味儿。秦灿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根长短不一的板凳和几个蒲团。她找了一块空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

空荡荡的屋子,冰冷的地板,瘸了的左腿…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父母…在这异国他乡,卑微求生……明天的路还不知道在哪里,今天的路也走不踏实。十六岁的她,本应该承欢在家人膝下,享受安逸的暑假,在家里喝喝冰水,吃吃西瓜,和朋友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但是一场意外,将她带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被老巫婆捉去祭祀,嫁给村中恶霸做媳妇,被恶犬追着咬,又被怪物袭击…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绝境…

夜无比的寂静,身处异国他乡的她,鼻头不禁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哭泣。

她像只小狗一样,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浑身疲惫不堪。她太累了,一点都不想动弹。眼皮子忍不住打架,她昏昏欲睡。“嘭嗵”,是东西摔落的声音。神经异常敏感的秦灿灿立马睁开了眼,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出的声音,可能是猫,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其他生物。她重新躺下,但是却久久无法入眠。尽管她现在非常疲惫,但是异常敏感的神经却一点也放松不下来。

她躺在地上,睁大了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四周。

“呜呜……”

她立马坐了起来。

“呜呜……”

声音是从神像底座发出来的!秦灿灿勉强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神像旁边。

“呜呜……”

秦灿灿左手拿起棍子,右手准备掀开桌布。

“嗷呜!”

突然,一只灰扑扑的大型动物钻了出来,一口咬住秦灿灿的裤脚。秦灿灿吓了一跳,操起棍子,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混蛋!滚开!”

那动物被打疼了,不得已,松开了她的裤脚,逃窜到了一边。一股明亮的月光恰好透进来,照到了他的身上,是一头体型较大、灰毛且浑身是伤的狼!他脖子一圈,身上、腿上,皆是伤口。有的结茧了,有的还滴着血。只见他匍匐着,泪汪汪的眼睛里带着祈求和委屈。他向她,低声地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秦灿灿举着棍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震惊地看着他,试探地叫了声:“阿梧?”。

灰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欣喜地“啊呜”“啊呜”叫起来。他试探着向她走来,以为会得到她的抚摸。谁知,他刚爬出几步,秦灿灿的棍子就狠狠地挥在了他的头上。“嘭呲”一声,正中他的脑门。他被打懵了,都忘了转头逃跑。接着,第二棒,第三棒,依次打在脑门上,狠狠地,不带一丝怜惜!

“你这个畜生!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要不是因为你把我丢在那里,我会遇见那杀人的怪物吗?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去你妈的死主人!活该让你被那怪物掐死!!!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秦灿灿边骂,边委屈地哭。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不负责,因为他的大意!她差点就被杀,变成异国魂了!去他妈的狗屁主人!她现在只想打死这头差点害死她的畜生!

秦灿灿疯了一般,举起棍子,不要命地拦着,追打。

苍梧拖着受伤的身体,左右逃窜着。秦灿灿的棍子,像刀一样砍在身上,他发出痛苦的“嗷呜”声。任他怎么嚎叫求饶都没有用,棍子还是应声落下。

终于,他没有力气跑了。本来逃到这座小庙,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而如今,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他匍匐在地板上,任秦灿灿发泄。秦灿灿才不管他如何了,抡起棍子就打,打得他皮肉开绽!终于她也累了。她放下棍子,直大口喘气。她抬起左脚,狠狠地一脚踹在他的肚皮之上。他受力,滑出半米远。他就这样侧着身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没有了任何动静。除了那微微起伏的肚子,就如同死了般。

地板上、棍子上全都是狰狞的血迹!他身上的皮毛被鲜血染红,伤口上的毛都秃掉了,柳叶长的大红口子,遍布全身。他微张着嘴,口水滴落了下来,双眼无神,完全没有了聚焦。

像被魔怔了的秦灿灿,安静了下来。她没有哭骂,没有辱打。她拖起他的后腿,把他从屋内的地板一直拖出了门。她猛地一丢,把他扔在了门外十米处。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如同死了般的狼,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焦距的眼,流下了眼泪。

今夜的月光特别亮,却让人徒增忧伤。他阖上了嘴,眼珠子转了一下,悲从中来。像极了无数个被抛弃的夜,他不停地嚎叫,不停地呼唤,却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到来。风吹雨打,无数个日夜的轮回,绝望、孤独……

终于有一天,他再一次见到了她,可是她已不认识他了…他也似乎不认识她了…是那个有着和主人相同的脸的人是他的主人?还是这个和主人有着相同灵魂的才是他的主人?亦或是…主人根本就不在了……若耶树也不在了…等他急急忙忙赶回去的时候,树早就被人砍掉了…陪伴他一千多年的树也不在了…他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他没有主人,也没有栖身处。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身体很凉,但他的心更凉……

屋内。

秦灿灿坐在地上,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腿中间,看不见神情。她残忍吗?她自私吗?可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是想活命的!她不是圣母,她不会去无条件包容别人。她有爱,她也有恨!她只想活命!她不想自己的命被别人轻视……

夜很深了,露重了。

屋外的灰狼已经闭上了眼,胸腔没了起伏,全身硬邦邦的,四肢凉透了。

门“嘎吱”的响了。秦灿灿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走到灰狼身边,蹲了下来,用手试触了一下他的肚皮,凉了!她心里微讶。

她凑的更近一些,俯下身搂住他的身子,他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她就这样直愣愣的,把他抱进了屋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暖暖的打在他的脸上。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这是哪儿?”刚醒来,还有点懵。他试着扭动了一下身体,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呜~”,他痛苦地低声咆哮着。

“咦?身体怎么这么重?我不是死了吗?这是哪儿?”苍梧脑袋嗡嗡地响着,身体体力不支,他急促地喘着气。

旁边的人有所感应,也挪动了一下身体。她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身体极度疲惫,眼睛根本睁不开。她用手拄着头,假寐。

苍梧感知旁边有人,立马警觉了起来。他一回头,竟看见是她!他使劲全身力气,从她身边挣扎开来,离她大约一米远。他戒备地低着头,目光凶恶地看着她,“呜呜”地发出警告声。他被她打怕了,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敌人!

秦灿灿一开始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两个黑黑的大眼袋挂着。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然后又闭上。重复几次,无奈,她往后一仰,呈大字摊在地上,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然后,就又一动不动了。

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莫名激怒了苍梧,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朝着秦灿灿大声地咆哮。此时此刻,他就是一只恶兽,发着狂,仿佛要咬碎眼前这个人。

秦灿灿抄起手边的拐杖,手起,棒落,打得苍梧哇哇大叫,躲闪不及!

“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好心好意救你,就是让你来吼我的?”秦灿灿气愤地拿着拐杖,指着他的脑袋说。

苍梧被打怕了,棒子指着他的脑袋,他害怕的不敢看她。

秦灿灿看见他那个怂样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昨晚把他扔出去了之后,她就仔细地想了想。现在她身处异世,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就她现在遇到的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十条小命都不够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就出现在这个地方。由前面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并不是意外。但现实就是,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离开这里。或许还有许多未知的任务等待着她!这一切都刚开始。

前途渺渺,她一个女孩子,虽然平时也能手提两扎啤酒箱,但真正面对敌人时,照样被秒杀!所以她得找个帮手!但是她现在既身负重伤,又身无分文,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认人的鬼地方,能勉强活下来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指望有人能帮她呢?

这是她想到门外那条“傻狼”,见人就认主人,差点把命给搭上,还连累了她!听村民说,这只狼怕也有一千多岁了吧!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封印在树上。这头狼,傻是傻了点,但也不见得多坏!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认不清人!而且一千多岁的狼妖,法力高强,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但是运用起来,绝对厉害!

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但是她转念又想,他对他的主人执念之深,狠狠教训他一顿,也好绝了他的念想,以后踏踏实实地跟着她。他虽然成了妖,但本质上还是兽类。他虽然活了一千多年,但是从未和其他人类交流过,思想还是纯洁的。现在她虽然打了他,但是再给些他甜头,或许这样驯化得更快!

虽然她也有为自己的暴力作开脱,但是却坚定了驯化这头狼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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