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林郁生将手掌从那人的胸口上抽离之时,之前从那人的口鼻溢出的水突然膨胀了数倍,如同毒蛇一般缠向他的身体。
林郁生挥手在周身营造出一层莹白色的屏障,想要用它来挡退那些水流,然而在那一瞬间,其余所有的受害者口鼻中的水同时脱离控制而流出,顿时咳嗽声一片,而林郁生周围的水再次膨胀,竟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击碎了林郁生的防御。
敌人放弃了那些普通人,转而将首先出手的他作为了首要的攻击目标。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郁生首先作出的却并非进一步的防御行动,而是——将手中牵着的茜一把推开,随即便被那漩涡吞没。
而目睹这一幕的胡陵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绷紧关节,在空气中用力地一按,鲜艳璀璨的狐火在空气中爆燃而起,瞬间便成为了一个无论是大小还是气势皆不输于对方的炽热漩涡。
狐火腾空而起,扑向那吞没了林郁生的水流,他也不怕误伤,因为以他的控制力,完全可以将那些水流烧尽而不伤害林郁生一分一毫。
但那燃烧的狐火还在半空中,一阵凌厉的杀意便迎面袭来,胡陵一手丝毫不受阻碍地继续操控着狐火,另一手单手在半空中撑开了一个防御阵法。
一阵碰击的嗡鸣响起,随即便是火焰爆燃和水汽蒸腾的声音。
撞击在防御阵之上的是一支暗金色的锡杖,从胡陵的角度看来,那叮当摇摆的金属片的缝隙之后便是是溺那张表情疯狂的脸和墨绿色的妖异双瞳。胡陵手腕一转,毫无障碍地穿越了自己所设下的防御阵,死死握住了那根锡杖的杖身。
同时纪安极有默契地出现在了溺的背后,手中的弯刀如同一阵轻灵的风一般切向后者的后颈,然而一道水流突然出现在溺的身后,以惊人的水压推开了纪安手中的到,并顺势卷向她的脖子。
纪安一跃向后避开,与同时挺身上前的桥姬擦肩而过。桥姬伸手朝前一指,迎面扑来的水流顿时在双方力量的对峙中停滞在半空,她有些意外,这个溺的控水之能居然能跟半神半鬼,被称为桥上女神的她难分伯仲。
林郁生那边烟汽蒸腾,又因为多种力量的混乱冲突,导致胡陵也没有办法在对付溺的同时探清他那边的状况,唯有先专心于眼前的敌人。
而此时的溺面临着腹背受敌的状况,虽说他先前所表露出来的术师之能不可小觑,而打斗时也是异常凶狠,但他的力道并没有强横到哪里去,他没法靠蛮力从胡陵的手中夺回自己的锡杖,而因为后方桥姬的阻挠他要使用擅长的术法也不容易。
本来他是可以先松开那柄锡杖,后撤然后用术法扳回局面的,至少如果是换做胡陵或者加面对这种状况肯定会这样应对,但溺却是异常执拗地抓紧着那柄锡杖,没有一丝一毫要放手的意思,随着对峙时间的增长,他的脸色和眼神越来越暴躁而凶狠。
察觉到这一点的胡陵手臂上肌肉和青筋在妖力的作用之下陡然暴突而起,猛一发力将锡杖朝自己的身侧一扯,溺顿时朝前踉跄了两步,诧异之间灼热的狐火已经从脚下和手中之杖上燃起,致命的刀刃亦已临身。
“哼!”溺却仍是狂妄地一笑,他手中仍然握住锡杖,身体稍稍移动,胡陵那燃烧着狐火的弯刀错过了他的心脏,转而贯穿了他的右肩,顿时血肉飞溅,染红了地面,染红了那件宽松的T恤。
也染红了他那张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神情,仿佛这副身躯根本不属于他一般的脸。
他从咧开的嘴角边伸出了舌头,用舌尖飞快地沾起了一点沾在脸颊边的自己的鲜血,低声念出了一段咒文。
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咒文,同时也是一段很短促的咒文,大约只有四五个字节。察觉到不妙的胡陵低喝一声:“退!”,桥姬应声抽身后撤。
而胡陵在后退的同时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印,同时口中也低声诵念咒文,一面淡青色的屏障在他的面前迅速展开。那屏障是半球形的,护住了他身边的纪安、桥姬、林郁生还有后方呆立的茜,而那空出来的一个缺口,则正对着那尊古老的青铜猰貐像。
刺耳的锐响在屏障之后接二连三地响成了一片,直到五秒多过去了之后,才渐归安静。
屏障之内的地面上,还有屏障缺口所对着的猰貐像周围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就如同被刀剑利刃席卷了一般,同时混着灰尘的水四处流动——那是水压极高的水所造成的划痕,高水压的水流是甚至可以切断钢铁的。
“啊啊啊~抱歉呢哈哈!”溺微微眯着眼睛嬉笑着对身后被波及到了的猰貐像说着,语气随意,果然一点也不像是主仆的关系:“反正你皮硬,又不会毁容哈哈哈……而且啊……”
他微微低了一下头,眼神扫向手中因为被胡陵的狐火灼烧过,又沾上了他自己的水而冒着白汽的锡杖,“——我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爽呢。”
“哈……”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出声的这一瞬间,那股令人恐惧的气势才再次升起,在此之前,那尊青铜像一直都很沉寂,几乎看不出有如此强势的一个灵魂附着在其上。
“不爽的时候,应该发泄。”祂缓缓地说道。
“哈哈!对啊!”溺将锡杖轮回杖头向上的姿态,朝地上用力地一拄,金属片顿时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这时,突然一声轻微的“哗啦”,随即破空的锐利风声响起,一簇藤蔓从蒸腾的雾汽中陡然蹿出,飞快地掠过溺的身侧,席卷向那尊青铜猰貐像,而错过了最开始的阻拦时机之后,溺也没有作出什么补救措施,只是冷眼旁观着事情的后续。
挡住了那藤蔓的,是悄无声息出现在青铜猰貐像前方的祝竹,没人看清了他使用的是什么动作,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即将穿透身躯的藤蔓便断作碎块,而后崩裂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