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天，周福气依旧老老实实的待在小溪畔的圈牢里，一步也不出圈。
黄秋农再也没有出现过，少年估计即便是有老道士出手救治，这么重的伤，黄秋农怎么也得乖乖的在私塾里躺上半个月的了。
而且那晚黄秋农因为担心周福气安危，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挪到小溪畔，周福气看见高大少年时发现黄秋农的脸色都快比教书先生书案上的雪花宣纸还要苍白了。
就算这样，高大少年在周福气面前还咬着牙死撑，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潇洒劲儿，替周福气出谋划策一番，估计黄秋农醒后这一趟下床出门，又是消耗了他不少元气。
再有就是虫简和童谷雨了，俩人天天往周福气这边跑，比村里老人说得在寺庙里敲钟的和尚还准时，天亮而来，天黑则返。
在周福气陷入困境的时候，俩个稚童拿出了大无畏的决心和勇气，下河摸鱼，上山砍柴，生火煮饭，烧水取暖，俩人忙的不可开交且乐不思蜀。
有时候周福气都觉着这两个货是故意不从家里拿干粮出来的，就想着找个正当的理由上山下水，尤其是童谷雨，还特意背上背篓来帮忙，一脸得意的样子。
家就在村里，那点干粮和水就够周福气凑合过去了，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该不会是俩人合计好了想借此机会偷学点少年谋生果腹的生计手段吧。
周福气边站桩，边如是瞎想，头一天俩小孩还想着蹲在周福气身边，一块陪着聊聊天，再往后，就真的在送牢饭这件事上下起了苦功夫，置周福气而不顾。
有他俩在，周福气连钓鱼的功夫都省了，除了天天站桩，就是边站桩便指挥童谷雨和虫简干活。
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即便是周福气只用嘴说，也是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教的很明白。
这两天的功夫，不要说向来手脚机敏学什么都很快的童谷雨，便是虫简自己，如今也能独自下河就能摸到鱼，上山会放套子，生个火烧个水之类的也不在话下，这让从小就同样很羡慕周福气本事的虫简十分有成就感。
连虫简私底下也觉着，童谷雨这次偷偷和他定下的偷师学艺的计划很成功，俩人共同努力，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距离映月乡还些距离，周福气也只能远远的遥望，偶尔听虫简童谷雨说说村里的动静。
不能切实的上村里走一圈，掌握一下村里的气氛走向，让知道了不少内幕的少年心里有些着急。
虫简这次是要跟一个在村里，比童谷雨他爹童念祖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
那个家伙可真是自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周福气都没有见过这个家伙一面。
要知道在少年掌握了一定生存技能后，可是经常陪着黄秋农在村里逛悠的，除了映月乡百花街清风巷这几个富贵的好地方，少年连村里谁家的狗长什么样子都一清二楚。
但据虫简所说，那家伙也是个读书人，好像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什么东西，大功告成之际也赶上映月乡村民搬迁之时，一出门就碰上虫简，一定要收虫简当徒弟，把虫简他娘亲给高兴坏了，泪流满面的去上香祭告他那个多年无音讯的爹。
估计和外乡人一样，不，应该是和童谷雨他爷爷一样，也是个深藏多年的炼气士，只是这个炼气士确实奇怪，还能十几年不出门，还不是闭关修炼，而是写什么东西。
这让少年再次感到外面世界的丰富多彩，炼气士门派的繁杂多变，真是让人向往啊。
而童谷雨也已经定下离乡的时间，在私塾蒙童出发后，童家就作为村里第二波离开的人群一员，前往童老爷子的家乡。
周福气由衷的替他俩高兴，除了虫简的便宜师傅有些另类且摸不上路数外，俩人至少都没有因为这几晚发生的事导致自己的未来走下坡路。
先不说什么修仙问道，能够安安全全的活着，还有人能替他俩挡挡风雨，就是周福气对这两个小家伙最大的期盼了。
至于少年自己，通过这几天的反复推敲复盘，除了几个疑点之外，少年对混到私塾出乡的队伍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关键是看在去那个大燕京城的途中，少年能不能创造出机会，彻底避开在映月乡招惹出的麻烦。
其实，这两天里，还有个人找到童谷雨，让童谷雨给周福气带句话，说只要少年愿意，在私塾蒙童出乡之后，少年可以跟随映月乡齐家一起离开。
出乡之后，到底是跟着齐家一起去一个叫北岳岭的地方，还是改头换面行走江湖，甚至随便找个村子继续过以往的陋巷少年的田园生活，都随便周福气选择。
因为有个人之前许下承诺，只要周福气有朝一日有离开映月乡的机会，她都可以在周福气的背后把他往成为炼气士的路上推上一把，至少也能让少年当个江湖豪侠之类的。
更何况，周福气身上发生的事多半是她的责任，这个一生都在四处逃匿的旧王朝孤逆，终究是没有其他炼气士那么大道无情。
只是周福气思考了一番之后，果断拒绝了。
少年知道是文渊替自己谋划了一条路，而且少年相信这次文渊被没有报什么别的目的，只是想在关键时候拉周福气一把。
只是周福气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替周福气专门跑了一趟齐家，回绝了文渊好意的童谷雨，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还向周福气比划当时听到眼前稚童转达的出乎意外的答案后，那个年轻管家脸上的表情，惊愕费解嘲弄。
用童谷雨的话来说当他说完周福气的回话后，那个管家连看童谷雨时都是在用一种看大傻子的表情。
为此，童谷雨还闷闷不乐了一路，虽然他相信周福气的判断，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大人看待他们总是一副不过尔尔的样子，看他是，看周福气也是，甚至连看黄秋农时一样也是如此。
难道只有长到像这些大人一样大的时候，他们才会像个正经样子的来对待当初的少年们吗。
还是说，因为以后少年们自己都长成大人们，成为了大人们当中的一部分，所以少年们自己对待同伴的态度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人世界的态度。
那这样岂不是变成老人的那批年轻的成年人，还是不拿已经成为一个成年人的曾经的少年们不当回事。
童谷雨就这个问题想了好久，后来想到自己爷爷好像就是这样看待自己老爹的，想着老爹平日一副可怜兮兮憋屈的模样，稚童就感觉成年后的世界太残酷了，自己最好还是慢点长大为好。
至于周福气为何拒绝一个看似没有任何风险的提议，在少年和齐家中间来回跑腿的童谷雨并没有问，因为他对周福气口中的那个文渊也有点莫名的不待见。
反正两个私塾的蒙童都感觉，如果周福气能待在教书匠姚安恭的身边，便是最好的选择。
为此两个小家伙经过彼此之间的讨论后，还各自专门找人讨教了讨教，比如说那个整天宅在家里的童念祖，和一个比童念祖还宅的写书人，连两个读书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微笑不语。
时间就在一点点的消磨中流逝，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私塾蒙童离开映月乡前往大燕京城平定城的这一日。
破晓时分，早早醒来的周福气就眼睁睁的看到地上金色的圈子慢慢消失，这意味着周福气终于刑满释放得以自由。
少年来不及多想，背上自己编制的背篓，里面放满了少年托虫简从少年家中带出来的各种讨生活的家伙式。
今日，私塾的蒙童肯定也是在教书先生的带领下早早出发，他周福气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得抓紧时间了。
映月乡两条大街交叉而过的十字路口处，停着两辆马车车，在静静的等候着钱家的大部队的到来。
街旁正坐着个穿着粗布衫的教书匠，带领着六七个私塾里蒙童晨读。
这群蒙童从外表上看岁数大小不一，大的十一二，小的可能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大多数周福气都认得，只是彼此之间不大熟悉罢了。
周福气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去私塾的半路上就遇到私塾此次出乡的队伍，看样子这批修道天才们是在等候要和他们一块出发上路的钱家了。
据说这次映月乡除了几个老家伙们，几乎要整个乡镇全员迁徙，钱家要和那个大燕太子丁暻一起前往大燕京城。
百花街的钱家可是映月乡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人口众多，全族搬迁可非小事，即便是出发前几天就已经再做人员和物品的准备，到了出发之时，还是拖拖拉拉的不够利索。
既然钱家还没到，那周福气的计划就又多了几分，只要成功了，便是遇上那位大燕的太子爷，也有了退一步的空间，少年甚至有了借此试探丁暻对自己态度的机会。
如果是像刚进乡那会儿和善的态度自是极好，要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也算有空间可以操作。可如果是那晚发生的事，恨屋及乌的一样开始厌恶忌讳少年，那周福气说什么也不能混入其中，无论是谁在背后帮着黄秋农来传话，少年也不会一定服从。
相比于别人的言之凿凿，少年更相信的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成与不成，还得先过教书先生这一关。
周福气放下背篓，仔细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静静地等待教书先生和蒙童们做完早课。
其实，少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粗布麻衣草鞋，脸还黝黑，泥腿的很，半点也和读书人搭不上边。
周福气要是站在蒙童旁边，不用其他人提醒，少年自己也知道会显得很是格格不入，所以少年乖乖的跑到马车那边，和赶车夫聊起了家常。
不知道为什么，教书先生今天带来蒙童们做得早课结束的特别早，也许是大街上的环境终究与私塾差远了，或者说是今天照顾一下起得太早都还睡眼惺忪的蒙童们，所以先生只是带头读了一篇启蒙文，便让大伙会马车休息去了。
姚安恭站起身的时候，周福气已经跑到这位他曾经的先生身边，恭恭敬敬的鞠了躬。
其实，姚安恭对少年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记忆中的少年在幼时读书很是用功。
当时幼年的周福气第一次进私塾怯怯的喊先生的时候，一眼望去，灵气十足，姚安恭就暗暗在心里道了声可惜，一个不错的读书苗子，耽误在映月乡这个牢笼里了。
再后来，没过几年，这个乖巧到有几分娇气的小娃娃就没在私塾出现过，听说是家里出了事，导致周福气在小小年纪就厮混于街头，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变卖家里本就不多的家当。
为此，姚安恭还暗暗的调查了一番，可查来查去，周家夫妻的早逝确实是没什么奇怪之处，真的是天命而已。
这种情况，在普通的市井乡间并不罕见，只是在得上天垂青的映月乡显得比较悲惨罢了。
儒家的身份注定了姚安恭终其一生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天下苍生的安身立命，落到实处便是琢磨着老百姓饭桌上的柴米油盐。
可炼气士的背景，尤其是他这么一位有望跨过那道天埑的儒家修士，对于一些山下的生离死别更是不敢也不能干预。
所以，姚安恭就这么袖手旁观的看着曾经的那个小家伙吃着百家饭长大，还行，没读多少书但做事做人还没走偏。
所以，姚安恭看到少年恭恭敬敬的跑过来行礼的时候，笑呵呵的打趣道：“怎么了，是准备放下柴刀药篓重新念书了？”
周福气闻言立刻摇了摇头，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回道：“先生，前不久我惹了些祸事，虽起因不在我，可我回来的做法着实犯了法，只是如今走投无路了，想和先生搭个伴去大燕的京城，如果可以的话，虽说读书我不太成，但照顾蒙童跑个腿之类杂货我还是得心应手的。”
坦白讲，这么干巴巴的说有几分作用，周福气心里也没底，但这位教书先生毕竟是位圣人子弟，至少，成与不成，不用周福气猜就能得到结论。
被勾起好奇心的姚安恭听到少年说完后给气笑道：“周福气，这就是你琢磨了好几天的说辞，那你还是给我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少年听到教书先生这几句冷冰冰的话，羞愧的挠了挠头，但是并没有听话的挪动脚步，只是在那把头低的很深，一动不动。
姚安恭见少年见不离开也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给我耍无赖是不是。”
就在姚安恭以为周福气这几年连沈密那无赖风格也学了个十成十的时候，少年突然抬头向这位他曾经的启蒙先生说道，“姚先生，我离开私塾的时候，您曾经送过我一句话，您还说如果想通了就可以再回私塾，学上不了还可以过来蹭蹭课，反正你也缺一个书童，你周福气闲着没事来私塾跑跑腿干点杂活也挺好。”
当年，姚安恭确实是这么对周福气说过，主要是许下了当个私塾书童能管少年两顿饭，以解小孤儿每天的吃饭问题。
只不过当时周福气对日常教课向来严厉的教书先生颇为惧怕，至少有些疏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加上失去双亲的小孩子心里莫名的自尊心，死活不愿再回到私塾，
再后来，每天躲在家里靠着变当家里的东西为生，再往后，结识了整日在映月乡瞎晃的黄秋农，每日上山下水的靠自己本事养活自己，就没再去想当书童这一茬事情。
姚安恭听到少年的回话后楞了一下，怎的，你周福气当初没接过我递出去的橄榄枝，现在有难了，要躲风头，想再续前缘。
问题是这中间隔得时间是不是多了点，难道你周福气这几年不光学了年轻道士的无赖风格，连贩货郎曹无念没脸没皮的无耻厚脸皮本事也学会了。
哈，那倒可真是技多不压身，真人不露相啊，难怪沈密和曹无念那么对你多看一眼。
如果真是这样，还真是辜负了姚安恭当初送给周福气的那句话。
“端悫顺弟，心想事成。”
本来前四个字颇为考究，便是姚安恭亲自讲解也要费上些功夫，更何况是给一个启蒙课都没读完的小孤儿了。
所以，姚安恭在四个字后面又添了四个字，想着若是周福气真有福缘，能抓得住，自会来问，他正好讲解于小孤儿听，书童不书童也就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当时小孤儿只是鞠躬致谢，一声也不吭的就走了，白让姚安恭卖弄了一番风情，却是给了瞎子看。
为此，这位教书先生还感叹了好久，人与人之间不光是境遇天差地别，便是到手的机缘也是天壤之别，怨不得别人。
周福气见眼前的这位教书先生脸上的神情，好像有些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便知道又是想岔了，不由的感叹，自己和炼气士们好像真的命中相克，每次相遇都能把自己的意图理解的南辕北辙，导致自己落到了这副境地。
少年立刻轻声说道：“姚先生，您当初说的那句话，我有了些想法，你听听看。”
姚安恭眯着眼扬了扬下巴，示意少年说说看。
周福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先生这句话，我当时是记下来的，只是只会是不会写，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沈大先生，奥，也就是沈密沈道长，给我讲解了一番，说前四个字是儒家一位大圣人亲自编写的至理名言。”
其实，沈密当时还说了一句，说至于这后四个字吗，便是某个不成器的酸秀才自己胡诌的，白日做梦罢了，让少年不用理会。
周福气接着说道：“道长只是从字面意思上给我讲解一番，说至于有没有其他意思就需要我自己去好好想想了。其实，这些年每次走到私塾附近，我都会考虑这句话，当初我离开私塾的时候，先生正在叫我们启蒙中的诚字，立诚，便是保证自己最大最真实的意思，确定目标控制情绪，有目标，才能真正立得住站得稳。”
“先生总不能送我一句我完全理解不了的话给我吧，所以端悫顺弟，大概就是就是让我克制自己固守根本吧，煅炼出真的诚的能力，以真心换真心，然后就能心想事成，就像村里老人讲的心往一处使一样吧，只要我一心一意，总能做成事的，对吧，先生。”
姚安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出神。
那八个字，远远不是一个蒙童，甚至连启蒙课都没完成的小孩子能解出来的，少年的理解虽有偏差，甚至是本质的区别，可他终究是想了，而且能想到诚字上去，
令姚安恭感到一丝震惊的是，少年说的前半段诚的解读，还真是他这一文脉立身的根本学问，就这样被一个田间少年连蒙带猜的给悟出来了。
即使只是想了，离真正儒家的知且行还有真正的路要走，可毕竟，这个少年想出来了。
这个悟性和慧根，让姚安恭不得不再重新去看待少年以后可能要走的路。
他们儒家，比墨家道家佛家，更讲究入世一道，更贴近天下苍生，一时间，姚安恭竟然动了收徒弟的念头。
我儒家子弟，未必一定要是炼气士才行啊，读书人，真正把书读明白的读书人，每一个，都是我儒家的继承者。
周福气静静等着姚安恭的反映，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心想多半是自己又理解错了，本想着要是这个诚字真让自己琢磨对了的话，自己这次开门见山的厚着脸皮求先生庇护，正好和诚对上了。
但看目前情况，估计是悬了，只是今日姚先生发呆的次数着实有些多，难道和虫简童谷雨一样，一想到离开映月乡就经常呆呆的出神。
姚安恭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对少年说道：“虽然琢磨出来的意思有点南辕北辙，但又有些点到正根上了，算你小子过关了。”
克己以诚，克的是自我唯我，不以事事来扭曲情绪，不以脑补来替代真实，身心合一，不会产生自我偏见的预设去看待自己幻想出来的子虚乌有之事。
至少今日这个少年做到了，以诚待诚，需要寻求庇护了便直接来询问了，没有耍小心思，也没有预设自己对待他的态度。
所以，少年成功了。
至少，这种事情的处理，从他姚安恭这，是讲得通的。
一想到以后少年要是独自行走江湖还是这样行事，估计要吃不少亏，便想起那句读书人天生走不得江湖的话，让自小就有一个江湖梦的姚安恭有点心酸。
嗯，也不是如此行事不好，儒家的根部学问自是通天，只是少年段位低了点，还得在自己身边好好学学。
想到这，其实也就是周福气几个眨眼的时间，姚安恭便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吧，分一辆马车给你，你赶一辆我赶一辆，让马夫直接回钱家帮忙就是。”
“你的事，若有人过问，只需提我便是。”
教书先生放下一句霸气的话后便去马车上看书去了，留下少年在原地，兴奋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这时，一阵人畜的吵闹嘶鸣之声传来，少年回头看到一条长长的队伍从百花街的方向赶了过来，一辆辆马车牛车密密麻麻，人数之多几乎看不到队伍的另一端。
打头的却是那位一袭白袍的太子爷丁暻，身旁有一位许久没有现身的红袍老者，脸色苍白，神情阴鸷，眼中露出几分对远处的陋巷少年的杀机。
丁暻眯着眼正好和少年彼此间对视了一眼，神色晦明。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