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气一愣，炼气士和武夫的区别他还是晓得的，毕竟如今他也算是一个小小武夫了，甚至按照外面世界的说法，说周福气是半个山上人也不为过。
至于两者的由来，周福气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从未听人说起过。
周福气觉着汲黯声称要送自己的大道机缘应该就是要代师弟收徒之类的事情，毕竟汲黯不光是炼气士，同时也是一个武夫，自己也是注定要走武夫路数的，搭得上。
少年自从出映月乡之后，便觉着炼气之类的事情和自己一点也不沾边，既然自己既没有这个天赋，身体又被人下了毒手，更是修不得道炼不得气。
所有，少年虽然对于汲黯所说的“什么是炼气”一事很好奇，但并不认为会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汲黯看着周福气一脸呆滞的模样，气笑道：“知其然不知所以然，还真是个泥腿子。”
周福气一乐，自己可不就是村里陋巷出身的泥腿子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打小拾粪的少年和世代豪族出身的少年自然是天壤之别。
汲黯沉声道：“虽说武夫与炼气士之间多有龌龊，山上修道之人多看不起山下的武夫，但不得不说，武夫确实也走出了一条通天之途，只是这条路太过艰难吧了，武道是天底下最为易学难精的事物之一。”
周福气好奇道：“按照这方天地的说法，最为流行的难道不是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吗，既然武夫能和炼气士媲美为什么还如此被其鄙视，是顶尖的人数太少的缘故，还是武夫身上江湖气太多，没有高山上修道之人来的有仙气？”
老者摇了摇头，连声否道：“非也，非也，世人皆以为是这样，可归根到底，如今我们所有的认知观念都由来已久，久到人们已经不知道其原来的本面目，而炼气士和武夫的高低之分，甚至要追溯到人族诞生的那个年代。”
周福气瞪大眼睛，惊声道：“这么久，老先生你怎么考究出来的，那时候还没你吧。”
少年此言一出，气的汲黯吹胡子瞪眼，“道脉相传，其实你这等无知小儿能知晓的。”
周福气奥了一声，不再言语。
汲黯叹了一声气，如今山上的后辈越来越急功近利，已经少有人愿意了解这些和自身境界修为无关的闲杂事务。
像汲黯他们这一代，甚至为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巫道”改换门庭，一生光阴皆耗在此。
现在的修道之人只在乎名门正宗嫡传，连山野修士也没有之前的前辈们有意思了。
所幸汲黯活的够久，硬生生的熬到下一个大争之世的来临，仅仅一个映月乡私塾里出来的几个稚童，看天赋秉性要是顺利成长起来，也是极有看头的一帮家伙。
对手汲黯他们这帮老家伙而言，能让他们提起兴趣的，就是山上山下突然冒出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境界高不高的无所谓，甚至连天赋好不好都无所谓，只要有趣就行。
当然他汲黯也不是他们墨家那一代天赋最好的第一拨梯队，甚至中途还鬼迷了心思的钻研其巫道，可最后在墨家那一拨子弟当中，活得最久走的最远留下传说最多的就是他汲黯。
周福气一脸闲散悠然的表情，可眼底里那丝好奇还是没有瞒过老者。
汲黯哈哈一乐，开心的说道：“既然你小子好奇，我就给你说说这山上最为辛密之事。”
“就像上回给你提到过的神灵一事一样，我人族乃神之后裔，故有神创人的说法，人侍奉神，按照神的指引去生活，直到有一天天地巨变，神彻底消失。神的存在的痕迹已经无法考据，时间已经抹去一切，可人们不知道的是，神遗留下来的财产却在山上四处可见，那就是炼气士体系，山上的所以修道之人的炼气之法溯本求源之下，几乎都能在其源头看到神术的影子，神乃最为人类敬仰供奉的存在，而传承其衣钵的炼气士自然得到其超然的地位。”
“而武夫呢，来头也是不小，在神消失和人族诸子百家并起的中间年代，有一段历史的空白，在各家的机密文档里或多或少的对这段空白历史有过提及，最为公认的就是在这段空白历史时期之中，人族真正的从神的奴隶贡品信奉者成为这方天地真正的主人，而其到开辟这一时期的人物当中，有后来被后世人类称为始祖的圣王，有被后世炼气士称为始祖的天仙，武夫便是圣王一脉传下来的修炼体系，只修人身，不炼灵气，只手逆天，不求他物。”
老人摇头晃脑的感慨道：“那是最具神灵特性和能力的人类先民统治时期，我们这帮老家伙称其为先人时代，只可惜和神灵时代一样，最后也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只有武道一路真正流传下来，成为和山上炼气士最为顶牛的山下势力。”
“也是在那个时期之后，人类继承的神之血脉逐渐淡化，诸子百家应运而生，王族崛起，自封天子，代天而狩，一个又一个的大争之世不断循环。”
周福气听着汲黯口中的上古秘史，即便老人讲的极为平淡，可只言片语中仍充满某种让人澎湃的魔力。
突然，老者一脸神秘的小声问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份大道机缘藏在我说的那句话里，答对了就传授于你，答错了悔恨千秋的事，你好好想想，我提示你一句，一旦这份传承落到你身上，莫说淬身习武，便是炼气修道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周福气摇了摇脑袋，依旧没有言语。
汲黯眯着眼，“放弃了，我机会可只给一次，就算不知道也该试一试吧，浪费机会总比压根没用上机会强。”
周福气一脸平静的看着老者，轻声说道：“是人按照神的指引去生活那一句吗，还是拥有神灵特性的先民们，老先生，你之前所说的巫不是武吧，和巫有关吗。”
汲黯满意的哈哈大笑，果然，这帮小家伙一个也不简单，这个少年竟然能从自己只言片语中猜到些真相。
老人开心的问道：“怎么猜出来的。”
周福气答得也很是干脆，“蒙的。”
其实，汲黯所说的机缘八成和周福气有些关联，而和周福气有联系的话语，就真的是那句神的指引。
至于巫，周福气之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现在少年确信和武道是应该是两回事。
汲黯点了点头，“不错，在神灵执掌天地的时代，人族侍奉神灵，按照神的指引去生活，而在神人之间传话的便是大巫，巫乃半人半神，只是后来随着神的消失和先民的崛起，大巫也一并消失了。”
汲黯沉声道：“我一直怀疑大巫和先民们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否则先民们出现的太过突然，不合理，但这段历史估计与背叛和誓言有关，所以找不到任何记载。”
周福气问道，“那老先生你学的是不是也和大巫有关？”
老人点了点头，“墨家大祝，倡天志、明鬼，掌管祭祀天神地祗人鬼之职事，不光是我墨家，儒家道家也有如此职位，只有出现最晚的佛家没有类似的存在，而在探究一些，大祝就是巫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老人有些骄傲道：“而当年获知此事之后，我与同一年代的一众翘楚，毅然决然的走上古老大巫的修炼之路，为的就是想在武夫和炼气士之间，趟出一条通天之途。”
周福气心里一紧，“成功了？”
汲黯脸上表情猛然一僵，有些无言以对。
要是成功了老夫至于连圣人境也挤不进去吗，沦落到在这荒山野岭和你这小子打哈哈。
汲黯拍了拍周福气的脑袋，“要是成功了，你便看不见我了，更不会有你我的相遇，老夫更不会传授你这巫道。”
汲黯说着说着手上动作一停，小心的问道：“怎么，嫌弃这是条断头路？”
周福气盘了盘膝，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没，我就算单纯练武也好不到哪去，试一试你这“真正的炼气之法”倒也无妨，要是能像你一样厉害，我做梦都能笑醒。”
少年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两人身后一道极为苍老的声音传来，“尔敢，混账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