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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餐桌上

主堡,是整个黑堡中,最高大的一座建筑,也是一个相对自给自足的最终防御点。

它拥有自己的厨房、宴会厅、书房、庭院、和一系列各种用途的房间。

即使所有外墙全被攻破,防守者任然可以在主堡内,继续抵抗一段不短的时间。

当然,对于如今主堡的居住着来说,这种情况还只存在于遥远的未来可能中;至少现在,他们大部分的心情还是相当轻松的。

这一点,从此刻长桌上丰盛的食物便可见一斑。

主堡中的宴会厅,四面墙壁悬挂着手工精致的毛毯、和各种美丽珍贵的画作,天花板上垂下几盏以无数水晶片编制成的吊灯,折射出柔和而绚丽的光线。

大厅中此刻只有一张长桌,其上覆盖着雪白的丝质餐布。长桌两侧摆放了由实木雕刻而成的扶手椅,椅上坐着几个穿着体面的男子,他们神色各异,但均静静坐等着此间主人的到来。

一大班仆人正在厅里进进出出、不断将一盘盘食物摆上长桌:有烤牛排、炖羊羹、火腿、香肠、烧鸡、白面包、芝士、蘑菇汤。。。还有几大篮子的水果和撒拉。

当然也少不了足量的红酒。

不久后,一个身穿量身定制外套、身材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桌旁众人皆起身相迎。

男子矜持的点了点头,在桌首的位子坐下,然后抬手让众人就坐。

男子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叉起面前的牛排张口大嚼。其他人也不落后,纷纷开动餐具,吃肉喝汤、或直接用手,抓起烧鸡就咬,也没人在意。一时间刀叉飞舞、酱汁飞溅,银器叮当声和咀嚼声大作。

晚宴持续了很久,期间仆人们不断将空盘子端走,然后换上新的食物,银质高脚杯里的红酒也添了又添。

当众人终于酒足饭饱,仆人们将桌上的食物残余、餐盘、餐具,收拾一空,重新续上红酒,然后集体一躬身,推出了大厅。

维卡。梅拉克往后一靠,从手中酒杯啜了一口,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老实说,作为下理普城的议员、梅拉克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维卡平常吃得比这好多了;烹饪技巧且不提,至少在食物种类上,要丰富得多。

可如今他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这里是黑堡,还是在敌军围困中。

而且,权力的滋味确实美妙,比任何美食来得更加美味。

正是他自己多方游说,还借助了父亲在最高议会的影响力,才换来了这个位置。

维卡瞥了一眼桌旁的食客,所有人都静静地品尝着美酒,慢慢地消着食;唯独右侧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灰白的男子似乎有话要说。

维卡暗自皱眉,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点头说:“哈斯将军,有什么关于敌人的新情报吗?”

“尊敬的执政官,”哈斯将军向维卡弯腰行了个礼,接着道:“晨曦军已经在各主要路径:无论是通往上理普、乌武、西部森林还是南边的河道,都设下了障碍,现在连信使也难以通过。”

“而且塔楼上的岗哨回报说,敌人营地内正在大兴土木,似乎在建造某种攻城武器。。。”

维卡勉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兴趣,听着哈斯将军和前几次大同小异的汇报,他已经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哈斯在汇报完后,提起了同样的建议。

“执政官阁下,我们应该趁着敌人还没做好准备,主动发起攻击,将这些建设工地摧毁。如果可能的话,应该尽量捉回,或杀死对方的工匠!”

从眼角处,维卡看见自己的属下正在用手遮掩着哈欠,他立时把问题抛了过去:“福克斯书记官,你怎么说,我们可有能力发动一次攻击?”

福克斯书记官在这个餐桌上,算是个小个子,身穿一身黑色短外套。他骤然听到自己上司的发问,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张口道:“是,没问题。。。”

但是看到维卡变黑的圆脸,又急忙改口:“不,我是说,没可能!绝对不行!”

桌旁的众人尽皆向他投去怪异的眼神。

福克斯显然是训练有素,对旁人目光全不理会。他先是向维卡恭敬地行了一礼,清了清喉咙,然后一脸严肃的解释起来。

“尊敬的执政官阁下,正如哈斯将军所言,如今外来物资通道已被切断,我们必须谨慎考虑堡内的消耗。”

“我们目前有足够的食物坚守至冬天,但生铁和木材却相当短缺,只能勉强维护现有的武器,并无足够数量来铸造新武器和箭矢,而主动攻击必然会大量损耗现有的存貨。。。”

“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马匹,即便把拉车的也算上,还不到五百匹,万一损失在敌人的阵地中,那我们就连唯一的机动兵力也没了。。。”

“综上所述,一但主动出击,不管结果如何,都将大大缩小黑堡能够坚守下去的可能性。”

书记官说完,熟练的向维卡一鞠躬,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暗中松了口气:“还好及时掰了回来。”

“我们可以用步兵,发动夜袭。。。”

“夜袭对晨曦驴子没用,他们的神术师比我们的法师多得多。”哈斯旁边另一人道:“照明是他们最拿手的了。”

哈斯转头注视着那人,眉头紧皱:“杜特斯将军,只要有你的步兵团协助,我们完全可以趁敌人立足未稳,主动打破围困!”

杜特斯将军,第二步兵团的统帅,随意的摇了摇手:“我们为何要放弃坚固的城墙?我可不想将士兵们的性命,豪无意义的丢弃在敌人的阵地上。”

哈斯恼怒的瞪了同僚好一会儿:这个该死的,固执又胆小如鼠的家伙,每一次和他谈出击都是这副反应!

可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执政官,敌人为了形成包围圈,阵线已经摊得过薄了,正面之敌不过三千人左右,只要我们集中兵力,绝对可以一举击破包围!”

“然后呢?”维卡无奈的摊了摊手:“突破之后又该如何?”

他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敌人牢牢钉在黑堡,让他们不能随处乱跑,威胁到联盟的其他城市。”

“当然,除非。。。”执政官扬起眉毛向哈斯问道:“你有办法对付黄金骑士团?”

哈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对几人的反应感到非常失望,环顾了餐桌旁的一干人等,看到的只是更多冷淡的面孔。

忽然,他像是记起了什么,猛然将头转向他左侧,问道:“魔导师阁下,不知你的实验进行的如何了?”

伴随着他的华语,餐桌旁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看向那个从晚宴开始就没开过口的老巫师。。。不对,是老法师。

怀古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下感慨不已,二十的时间,真的是改变了许多事情。

那时候,无论在何地,只要出现一名魔导师,甚或任何一名魔法师,都必然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当时的战略讨论,总是离不开魔法的使用;协会的助力,往往是战场上,最决定性的力量。

也正是有了魔法协会,联盟才打赢了‘独立战争’,七星盟才得以正式在东海岸立足。

然而,好景不长,那已经是二十年前了。随着战事不断、伤亡不绝,协会的成员越来越少,影响力也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弱。

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协会在联盟中的声音,已经近乎细不可闻,在议会中的影响力近乎于无。已经没什么人还记得,魔法协会,是联盟成立的功臣。

如今的魔法协会,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在战场上丢几个火球,消耗敌人的防御力罢了。

协会从十年前就意识到了形势的危险,并尝试寻找解决的方法。

他们需要做出某些大的改变,或则说,是寻找一条出路。

‘天路计划’,正是为此而成立。

他曾经多次彷徨、动摇过,也曾想要过放弃,但现实的压迫总是让他别无选择的走下去。

只有这样,协会才有自救的可能,才会有重回荣耀的一天。

“我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但距离完成还有一段时间。”怀古以谨慎的语气道。

“一段时间是多久?”哈斯对这个答案明显并不满意。

怀古认真的看着他,缓缓答道:“这不是炖汤,也不是调酒,我们花了十年来找到接近正确的配方,想要确认功效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

“可我们没有几年的时间!”哈斯举起双手抗议道。

“咳咳!将军,请让魔导师阁下把话说完。”维卡打断了灰发将军的抱怨,他对魔导师的计划也非常有兴趣。

“法师阁下,我记得新一届的天赋者已经挑选出来了,你应该有足够的素材,来找到可以实用的配方吧?”

怀古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维卡多谈,但还是回答道:“新的天赋者或许能加快一些进度,但是至少也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找出相对稳定的配方,用来进行测试。”

维卡竖起手掌,阻止了又想说话的哈斯将军,对魔导师追问道:“这个稳定配方,可以在秋季完成吗?”

怀古仔细考虑了一番,点了点头。

维卡满意的两手一拍,笑道:“那太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静候佳音。有什么需要的,请交代福克斯,他会为你准备。”

“可是阁下,几个月后,我们可能等不到那时候啊!”哈斯将军还是忍不住抗议道。

“哦,你太紧张了,我的好将军!”维卡摊开手,以夸张的表情道:“我相信到时候,议会肯定已经召集了新的军队,来支援我们了,也许根本用不着魔导师阁下的手段。。。您该不会,连防守几个月的信心都没有吧?”

还没等哈斯反应过来,维卡就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大声道:“好了,今晚说的话够多了,现在让我们来尽情畅饮,为了联盟!”

“为了联盟!”众人纷纷举杯同饮。

哈斯将军别无他法,也只得举起自己的酒杯,同声应和:“为了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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