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枃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睁着眼睛看着外边。月光泄了满院子,亮堂堂的,风从窗户穿过吹到屋子里还带着些凉意。
她掀了被子,裹了一件灰蓝色的大衣就坐到了院子里,与其躺在床上面对黑漆漆的屋子,还不如在外边坐一会。她已经多长时间没这样静静的在这坐着了,远处灯光点点,好几处楼房的灯都亮着,但是再亮堂的灯光都比不了自己头顶上这轮圆月……
“还不睡?这都几点了。”‘
“你不是也没睡吗?”
夏枃扭头就看见秋远从自己房间里闲庭漫步似的走了出来。
夏枃顺手就从旁边给他拉过去了一个小板凳。
秋远高高大大,看见那小板凳皱着眉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轻笑出声,去里屋取了个大板凳坐在她旁边,顺手就搂着她的肩膀。
“这次回来我想多待几天。”
夏枃靠着他的肩膀,当她脚踏进院子第一步的时候,那种久违的感觉就将她紧紧的包围,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候。
“你说要是他们都在的话,我们就这样跟他们坐在院子里,聊聊天说说笑笑该多好。”夏枃在这里一闭眼面前都是过去的场景。
“你要是喜欢就多待几天。”
“明天我们去墓地吧,我想看看他们。”
秋远的眼睛比黑夜还漆黑,他不是没有想过再回来看看他们,只不过回来一次只是去揭一次伤疤罢了。
他低沉的嗯了一声,剩下的只有黑夜的沉默。
第二天一大早,陈凝清就等在了夏枃家门口,卫耿只请了一天的假,今天他还是得照常去上班,这反倒让陈凝清觉得更加自由,心底最深处甚至还有些求之不得。
夏枃还在被窝里躺着熟睡着,秋远起得早,陈凝清的敲门声虽小却还是让他给听见了。
看见开门的是秋远,陈凝清有些意外,见她朝里张望了几眼,秋远随意的说夏枃还在睡觉,要好一会才会醒来。秋远本以为听见这话的陈凝清会识趣的离开,没想到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还想在院子里等着。秋远只能让她坐在院子里,自己进屋去叫醒夏枃。
“醒醒了,你那个好朋友来了。”
秋远趴在她旁边,虽说是要叫醒她,但是手还是不自觉的用被子把她裹了半圈。感觉到她颤动的睫毛,秋远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头发,似乎并不着急让她立刻醒来。
痒痒的,夏枃抬手想抓一下脸,手腕就被秋远轻轻的给抓在了手里。
他贴着夏枃的耳朵,薄唇上扬轻声开口:“懒虫起床了,有人在外边等你呢!”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夏枃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意识清醒了起来,睁眼,秋远放大的俊脸就映入了她的瞳孔。
“起床起床。”夏枃早晨睁眼看见第一个场景就是他的脸,她像有些迷蒙,低低的呢喃着。
“夏枃。”陈凝清坐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来人脚步轻盈,她猜想应该就是夏枃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夏枃眼神里还是带着些倦意的,不经意的就打了个哈欠。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是我昨天晚上睡不着今天早上给赖床了。”
秋远从屋子里走出来,放下了两杯水又离开了。
“我想带你去我家看看我的花,早上空气好,神清气爽的,舒服些。”陈凝清头发披散着,衣领竖的高高只留下一张小脸在外边。
夏枃明显感觉到已经到了四月份,温度没有多低,但是从昨天看见陈凝清的时候她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脸色也一直没有血色。
没去管她的话,夏枃拉着她的手,冰冷的。“你身体怎么了?为什么气色这么差?”
陈凝清的话本来已经呼之欲出,但是秋远在这个时候却坐了下来,她偏头又将已经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陈凝清并没有久留,夏枃跟秋远也早早的去了墓地。
太阳初升,他们没有坐车,一直走了半个多钟头才到了墓地。夏枃站在外边迟迟不敢向前。
“这的变化真大,我都害怕找不到他们了。”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串串的滴落在已经裂缝的粗糙水泥地上。
秋远的眉眼间也充满了悲色,自从离开这以后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墓碑上的人容颜依旧的三个人,夏枃的父母和秋远的爷爷。盛年意外去世跟老年多病而终。
秋远爷爷因为癌症去世的第三年,夏枃的父母在寒冬的一个夜晚因为煤气中毒而去世。这是夏枃一辈子的痛处。
“要是我死了,我也要待在这,跟他们一起。”夏枃的手指从冰凉的墓碑上滑过,突然吹过来的一阵莫名的冷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听见夏枃的话,秋远神色一紧,搂着她的肩膀把她给拉了起来,立马把夏枃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他带着些微微的咬牙切齿的感觉,“别动不动就说死,你还要活到一百呢。”
夏枃虽然被他弄的有些疼,但是还是破涕为笑,“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秋远被停职后,秋久松一刻也不想浪费,让人替整理公司的文件好让他尽快上手,虽然他做的这些都没有告诉秋远。
秋家早些年在秋远的太爷爷的时候迁到了镇子上,到了秋远爷爷手里只剩下秋久松和秋远的爸爸两个人。秋久松当年年少轻狂因为和父亲的冲突,早早的离了家,在外漂泊了十几年。秋久松膝下无子,弟弟跟弟媳消失了十几年,生死不明,秋远就是他所有的寄托。
“秋远,公司里你要用资料我都帮你准备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吧。”秋久松苍老的声音伴随着三两下的咳嗽声,终是让他忍着发不起火。
大伯是已经给自己计划好了以后的路,但是他这样急迫,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在赶鸭子上架。他对商业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大伯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他甚至都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况且他还没有准备好去接手他公司里的事情。
秋远一个人在路上随意的走着,夏枃回来后就去找了陈凝清。
“我这边也有自己的事情,大伯你先等我回去再说这些事情吧。”
秋久松拿着电话有些无奈,“我等会让人把资料发给你,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秋久松对秋远的态度难得强硬一次,垂垂老矣,他必须为以后做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