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疼疼,二哥是我,我是小炣!”
“小炣?哈哈哈,真是你小子!声音倒是变了许多,怎么鬼鬼祟祟的?你没事吧?”
扶起被自己的大手按在身下的弟弟,荆战粗犷而又充满野性的笑声充满空旷寂寥的大堂,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同样让荆炣心底一惊。
“托您的福,暂时死不了,您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荆炣用手扭着自己酸疼的脖子,满口抱怨着,一抬头,借着烛光正撞见荆战脸上骇人惊心的三道疤痕。
“二哥你的脸?”
“啊?噢,嘿嘿,没事,野猫抓的。”
荆炣一问,荆战才醒悟过来,紧忙拉上了面罩,本不想让荆炣见到这一幕,电光火石间却给忘记了。
血浓于水,看着兽皮下的荆战慌忙拉起了面罩,有意无意的遮掩,荆炣不禁鼻子一酸,仿佛伤疤下那曾切肤的痛就在自己脸上。
“二哥你受苦了,是小炣没用,远不能与你并肩作战,近也不能为族分忧,让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是小炣没用…”
“诶,哪里话,我族天赋耗尽,气数如此,本就是天命难违,这不能怪你。”
“可……”
“好了,别说了,现在不是你们叙旧分责的时候!”
一旁备手而立的荆木阳严肃一喝,打断了二兄弟初见的谈话。
“是!”
两人齐声应道,退立在一侧。
“小炣,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带你去过荆氏祠堂,里面记载的祖训你早已看过。
祖训不可违,界碑必须有人留守,不能拿五州百姓的生命冒险,我意已决,你不该反对!”
“小炣知道,但是父亲我不理解。
黄氏、苏氏恨不得将我族生吞活剥,当下我荆氏一族已经岌岌可危,正是不能让他们得逞,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守着界碑,守着那子虚乌有的尘墟妖兽?
而且…而且千年祖训本就真假难辨。”
“混账!没有列祖列宗哪来的你,出言不逊,跪下!”
“父亲息怒,小炣一时激恼口无遮拦,他本心也是为我族着想,才乱了方寸,一时胡言乱语。”
“我没有乱!
我就是不明白,上试不过三十天,就算尘墟妖兽存在,就恰巧是在这段时间暴动,突破界碑封印吗?
让二哥参加完上试,拿了第一再回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荒谬!岂能违背祖训?岂敢心存侥幸?
妖兽一旦冲破封印,以当今的强者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其肆虐,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你见过哪届上试头名还能返族?”
“我们把祖训说给五州人听,把危机告诉他们,再让上殿放二哥回来不就行了吗?”
“幼稚!你当氏族纷争是你过家家的儿戏?”
“父亲,战儿也觉得不妥,未曾尝试就直接放弃总显的有几分逆来顺受,没有了荆氏的骨气。”
“荆氏骨气?你们知道什么是骨气就对我说教,都闭嘴,你也给我跪下!”
荆木阳一声力喝,不再解释。
如果这时候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决定,那么多说无益,只能依靠族长以及为父之威,强硬的执行决意。
强硬的结果往往是无言,大堂再次重归寂静,父子三人的烛影明灭摇动,这种压抑可怕的沉默一直在持续。
忽然,大堂外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吵闹声,如同兵戈四起一般,随即又是一阵阵逼近的脚步声。
“砰砰砰!”
“咚咚咚!”
“咣咣咣!”
荆氏堂门被一顿乱拳捶砸,历经百年的古木门震颤作响,眼看就要被蛮力破坏。
闻声,荆战正欲闪身,却被荆木阳出手按住,“既然他们来了,就不必再躲,今晚来做个了断吧。”
说罢,掌间劲力喷涌,向后一扯,木门向内拉开,被挤在门边的族兵纷纷摔进大堂。
一群举着火把的荆氏族人,跨过巡兵倒地的身体冲进大堂,绷住汹汹的气势向荆战施礼。
“见过二公子!”
“见过诸位长老!”披着兽皮蒙着面的荆战随即回礼。
混在人群中进来的阿胖,对荆炣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圆满完成了任务,叫来了族内一众长老,以求举全族之力扭转父亲的决意!
“族长!苍生都不管你、不信你,你却反要为他们,为莫须尘墟妖兽而放弃自己一族?
你凭什么!我荆氏一族没有傻子!”
大长老率先开口咆哮道。
“族长!二公子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眼下让他参加上试,打败黄木贤取个头名,我族不就能延续了吗?这有什么不妥?”
二长老继续补充道。
“荆木阳你难道要做荆氏一族的罪人吗?
我族千年传承,你想让他毁在你手里?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这个族长你当不了,我来当!荆氏一族你不救,我来救!”
三长老把火把往地上一摔,汹汹草蓝色劲力刹时间喷涌而出,身形暴起,直奔荆木阳而去。
一众长老只想劝说荆木阳改变决定,却没料到三长老新仇旧怨一时爆发,竟然失控,不由分说便动起武力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根本无人提防,更不用提上前阻拦。
三长老身形前窜,单手前探,汹汹草蓝劲力凝结成伶俐巨爪,割裂空气发出“嘶嘶”声响,直取荆木阳面门。
“天鹰爪!”
“放肆!反了你了!”
荆木阳面不改色,一声喝下,不待稍有动作,便听见一声沧桑沉稳、粗犷莽野的喝声,犹如猛兽低啸,听得人汗毛竖立。
“苍蓝之盾!”
“哐!”
一声劲力炸响,崩涌的劲力波将一众族人向后推开几步远。
草蓝色劲力鹰爪,抓在荆战苍蓝色的劲力护盾上,“咔嚓”一声,触之即崩碎成屑,消散于空中不见。
三长老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一股暗劲再次在胸腔炸裂。
“噗!”
一口鲜血喷出,血柱如洒,遍布大堂。
来不及拭去嘴角的残留血迹,三长老身形一定,却既不因剧痛而咆哮,也不因一招惨败而狂怒,反倒是吐着血仰头大笑。
“哈哈哈,荆木阳你看到了吗!
二公子较之三年前,实力陡升,上试头名必是囊中之物,你为什么不让他参加!”
电光火石间的急速反转,让被劲力炸得连连倒退,本就自顾不暇的众人更是晕头转向,听到三长老的这句话才多少有了些头绪。
随之大长老连忙上前解围道。
“族长,三长老的目的只是为了测试二公子的实力,却不想二公子已劲修至如此境界,我族延续有望了。”
“对对对!”
“同意!”
“是是是!”
火把照耀下的大堂,众位长老齐声应和。
“哼!”
荆木阳一声冷哼,一时也难以分辨三长老是趁火打劫还是真想用这种方式测试荆战此时的实力。
不过,即便他借机反叛,真想取自己性命被荆战拦下,作为一族之长,在眼下荆氏强者死一个便少一个的境况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仍跪在一旁的荆炣,看到这呼吸间,只用一招,还是防御态势下,便将登峰等阶的三长老击溃,不免大为震动。
对强横如此的渴望如同干柴遇上烈火,烧得自己浑身发烫、热血翻腾。
“既然诸位长老齐聚大堂,那么也就不用等到日后。今夜,作为荆氏一族的族长,我荆木阳在此宣布:
我儿荆战、荆氏二公子,唯一突破过修者等阶的荆氏后辈,必须遵守祖训,留守荒塞荆氏界碑,以五州苍生为重,纵使牺牲我荆氏一族也在所不惜!
不得抗命!”
闻言,荆战瞬息收敛起苍蓝劲力之盾,转身再次跪倒在荆木阳面前,双手抱拳。
“请父亲三思,收回成命!”
见状,一众荆氏族人,不论德行高低、实力强弱,也不管是高堂长老还是堂外巡兵,齐齐跪倒在地,声援荆战,为荆战请命,为荆氏一族的存亡请命。
“请族长三思,收回成命!请族长三思,收回成命……”
众人的齐声请愿,在深夜的荆氏大堂经久不息。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荆木阳,见到这般阵势一时也为之动容,为了不动摇自己的决意,背转过身,不忍去看跪倒在地的荆氏族人们。
然而众人的请愿似乎不会因此而罢休,反倒激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请族长三思,收回成命!请族长三思,收回成命……”
请愿声一遍遍冲击着自己的耳膜,荆木阳老泪纵横仰天长叹。
“若非我族天赋耗尽,何至于此啊!”
这时,跪在一旁,双拳紧握浑身战栗的荆炣,忽然站了起来,与跪倒在地的众人形成几位鲜明的反差。
“父亲,我荆炣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