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虚漫道?这不是昨天地理古籍上提及的、终年围绕着氏族大陆的东西吗?”
躲在荆木阳背后空阁里的荆炣和阿胖两人心中嘀咕起来。
尘虚漫道,围绕在氏族大陆的尘墟圈,站在外面肉眼无法察觉,就如同透明不存在一般。
一旦进到里面,就会感受到强力的劲风撕扯,小成境界的强者也仅仅只能支撑片刻,便会被劲风撕裂,散作碎片。
不只是人,万物堕进皆是如此,因此里面终年漂浮着尘屑大小的浮虚,因而得名尘虚漫道。
尘虚漫道环绕氏族大陆一圈,据说高可以接天,至少到现在没人能跨过它的高度,同样也就没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而这尘虚漫道却有唯一一个口子,位于荆氏甲州最北端与无人禁图交界的荒塞。
既是入口,也是里面的出口,其内漆黑一片,深邃骇人,但却异常平静。
远古时期,荆氏先祖尚能叱咤五州的年代,荆氏先人曾进到里面探索,但活着出来得就只剩下一个人,其他人全被里面但妖物活活撕裂、生吞。
为警后人,这个口子便被荆氏一族封印,以界碑镇压并实时监测封印强度。
此后数年,界碑曾被其内妖兽冲破一次,庞大的妖兽漆黑如墨浑然一片,看不出本体是什么形状,拖着整个劲风尘虚,吞天噬地。
几日便几乎吞噬了半个荆氏甲州和无人禁土,毫无退回的趋势,持续下去势必吞噬整个氏族大陆。
荆氏先祖不得不寻求那时的五州氏族帮助,祭出六色劲力杀阵,一同将尘虚妖兽再度封印,保全了五州苍生的安危。
自此次尘虚妖兽突破界碑再度被更强的杀阵封印之后,便由荆氏一族年轻强者负责持续提供劲力以维持封印强度,一连千年都是如此。
只是原本荆氏一族为五州大陆的安危守在此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族人的更替,即使荆氏一族族长也只知是遵循祖训,毕恭毕敬的派人守在此处。
在自己人看来都只是守着一块破碑,遵循祖训而已。
要说是为了五州百姓的安危,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自己都不相信。
时过境迁,荆氏一族日渐衰落。
自归顺上殿黄氏之后,再无强者,符合驻守条件的年轻强者便只剩荆战一人而已,又因其不服管教惹下大祸。
不得不已将他派到边塞界碑去执行祖训为由,保全族内唯一的强者火种。
然而几年前界碑出现的裂纹,让得荆木阳不得不审慎的看待此事,既然是刻写在荆氏族堂里的秘密,想必不是子虚乌有。
因此当人们已经把荆战所犯的罪责忘记之后,依然不敢把这个荆氏唯一登峰等阶的劲修后辈调回来。
眼下,荆木阳的处境也十分悲惨。
荆氏古族传承千年,传到自己手里,天赋耗尽不说,界碑安分了近千年,偏偏在分不出再多一个强者去驻守的时候,出现了裂痕。
就在白天,上殿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牒。
如果荆战守在边塞界碑,上试无论派哪三个年轻后辈去,实力都会被其他几族碾压。
即便是日夜偷练不辍的荆炣,与人差着等阶,难有一战之力。
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十五年间,荆氏一族培养后辈无方,被强行取消“荆”字姓氏,拆族分地分人。
即便其他氏族不横插一脚,自己也难凭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上殿黄氏。
荆氏的传承毁在自己手里,恐怕永世进不了荆氏祠堂,愧对列祖列宗。
另一种做法,如果把荆战派去参加上试,虽然战胜黄木贤的希望极大,荆氏一族也能就此保住。
可万一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没人确定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尘虚妖兽一旦冲破封印,第一个遭殃的还是荆氏一族。
想想当年只荆氏一族,小成境界的强者多如牛毛,造极境界的强者一只手难以计数,平宇强者仍有三位,但依然束手无策,只得低下头向五州求援。
再看眼下族内,早已今非昔比。
即使放眼五州,大成境界已是屈指可数,造极境界百年难出一位,至于跨入平宇境界的人,听都没听说过,现在的劲修者只当这个等阶不存在。
倘若尘虚妖兽果真存在,突破封印,必然轻而易举的横扫五州,将生灵万物一举拖入尘虚撕碎。
届时,自己就不止是荆氏一族的葬送者,更是全五州百姓的牧魂人。
所以,无论荆氏几位长老如何陈明利害,自己仍无权替苍生抉择。
继续将荆战留守,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是上试垫底,荆氏一族被取缔、被拆解吞并。
自己沦为荆氏族灭罪人,造人唾弃,但至少荆氏族人却全都还活着,只不过姓氏不同罢了。
这是荆木阳作为族长忧心苍生,迟迟不肯下定论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则是出于作为人父的私心。
参加上试的硬性条件是,三位年满十五,并且小于二十五的本族杰出年轻后辈。
必须历经族内公正比试筛选认证,方可获得资格。
这些条件无可厚非,但怪就怪在附加条件上。
就是每族必须派出三百精壮护卫陪同护送,而且一旦获得上试头名,就必须留在上殿堪用,不再返族。
对上殿坊荆、苏、吴、陶几大氏族来说,附加条件也算勉强可以接受。
但最让人困惑的是,这十二年间、四族四届上试,总计四千八百个精壮护卫,外加四个上试头名无一人返族便罢了。
竟然再没有人见过其中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仿佛就此人间蒸发了一般。
各个个氏族最终只会收到上殿的一纸通告,恭喜其族人获得上试头名。
自此免去三年赋税徭役云云,派出去的人就再也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一旦获得上试头名,对族人而言是喜讯,对亲人而言却是哀闻。
而如果出于私心,不肯派出族内真正的强者,得不到上试第一,又无法承受几乎压榨般的三年赋税徭役。
所以对各族而言,每一次上试都意味着是一次族内人力大放血,是对各族实力的一次冲刷。
其中最惨的便是荆氏一族,自从天资耗尽,一连十几年不出头名。
任凭上殿压榨,越榨越空,越空越弱,导致恶性循环却毫无办法。
最终便是温水煮青蛙,堂堂荆氏大族现在已是奄奄一息,白日里正式接到上殿的最后通牒。
荆氏一族天资耗尽,最后的救命稻草唯荆战一人而已。
不派荆战参加上试,留其驻守荒塞界碑,则族灭人在;
派荆战参加上试获得头名,一旦界碑暴动尘墟妖兽再现,则五州灭人也不在。
作为父亲,自己已经痛失了二子,最终宁可沦为一族的罪人,也绝对不能再失去荆战!
所以无论如何考量,荆木阳最后的决意都是,随便从族内选三个后辈参加上试,草草了事。
最终的结果:荆氏没,族地拱手让给临近苏氏一族,族人更名改姓被瓜分到各处。
被冠上族灭罪名的自己也绝不苟活,定于氏族祠堂饮恨自尽,以示忠肝烈胆!
在族人和荆炣离开荆氏迎宾大堂后,荆木阳一人始终端坐在座椅上,脑海中一直在挣扎着做出最后的决意,直到此时深夜,荆战从荒塞悄悄溜回到堂下。
“尘墟漫道有动静吗?”
“除了裂纹逐年增大再没有其他异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往那里聚集的凶兽也逐年增多。
现在已经到了几乎三天就会出现一只的程度,只是实力强弱不一,列阵尚能应付。”
“裂纹又在增大了吗……”
闻言,荆木阳仰头朝向明灭漆黑的堂顶,眼前似乎就要一只狰狞的妖兽,试图挣脱虚空咬向自己。
这无疑给自己本就倾向一端的天平,再次新添了巨大的砝码。
思忖良久,下定决意的荆木阳开口说道。
“战儿,为父最终的决定是让你留守荒塞界碑,为了五州,放弃上试,这也就意味着荆氏从此将淹没于历史长河,你怎么想?”
“我不同意!”
不待荆战作答,一身闷喊从身后传来,随即“砰!”一身门板崩碎,一个少年身影猛窜而出。
与此同时,座椅上的兽皮身形转瞬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少年窜出但尚未落地的身影之后。
紧接着便是一记单臂背摔,将少年轮圆在半空,重重按翻在地,动作连贯迅猛,一气呵成。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