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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授业台 百家仕子定乾坤

太阳慢慢沉入山后,云梦上幽暗起来。

张仪和苏秦的庐屋又聚集了十几个刚来不久的师弟,有的坐在土坑之上,有的隔着敞开的窗子坐在窗前。

这是张仪号召来的,每晚聚在这里讲着山外新近发生的事情。

“昨日张师弟讲到哪里了?”张仪凭着个人的好交俨然已成首领,他盘坐在土坑之上,手端着茶碗。“河西如何了?”

“河西让秦人占了,该到白鹰追赶公孙衍了!”

“还没讲如何攻城呢!”

“先说魏国吧!我知道魏王嫁女那事!”

昏暗的屋里屋外,众人也分不清哪位,只能听着乱七八糟的你一言我一语。

“好好!”张仪声音放大,众人也静了下来。“还是让张师弟先来!张师弟呢?”

一个黑影摸上了土坑,坐在临窗的地方,和张仪面对着面。

“白鹰啊!”黑影发出了声音。“亦是名门之后,大魏相国白圭的儿子。弱冠时只因和其他贵少打斗,一不小心,结果出了人命。白圭那时未曾官拜相国,仅为商贾之家,怎能平息人命,于是,白鹰便隐姓埋名,逃出了魏国。这次秦大良造亲统兵马偷袭河西魏军,白鹰便是骑甲兵的先锋。秦兵围住魏军驻守的孤城,也等待后方运送的攻城器械,城内的公孙衍也等着魏军援兵的到来!大良造何等聪明啊!那是咱们的师哥。”

“那是当然!”黑暗里传出众人的羡慕声。

“他早就看出公孙衍的计谋。也不拼死攻城,而是让大军前行,进入魏境迎战龙贾将军的援兵。双方大战数次,都不能取胜,便僵侍起来。可这孤城的公孙衍怎能忍受秦兵的围困,没粮草,又没了水源,救兵又赶不到此地。他也知道这河西最后一城早晚失去,再连累城中百姓,岂不成罪人。于是公孙衍率众将夜里闯秦营突围,也好留些生存将士。咱大师哥早料如此,已暗中布置一切。待公孙衍闯营之际,先佯装退却,待魏军全部出城,秦军先占领城池,紧闭城门。而退却之军又三面包抄而来,可怜公孙衍所率五千魏军,都成了秦军攻击目标,想退回城里,可城池已被秦军战领,只得硬闯。魏军亦是百战之师,何况这世还是河西精锐,他们个个拼命,人人力敌。魏军都知,秦军已杀数万魏卒,只有死拼,或有一条生路。可秦兵也不示弱,大师兄有法令,得敌头一个,可进一爵。两兵拼杀到天亮,公孙衍才带着十几个将士冲出秦军合围,落荒而逃。”

“公孙衍还是跑了!”

“大师兄早料会有漏网之人,暗令白鹰埋伏截杀。白鹰看到魏军落荒而来,率众追上,几个回来便将公孙衍生擒。”

“杀没杀他?此子可是大师兄要抓之人啊!”

“你道怎样?白鹰一看公孙衍配剑,原是父亲白圭之剑。他一问,才知公孙衍乃白相国门人,亦是相国推荐之才。又从公孙衍口中得知家父已逝,只有弟弟白虎,却不堪成才。念及情感,白鹰便把公孙衍放了。”

“那大师兄知道不知道此事?”“白鹰必死无疑?”

“白鹰自知罪不可饶,便令手下捆绑自己,押往中军请罪!”

“后来怎么样?”

“大师兄非但没杀鹰,还让白鹰官复原职,继续担任骑甲先锋!”

“大师兄怎么会这样!以后可怎么治军啊?”

“太师兄一定也不想杀公孙衍,他们皆为公孙姓氏,本为一一家吗!”

“大师兄是惜公孙衍才能,本亦未想杀他,白鹰准是已讨大师兄密令。”

张仪咳嗽一声,众人这才静了下来。他端起茶碗,凭着感觉放在嘴边,带着响声喝了一大口。“争执什么啊?回去自已想!说说大师兄怎么样了!”

“大师兄收了河西,本想接着攻打魏国,可魏王全国动员,以倾国之力来抗秦军。他又说服韩、赵,共同抵御秦军东进中原。大师兄看到诸候没有伐魏,一国之兵难能取胜,就占据河西,与魏互相对峙。诸师兄弟不知,大师兄已被秦王封候了!那可是威风八面,诸候扬名了!”

众人一阵寂静,只听得喝水的声音。

“张师兄!方才你说诸候无伐魏之国不妥,师弟就是燕国之人,燕军浩浩荡荡开赴边境,听说就是伐魏!”

“错了!是我们齐国出兵在卫国与魏交战,打败魏军,救了卫国!”

“我们赵国亦出兵伐魏了!”

“我和苏师兄就从魏国来,决无伐魏之事!”张仪也跟着争论着。“是诸候兵卒害怕我大魏战车和铁甲,只远远看着,还不是为了卫国的面子。倘若没有秦人偷袭,只恐怕我魏军早占了卫国,也把你齐国杀的大败了!”

“你难道不知我们齐国有大将军田忌和师兄邹忌吗!邹师气变法富强,列国谁人可比。齐国骑甲诸候无人能挡,乐师兄说过,齐国战马是师姐所训。魏国已不是从前盟主了!”

“魏军惨无人道,竞能做出屠杀百姓之事,可见魏人可恶!”

“对,魏人可恶!”

“谁说的?”张仪手持茶碗,掷向刚才说话的黑影。“你们齐国人才可恶呢!”

众人都站起了身,争辨着。

茶碗屋里屋外飞了起来,伴随着痛苦喊叫声和实物撞击声,庐舍乱成一团。少顷,众人消失在黑暗中,张仪要去追赶,被苏秦一把抓住。“师弟!住手吧,明日先生定要怪罪!”

张仪喘着粗气。“你亦是魏人,怎能容他辱骂!”

“其骂非…魏人,…而是魏王!”

“我等还不是魏王臣民!”

“我等皆大周…臣民,居…魏而己!魏王无道,与我等…何干!”苏秦劝着。“快快就寝,明早…还要温习功…课呢!”

两人躺了下来。

清晨,云梦仙境的练功场上,庞涓和孙宾舞着剑。庞涓在孙宾的身后模仿着剑势,一招一停,煞有其事。

苏秦从石阶走了上来,嘴里重复着一段辩词,练习着流畅。

见他走过练功场,要进树林,庞涓停下舞剑,快步赶上了他。“苏师弟这么早啊!”庞涓微笑着问道。

苏秦忙停了下来。“是庞师兄啊!你不是更早吗!”

“昨晚听你们那里很热闹,真想前去凑一凑!”庞涓嬉笑着。“又是张师弟吧!”

“是否又打扰师兄了!”苏秦一拱手。“就是后来谈论魏人可恶一词,才让张师弟与齐人争执。天色暗,也不知都是哪位动了茶碗,也怪张师弟火气太大!”

“谁骂魏人可恶了!”庞涓追问着苏秦。

“人家说魏人可恶,实说魏王可恶,过去之事,莫提,莫提。”苏秦转身向林中走去,又大声练起那段辩词。

庞涓回到练功场,看见乐毅揉着眼晴,提着长剑走了过来。“乐师兄!这么早!”他搭着话。“怎么今日来此练习?”他知道乐毅在通仙路口练剑。

“早听说孙师弟武艺高深,想与其切磋一下!”乐毅来弓精神,他走至孙宾一旁。“孙师弟,能否让乐毅领教一下?”乐毅微笑着。他早就听说孙宾于阵前和魏军真刀实枪地拼杀过,还救过卫王,所以一直都想找机会比试一下。

“乐师兄!”孙宾停了下来。“师兄分咐,师弟遵命!”孙宾向乐毅拱手。尽管乐毅年岁小,可入师门早,大家皆遵重他,孙宾和庞涓入山那日,便是乐毅母亲指点,乐毅又带进山来的,当时他们二人还把乐毅当成先生的童子呢。

“孙师兄,你可要让些乐师兄,他年岁尚小!”庞涓讨好地走过来说道。“也望乐师兄手下留情,你可是众人师兄啊!”庞涓一语多义。

“比试就是比试,哪有那么多话语!”乐毅笑道。“孙师弟,看剑!”

两人挥剑对攻起来。

庞涓一旁看着,暗自配服乐毅。小小年纪,却能舞出一手好剑,看来定是先生所传。再看孙宾,虽剑法熟炼,可相比之下,招招迟慢一些,没乐毅灵活。要不是孙宾力道优势,他准败在乐毅手下。

两人拼了三十回合,各自跳出圈外,互相抱拳施礼。

“乐师兄果然利害,师弟配服!”孙宾喘着气。

“哈哈哈!”乐毅象没事似的,气不长喘,面不改色。“孙师弟果然武家出身,比起其他师弟,孙师弟算剑高一筹!”他转向庞涓。“庞师弟能否讨教一下?”

“不不不!”庞涓笑道。“师兄虽年少,可得先生真传,待庞师弟说得些许,再行讨教。”庞涓看着孙宾。“孙师兄,你说乐师兄和张仪师弟相比,哪个能赢?”

孙宾一脸茫然,不知庞涓何意。

“张仪师弟啊!”乐毅笑了。“他连孙师弟都取胜不了,我早领教了!”

“乐师兄,我说是夜战。听说张仪师弟能夜战八方,昨晚竟能以碗代镖,百发百中。”庞涓羡慕地讲着。

“真有此事!”乐毅疑惑着摸摸头。“我还真要去领教一下!”

苏秦从林中走出,还大声地练着那段辩词,把三个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他却旁若无人地说着,走着。

乐毅向孙宾、庞涓一拱手,提着剑向苏秦赶去。

庞涓笑了,孙宾用手指无奈地指了指他。“庞师弟就是乱讲,乐师兄当真了,他去问苏师弟了!”

“孙师气没看张师弟那样,拉帮结伙,趾高气昂,我看不惯,该让先生教训教训他!”庞涓得意地说道。“孙师兄改日也和他比试一下,让他知道师兄的利害,免得目中无人。”

“各自学好各自攻课,何必如此计较!”孙宾一笑。“你我算是师兄,总应有个样子,不可挑动是非,先生会怪罪!”

“就要让他等受些惩罚,也好谨慎,师兄看看现在,那些新来师弟哪有规矩!”庞涓幸灾乐祸地说道。“今日先生授你我兵课,师兄还是回去吃饭,也好早去授业台。”

“好吧!”孙宾拿起剑随庞涓走下练功场。

二人勿勿回到灶房,却不见更多师弟,一问才知己被乐师兄叫走。

庞涓暗喜,定是乐毅问出咋晚殴斗一事,现在众人一定受罚呢!

二人吃过早饭,直奔远处的授业台走去。

果如庞涓所料,张仪、苏秦,还有其他诸师弟,整齐地跪在授业台下。

孙宾知道乐毅师兄探知了张仪与师弟殴斗一事,在罚他们。他看看庞涓,又看看跪着的十几个师弟,赶紧收回有些胆怯的目光,直奔授业台中。那里已来了十几个同学兵法的师弟,正襟盘坐,等着先生的到来。

庞涓微笑着看着张仪。“师弟们这是为何啊?”

没人说话,众人都目视着前方。

庞涓来到苏秦身旁,冲他一裂嘴。“怎吗了?苏师弟!”

“师弟与乐师兄闲谈,说漏了嘴。”他看看庞涓。“都是苏师弟不好,害得众师弟在此受罚!”

“敢作敢当!”庞涓故意大声说道。“大丈夫所为!”说完也走到孙宾旁边盘腿坐下。

鬼谷子由洞中走出,身边跟着珠儿和乐毅。

他们拾阶而下,慢慢走到授业台上。

鬼谷子盘坐在中,珠儿站在远处,乐毅也盘坐在孙宾众师弟前。

众弟子叩拜先生。

鬼谷子脸色阴沉,平静说道:“跪罚者说说,因何而罚?”

“先生,因弟子掷茶碗袭人,该罚弟子!”张仪叩拜。

“先生,因弟子出口伤人,才引起争端,该罚弟子!”

“先生,该罚弟子,弟子乱评战事!”

“先生,该罚弟子,弟子参与殴斗!”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说着。

鬼谷子摆手制止。“云梦仙境乃仙府圣地,为师托先师恩德所赐,才有幸与此结缘。仅授道家一理,术业百科,诸子求道,实则修练自身贤德,顺应人道。当今天下,由一统而分诸候,战乱不止,非天道,而人祸也!汝等求道,便应去人祸而顺天道。今日诸子之争,亦非道法所争,实为人祸之首而争,皆非为师所愿。而呈匹夫之勇,更为驱荣附誉、自私之人,为师授徒,不传此类。求道者,应心系天下,无人祸界河,融身大道,方可求贤德。而驱利小人,只为自身荣耀,岂能学业有成!汝等记得!”

“弟子谨遵先生教诲!”众弟子一同叩拜。

“既如此,”鬼谷子看着跪在那里的弟子。“汝等背下为师所言,字句深悟!”

“弟子明白!”张仪、苏秦等人叩拜。

“为师划得列国版图,缩减成块,实为你等谋划之用。你等依自己所记,在列国内修城建渠,丰富之日,便是无争端之时,随师母去吧!”鬼谷子摆了摆手。

众人叩拜完随珠儿向谷下走去。

“诸师弟可要累死了!”庞涓小声地对着乐毅说道。

“先生说那里有谋国妙理,看谁能悟得!”乐毅也小声说道。

庞涓一阵高兴,他转身对着孙宾。“课下我等亦去!”

连日来,张仪和苏秦领着受罚师弟们在白河边列国图块中挖渠筑城,累得个个一回到庐屋倒头便睡。浑身的酸楚到天亮还没恢复,珠儿已等在了外面。好在庞涓,孙宾这组师兄弟也加入进来,他们的心里稍有安慰。

珠儿按图所示,由乐毅划出细流的曲线,城池的轮廓。师弟们便引水成渠,抬石筑城。

众人皆知,这是先生所示列国图块,里面深藏玄机,所以干活之时都细心观察着。嘴口也喊着:“此为秦国咸阳,此为黄河。”“此为魏都,此为准水!”

时日一长,连乐毅传令都用了术语。“今日,张师弟组韩国都城集合,修黄河中段。孙师弟组去齐国临淄,挖淄渠下流。苏师弟组楚国修淮,徐师兄组燕国建舍!”

珠儿看着完工的列国图块,召集众弟子宣布,按先生所说,根据各国人口不等,分成七组不等人数的小组。小组打乱术业划分,各自建庐,据守七国。

众人高兴,此地同为白河之边,崖山之侧,既同等相待,亦远离先生居所。

几日之后,各组在都城内都建好了庐舍,灶台也升起了炊烟。

庞涓分到魏国,人数也最多,八位师兄弟住着三处庐屋。连与其殴斗的齐国田师弟也自愿加入,二人早己和好如初。

燕国最远,无人愿去,徐福和乐毅带着两个师弟去了。

秦地虽远,可紧临白河,苏秦等五位师兄弟兴奋不己。

张仪图近,第一个就选了楚国。他领着五人搭了四座庐屋,还专门有一间灶台。

孙宾分到了半山坡的齐国,他领着六个师弟站在高处,看着远处升超的饮烟。“看!师弟们,列国都在煮饭了。”嘴上虽说煮饭之事,心里仿佛看到平阳郡被屠城几日后的几缕余烟。眼前出现了父亲和叔父两人奔马疾驰,长枪翻飞地在敌群里撕杀,出现了那些熟悉的将士、百姓、家人一个个倒在血泊的身影。他不愿意想,可这些血腥的场面却深深刻在脑海,一遇相似景象,便勾起串串的回忆。

“师兄,咱们也马上就开始了!谷粮和菜都有。”师弟乐呵呵地说道。“师兄分咐谁来升火做饭!”

“啊!”孙宾明白了,众师弟等他发话。他略一思考,大声说道。“我们是齐国,是现在的诸候盟国了!当然就得与众不同。齐国之富强,来自邹忌相国十几年的变法,其中有一条就是臣工一律平等!只有司职不同,没有贵溅之分。我们既成齐国之臣工,就依律仿效,今日第一次升火,大家动手。明日起两人一组,每组七日,师兄专负购米取菜,如何?”

“好!听师兄的。”六个人欢呼着。

“还有一条,”孙宾喊住他们。“先生说齐有稷下学宫,纳百家之言,容天下之士。我们日落不能因帮国不同而生隔阂,亦不能因不同见解而嘲笑排斥,做不到者,哄出齐国!”

“对!哄出齐国。”众师弟附合着,跑向灶台。

一会工夫,饭菜做好。众人拿着瓷踠盛完饭菜都回到土坑之上,围在一起,吃起饭来。

“听说孙师兄来自卫国,还打过仗。”一个师弟说道。“师兄能否给大家讲讲,卫国之事?”虽说师弟,却比孙宾年长。“师弟我原是燕国的东胡之人,没到过中原,那里一定很繁华吧!”

“对,师兄讲讲!”众师弟咐合着。

“也好,权当师兄弟相互介绍了,”孙宾说道。“众师弟在我之后都要讲!”

“好,好!”众人都兴奋起来。

“师兄我呀,现在卫国,可我的祖先却是齐国人。五霸时期,吴国、越国、楚国相互兼并,先祖避祸就到了太平的卫国。卫王不参与诸候拼杀,仗着是大周天子嫡亲,也还相安无事。可诸候互相兼并,逐渐形成了大诸候,而卫国此时变成了小国。卫国能生存下来,就是处在韩、魏、齐、赵、燕包围之中。诸候不和,无论哪个国家攻打,卫国都会投降纳表,再若发兵,其他诸候就来援卫。卫王亦知,不是援兵之国仗义,而是卫如鱼肉,诸候岂能容一家吞!就这样,卫国虽小,可无战事,民亦安乐!”孙宾叹了口气。“唉!师兄就这么自小到大,也学了点武艺。本也想报效国家,可赶上魏王登基称天子,邀请卫王去贺,可卫王没去,其他大诸候也没去。魏王一气之下拿卫国开刀,想给其他诸候看看。结果五万魏军杀入卫境,第一重镇平阳郡首遭其害。我父和叔父为郡守和将军,率五千将士抵数万魏军,血战五日,全部殉国!唯师兄我带领几个校尉提前闯搬兵,才得以生还。”孙宾眼里噙泪。“可怜上万城中百姓,也在城破之时,被魏军杀掉。后来,我回到卫都帝丘,和卫国将士及百姓一起抗击魏人攻城。多亏了墨家巨子率众做成城中之城,将魏军生擒二千精锐。后来,齐、韩、赵援军赶到,才得以使魏军后撒五里。而这时,秦军攻打魏国河西,魏军用金银珠保贿赂诸援国王,私下议和而去。留下了哭声不断,残破不堪的卫国。唉!”孙宾又叹了一声,随后声音变重。“师兄我也家破人亡,连复仇的能力都没有。幸好墨家巨子引我去见他的老友,咱们的先生,我就带着磕头兄弟庞涓一起求先生收留。先生应允,我和庞涓师弟将亲人埋葬,变卖了家产后就来到了这云梦仙境。”孙宾顿了顿。“先生曾说,天下一统才能弭兵,天下苍生大道,胜过家仇国恨。师兄我就想学成之后,当一个忘记家仇国恨,顺应苍生大道的大将军!”

“好好!师兄讲的好!”众师弟喊着。

“我的饭都凉了!”孙宾端起碗,吃了一口,还没咽下,争着说道:“该你们的了!”

“师弟我讲,”一位师弟早己接耐不住,他大口吞下了饭菜。“师弟自赵国而来,世代耕种。原来叫大晋国,后来分了三家,魏、韩、赵。其实,分家之前,还有三姓,都是上卿。他们几人霸居着晋朝王庭,相互之间争杀不止。我家先祖生在赵姓封地,每年征兵二抽一人,三抽二人,我家三代死在战乱之中十一人。耕地也是,十抽二,最多之时十抽三四。一个春秋下来,除交了官府,剩下的连明春种子都不够,全家寡妇儿童都跟着挨饿。再碰上灾荒,全家都难以维持,只好把女人卖掉,留下男婴,维持家族不灭。总算熬到了三分晋国,刚过两个春秋好日子,又打起了仗。我们老百姓都不知和谁打仗,今天向东,明日又向西。对我们耕户,又犯难起来。这几个春秋闹胡害,胡人掠抢明目张胆,赵军都忙于诸候之战,哪还顾得上北方的胡人。到我这,我家兄弟二个,征丁必抽一个。我一想,抽丁去打仗也是死,还不如跑出去闯荡。我和兄长商议好,就说我被胡人掠走了,反正胡人已抢走我家二个女人了。就这样,我跑出来了,听人说,鬼谷先生乃是高人,受其指点便可出人头地。我就想,学好本领,谋得富贵,再不受贫溅之苦了!讲完了。”

众人沉默不语。

“刚才师兄讲完,大家喊好,为何我讲完,你等无语呢?”他疑惑地看着众人。

“先生以大道授徒,你这想法,让先生知道,怎能授你业术?”一个师弟笑道。

“何出此言!”赵国的师弟争辩道。“先生说,贫溅多求富贵,亦是大道!”

“先生真这么说的?”

“当然!”赵国的师弟理直气壮。

“先生授你何业?”

“商道!”赵国的师弟笑道。“商道可日进分文,每日都在富贵路上。”

“好好!”孙宾带头喊到。“师弟讲的好!”

众人也跟着附合着。

“师弟还没说名字呢?”孙宾笑道。“师弟怕我等日后求借于你吗?”

众人笑将起来。

“师弟姓吕字品。”他向众人拱手。“我今日已进一文了!”

众人惊异地望着他。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捆草药。“看!先生说这是可治风寒的草,进城可换一文。”

“师弟,你怎能于此地想那富贵之事?”

吕品笑道。“师弟虽贫溅出身,可也懂仁义。我换得铜钱,买粮来敬先生和诸师兄弟,不亦日趋富贵吗!”

“粮食都吃了,你亦无所积蓄,谈何日趋富贵?”

吕品摇摇头不语。

庞涓和三个师弟背着干柴从山林里走了出来,直奔孙宾居住的齐国庐舍。

“师兄!”一师弟满脸是汗,语不埋怨。“我等每次玩此游戏,都要输给他们,害得大家时时为他们拾柴。师兄改日能否换种方式,也赢他两次!”

“师兄早已想好此事!”庞涓也满脸显汗。“师弟当我愿意丢此颜面,还不是你等不争气,总是中人家圈套!”他抖了抖身上的干柴。“师兄已有计谋,保准也有人替我等拾柴。”

没人再有言语,这半日林间己闷得发汗,总算到了旷野,尽情亨受着微风和花草之香。

离庐舍还有百尺,孙宾众师兄弟已一字排开,站在那里向他们打起招呼。庞涓几人看得出,他们的微笑里带着嘲弄,言语中更具有讽刺。可没办法,谁让自己输了呢!今日之耻,定会在他日发生在他们身上。虽受劳累讥讽,还得装着大丈夫的豪迈。

“众师弟看看,这干柴粗大顺直,可非细小枝丫。”庞涓先声解嘲。“比你们自己拾得的要好许多!”

“看把师哥们累的!”一个师弟嘻皮笑脸。“来来来,快快放下,也好歇一歇,三伏天里,师兄们还有此帮扶,真叫我等感动!”

“别再虚情假义了!”背柴的一个师弟擦着汗水。“他日你等输了,也有此下场!”说完把干柴用力抛在地上。

孙宾笑而不语。

“孙师兄说了,”吕品也笑道。“有此游戏,我等恐怕再想拾柴也没有了机会。”

众人跟着咐合着。

庞涓把干柴放下,一挥手。“回去再歇!”

几个人向自己居住的魏国庐舍走去,后面传来七嘴八舌的话语和故意的大笑。

庞涓也不搭理,快步疾行,总算脱离了他们的声音。

这是众师弟无事闲聊时定的游戏,捉迷藏。两国相互入境搜捉,发现半数即为蠃家,蠃者可亨输者拾干柴一次。诸国庐舍间皆爱玩此术,既可到对方国度探知河渠城堡,也可师兄弟沟通说笑,还有免进山拾柴的可能。

庞涓所在的魏国庐舍距离孙宾齐国庐舍较近,又兼二人相好,所以先约好互捉迷藏。可第一次就输给了对方,为了取胜扳回,连连相约,结果,没赢一局,倒使齐国的炉灶柴垛越来越高。

庞涓领着几个师兄没回庐舍,而是穿过魏国,直奔秦国的庐舍而来。这里有一高丘,没事众师弟都聚此闲谈,在上面即可腑视列国之地,亦可临近白河,捕鱼洗澡。

果然,高丘之上聚集着许多师兄弟,主人苏秦站在那里,不管众人听与不听,夸夸而谈,练着讲演。张仪也坐在一边,和两个师弟居高而下,指指点点,评论着诸侯之地。

庞涓几人和众师兄弟打着招呼,也上了高丘。

张仪迎了过来,满脸嘻笑。“师兄快坐下歇息,我等早早见你从林中拾柴而归,原以为自家之用,没想到却送给了齐国的庐舍。”他故意提高声音。“怕是师兄自家也没柴了吧!”

张仪愿意和他较劲,他觉得庞涓自以师兄之份,目中无人,趾高气扬,总与自己过不去。上次被先生体罚,回来一问苏秦,便知是庞涓所为。他心里在想,一旦有机会,也让他尝些利害。

“谢谢张师弟关心!”庞涓微笑自然。“游戏之则,一诺千斤,大丈夫所为,虽败尤胜。再者,踏石登山,穿梭林间,强身健体,心旷神怡,乐在其中。”他转脸看着韩国的师弟。“师兄也听说你等亦赢了,却不见兑现的干柴,何人如此不讲信条?”庞涓知道韩、楚两家游玩,张仪输了,却迟迟不见替人拾柴。

韩国的师弟一笑,望着庞涓,又看看张仪。“经师兄一说,我还真要问张师兄,何时兑现干柴?怕是你等还要打赖不成!”

张仪脸一红。“见笑,见笑!师兄我难道还会差你戏资不成!只是我等已商议好,这两日再与哪家再玩一次,势必给你蠃来干柴!”他看看楚国庐舍的几个师弟。“哪家敢比?我等正在挑战!”

庞涓笑了,逐一扫视他们几位。“难怪无人应战,非是怕你,实惧你赖账,不讲信誉,师兄劝你还是先领你的人进山拾柴吧!”他转向他人。“谁愿和魏国玩此游戏?”

韩国的师弟马上应答。“魏、韩近临,我愿和师兄等玩此游戏!”

“等等!”苏秦也走了过来。“还是让我等与师兄先来!”

庞涓一正身子。“好!我答应了。先与秦国,再战韩邦!”他看看张仪。“这有了诚信,与者甚多啊!张师弟来此半日,却无人问津。”他拍了拍张仪,一脸嘲弄。“别伤心!待师兄闲时,也找你一玩,总不能让你等尽当观者啊!”

张仪满不在乎。“秦、韩诸师兄弟是想找人拾柴,有师兄你在,看来此愿定成啊!”他看看韩国的师弟。“别得意,坏我等名声,又择弱驱利,改日也让你等看看我的威风!”他转向他的同舍。“走!我们去找燕国的乐师兄,和他们比一比!”说完,一拱手,下了高丘。

后面跟着五六人,也都怏怏而去。

众人故意高声大笑起来。

待笑声过去,庞涓向苏秦拱手。“听说苏师弟与张师弟同路而来求师,可你二人却不相称,师弟能否介绍一二。”

苏秦一笑,面露愧色。“师兄愿听,说也无妨!”

他示意庞涓坐下,自己也盘坐起来。其他师弟亦围过来,盘坐听讲。

“苏秦家居洛阳城效,我父和兄长以耕种为生。大周天子脚下,亦是太平盛事,卿相朝臣,宫庭礼乐,尽显荣耀。苏秦不愿耕种田间,羡慕华服尊贵,便学些琴曲乐律。可无高师指点,又无钱财求学,就每日进城,在太学之外,偷学艺技。”苏秦口语越来越顺畅,已不似从前。“大周天子虽有名份,可不似从前能号令诸候了,魏王几次欲取而代之,皆因诸候不服,故渐渐弱之。到后来,天子洛阳冷冷清清,无人朝拜,再无车水马龙,锦衣华服之众了。太学亦残破不堪,师寡生单,亦无武卒把守。苏秦便每日依墙听曲,隔树看武。为能实践,苏秦还自制木剑,购得一富家贱卖之琴,回家自练。”苏秦苦笑一下。“那日我偷学曲律,被那些贵少发现,他们出来戏弄于我,还打翻在地。正巧,张仪路过,打跑贵少,将我扶起。原来张仪家居河西,富贵门庭,自小便结交义士,习武会友,在当地颇有名望。可秦、魏河西大战即发,张仪父亲好友,魏军将军私下告之他们,于是其母携全家搬到了洛阳城里。认识了张仪,我二人便时常一起走动。那日行在大街,见一算命先生,仙风道骨。其身边童子手举招幡,上写‘算富贵前程,测生死祸福’。张仪不服,近前戏耍,哪知先生不但不恼,还告知他我,可有出青卿拜相之命。我俩相互戏弄嘲讽,不信这无期之言,要先生看近日福祸,先生看看便说,今日我二人有祸,三日便可有喜事临身。离开卜摊,我二人亦不当事,只当取乐而己,便找家临街饼铺想吃些东西。还没等吃上,便见一群兵吏走来,不容说话,将我二人一顿毒打,又锁去投到大牢之中。这才知道被打贵少们告了天子官吏,到处捉拿我俩,今日发现,岂能放过。好在张仪家有钱财,托人疏通,西日后才将我二人放出。回想老者之言,暗自配服,便前去再问喜事何来。先生回答,你遇老朽,又心诚口服,岂不为喜。我二人随后一问旁者。才知先生摆摊数日,不算他人,只为我俩,又知先生便鬼谷先生,我俩惊喜,原来已得高人指点。于是我二人便想再见先生,拜求学艺,可等在原处几日,已不见先生。想想先生测语,便收拾行李,结伴寻找而来云梦山!”

苏秦讲完,一脸兴奋。

“苏兄他日要出卿拜相,”庞涓扫视众人,嘻笑着。“快来参拜啊!”

众师弟笑声一片。

笑毕,庞涓拱手说道:“先别做你的相国梦了,还是想想怎样给我魏国灶舍添些干柴吧!”说完,领着众师弟向回走去!

后面传来“秦国必胜!秦国必胜!”的喊叫声。

庞涓一挥手,众师弟也喊了起来。“魏国必胜!魏国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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