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丞汝在偏厅饮茶,老管家站在门外道:“老爷,老爷。”
明丞汝走到门口,沉声问道:“何事?”
老管家道:“有客求见。”
明丞汝轻佻眉心,看了看屋外漆黑的夜色,深夜造访,不由的勾起嘴角,眨了眨眼睛问道:“何人呐?”
老管家卑躬道:“刑部尚书,孙伯庸。”
眯起眼,扬起一抹笑道:“叫他在偏厅等候。”
老管家答:“是。”说罢转身离开。
偏厅内,孙伯庸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明相,有些焦躁的在偏厅踱来踱去,叹了口气,坐到靠椅上,满心的焦虑,莫不是明相还在记恨寿宴那日自己醉酒胡言?
说着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手都举到了嘴边却又悻悻的放下。
此时,明丞汝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就抬手行礼:“哟,孙大人。”
孙伯庸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迎了上去:“明相!哎呦,明相!”
二人落座,婢女端上一杯热茶就退了出去。
孙伯庸看了明丞汝一眼,搓着手,几度欲言又止。
明丞汝端着茶碗瞟了他一眼,放下茶盏,轻咳一声道:“不知孙大人,漏夜前来,有何要事啊。”
孙伯庸笑了笑,坐到明丞汝近处,顿了顿说道:“今日殿上,禹州、昌州发生动乱,君上忧心不已,命百官举荐得力之人平患。”
明丞汝看着孙伯庸,眼底闪着高深莫测的光芒,一脸为难道:“老夫已然退居高堂,不问朝堂已久。”
见明丞汝起身,面带推诿,孙伯庸急忙起身,拉住明丞汝的衣角,一面赔着笑脸一面行礼道:“明相,孙某就是一粗鄙之人,口不择言,若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明丞汝笑了笑坐了下来:“哎,孙大人这是哪里话。”
孙伯庸弯着腰站在明丞汝身侧道不安的搓着手:“禹州一事,孙某倒是有一人选,只是…”
闻言,明丞汝侧目看着一脸为难的孙伯庸,笑道:“孙大人,夜很长,慢慢说。”
……
…
“入狱?”
孙伯庸点了点头,唉声叹气:“是啊,这人关在府衙也有段时日了,原本是想遣送禹州,结果禹州动乱便耽搁了,如今下官是左右为难。”
“那他是因何入狱的?”
“那是个痴人。”说道此处孙伯庸语调陡然高了几度,随后无奈的直摇头:“他在狱中疯言疯语,行为乖张。一听闻禹州祸乱,他在狱中直撒泼,百般求见。”
孙伯庸端起一旁的茶盏猛地喝了几口茶,继续说道。
“下官查过,他家世代为官,在禹州也是个有名气的,他祖父还曾经担任禹州正农,后来不知何故,家道中落,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也能安稳度日,不知那人中了什么邪,先是卖了祖产、又是卖了薄田,这也罢了,结果他折腾自己还不算,禹州本就贫瘠,他还一把火…”孙伯庸叹了口道:“他还一把火把乡邻的几亩薄田烧了个干净。”说完,孙伯庸坐在一旁直叹气。
明丞汝笑了笑:“此人颇有意思。”
“结果,乡绅联名将他告了,捆绑至府衙,一顿板子,他还不服气的叫嚷着,满嘴疯话,举止乖张,几经遣送,念及他未伤人性命,一直押解在牢,当做疯子,无人问津。”
见明丞汝不说话,孙伯庸也不敢出声,只是直直的看着明丞汝。
明丞汝捋着胡髯道:“所以,孙大人殿前才不敢举荐。”
孙伯庸点了点头道:“我听那人谈吐倒也不像是个痴傻,可…”孙伯庸面露难色,几度欲言又止,看着明丞汝的脸色,试探道:“若是举荐这么一人,且不说他是否真有本事…”无意识的搓着手指,讨好般:“如今,下官实在是苦无良策,特来求告明相。”说着俯身行礼。
明丞汝扶起孙伯庸,安坐,顿了顿道:“此事,老夫倒有个主意。”
孙伯庸大喜:“愿闻其详。”
明丞汝正色道:“老夫有个学生曾担任过禹州府领,在禹州也算有些故交,我可休书一封命他彻查此人背景,若是详查无误,报之与你。”
说着孙伯庸起身行大礼:“哎呦,多谢明相垂怜哪!”
明丞汝扶起他道:“哎,孙大人别急,你回去要连夜将那人好生送至禹州,将其中利害和盘托出,待一切大定之后由你与州令一同举荐。”
孙伯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道:“若他胸无大才,只是虚有其表呢。”
明丞汝笑道:“禹州之患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仅一人之力可改,纵然他是良才,禹州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此事,君上心知,不过是禹州如今迫在眉睫,若他真的是个庸才,若是论罪,孙大人不过一个举荐失责之过,况且此责还有州令与你同担…”
孙伯庸俯身再拜:“明相之恩,恩同再造,孙某铭感五内。”
明丞汝摆了摆手道:“夜深了。”
“孙某明白,就不打扰明相安寝了,告辞,告辞。”
见孙伯庸走后,侧门,楚廷煊走近,俯身行礼道:“老师,那孙伯庸不过是个区区刑部尚书,况且为人胆小、心志不坚,左右摇摆,还敢觊觎婉兮,实乃小人一个,老师何故。”
明丞汝笑了笑:“小人与君子,小人好与之,以利可诱之。”楚廷煊扶着明丞汝坐下:“与小人打交道远比与君子打交道要容易,收买也容易。”
楚廷煊眉心微蹙,站在一旁。
明丞汝看了楚廷煊一眼,握住他的手道:“禹州一事,与我们有利,白送的恩情,何故拒之门外呀。那人若真的胸有大才会记得今日之恩,若无,也与我明府无关。”
楚廷煊俯身行礼:“老师教诲,廷煊谨记。”
明丞汝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楚廷煊,随后眉心微蹙,语重心长的说道:“廷煊呐,如今朝堂风云莫测,你行事要更加谨慎,明府不宁,往后你莫要在来了。”
“老师!”
明丞汝摆了摆,示意楚廷煊不要说下去:“你的心意我知道,夜深了,你回吧。”
楚廷煊俯身行礼:“学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