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位于盛胤以北。常年积雪冰封,南疆人生性好斗善战,常与飞禽走兽为伍,民风野蛮。
数万年来,盛胤与南疆连年征战,却久攻不下,渐成分庭抗争之态。
九銮殿内。
盛胤国君元勤端坐在紫金龙座上环视着堂下百官。
“诸位爱卿,对南疆国君淳于丹炽和亲之事可有良策。”
百官面面相觑。
见无人应答,元勤问道:“楚卿可有良策?”
军政司楚廷煊上前行礼:“回禀陛下,南疆乃边境属国,隶属于盛胤治内,只因其国风野蛮,生性善战,以至于多年来一直久攻不下,虽说如今名为归顺实则心怀叵测,不除之将来必为大患。”
“爱卿所言甚是,本君亦知南疆狼子野心,必不会安心归顺,无奈连年征战,国力空虚,如若此时开战并无十全把握。”
布政司吴良佐上前道:“回禀陛下,臣下认为,为今之计只有应允南疆国君和亲的提议。”
元勤看向太子问道:“太子可有良策?”
太子元玺上前行礼:“儿臣复议吴大人所请,为今之计和亲乃上策,数年征战,百姓已苦不堪言,实在不是灭敌良机。”
兵部薛少卿上前辩驳说:“臣下以为不妥,众所周知那南疆国君年逾五十有余,若他提出和亲为求两国秦晋之好亦可,但尔等心知肚明他求娶纯嬉公主只为羞辱我国君主。”
“虽是如此,但南疆国君提出用战马交换,如此倒是进退两难,原是想由我方提出交换战马,如今却反被要挟。”监察司谢道韫眉头紧蹙。
元勤皱起眉峰,神色凝重。“本君何尝不知他心思刁毒,奈何战马一事,本君是在不愿错失良机。”
吏部许倬云说道“微臣认为,和亲乃为上策,为君者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则自古便有两国通婚为由以示招抚之诚,况且,南疆允诺若是应许和亲,便相赠战马,微臣不通兵法却也深知战马之利,不过,要君上割爱至亲,微臣也深感无奈。”
元勤看着沈既安,开口道:“沈侯一直一言未发,对于南疆可有应对良策。”
沈既安上前行礼:“回禀君上,南疆一直是悬在盛胤头顶的一把利刃,也是君上心头的顽疾,臣下与南疆征战数年,以为此时南疆已有反叛之心,举兵来袭不过是时间而已。”
元勤点了点头。“继续说。”
“臣下同意许大人的看法,我国与南疆数年征战,国力消耗,臣认为,此事应主和,以和亲为由争取时间,扩张军力,驯化战马,操练我们自己骑兵,若有朝一日兵戎相见,愿为我君马前卒。”沈既安跪拜以表忠心。
兵部薛少卿跪拜:“臣下愿与大将军一起身先士卒,为我君分忧。”
众人下跪道:“愿身先士卒,为我君分忧。”
“众位爱卿平身,如此,本君便允了和亲之事。”
午时已过,早朝才算结束。
大臣们纷纷走出前厅,刚迈出九銮殿宫门就看见元止跪在殿前,一身白衣,面容清素,不卑不吭。
众卿家纷纷行礼:“见过三皇子。”
元止点头:“见过诸位大人,望大人们勿怪元止不能起身行礼。”
“三皇子言重了。”
有些大人有些不忍却只能摇摇头就离去了。
“三弟,你这是作何?”说着元玺便想搀扶起元止。
元止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望太子恕罪元止不能起身行礼。”
“我知道你心疼灵儿,我也心疼她,可如今圣意已决,你如此这般倒显得我们这一众兄长狠心了?”
“元止不敢,元止心意已决。”
“你!…”太子元玺拂袖而去。
“三皇子,您这是何必,明知圣心不可转圜。”说话的是刑部孙伯庸。
“多谢孙大人,元止知道圣意不可违,但只是想尽一些为人兄长的责任。”
孙伯庸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沈既安站在一侧看着元止,皱着眉。
元止行礼:“见过沈侯。”
沈既安回礼:“臣下见过三皇子,皇子这是何苦。”
“沈侯不必多言,元止自知无用,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会更难熬。”
沈既安张了张嘴却还是只字未提,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了。
走远了些,沈既安顿住身子回身,看着元止的背影,今日公主下嫁和亲他也有出言劝谏,纯禧年幼,南疆年迈,本就不堪相配,可他身为臣子,本就应该先君臣后人父,长叹一口气,他也是个有女儿的人,长叹一口气,连连摇头。
元勤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阿翁疾步而来。
元勤微微斜目翻阅着手上的奏折问道:“何事?”
阿翁思索了片刻:“回禀主上,三殿下已跪在殿外多时了,自早朝起便跪在殿外,老奴不忍特来求告主上…”
元勤将手上的奏折重重摔下,阿翁急忙下跪行礼。
叹了口气,横眉道:“他可是为了灵儿和亲之事?”
阿翁想了想,小声说道:“正是,这三殿下与纯嬉公主自小亲厚…”
元勤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你且去告诉他,和亲之事本君已允,教他不要在跪了,回去罢。”
长叹一口气道:“遵旨。”说罢阿翁退了出去。
日头正热,晶莹的汗滴顺着温润的轮廓缓缓流下,脸色有些苍白,唇有些干裂,瞧着有些狼狈。
阿翁疾步而来:“哎呦,三殿下,您快起来罢,这日头这么毒要是晒出个好歹可怎么得了啊。”说着就要搀扶起元止。
转眼对宫门前一众奴才呵斥道:“你们这群没眼力的奴才也不知道帮殿下遮遮日头!”
说着,九銮殿一众奴才跪地求饶:“奴才该死,是殿下他…”
“阿翁莫怪,是元止不许他们近身。”
“哎,殿下,莫要跪了,主上有旨说和亲允了…”说着就拉起了元止。
元止只觉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殿下!”
元止摆了摆手:“元止谢过阿翁了,元止告辞。”说罢便退出了九銮殿。
阿翁看着元止的背影叹气。
嘉懿亲王府外,管家荣伯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见元止恍惚而来便疾步迎了上去。
“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晨起便出府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元止一言不发。
“身子怎么这般滚烫?发生何事?莫不是君上怪罪?”
元止摆了摆手道:“无事,荣伯送我回书房。”
荣伯搀扶着元止回了书房,取了一方兽皮软毯,放在摇椅上。
“可用过午膳?”
元止摇了摇头:“荣伯你下去罢。”
“王爷…”
眉目一横道:“下去!”
荣伯叹了口气便退下了。
元止瞌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听闻府外有争执,便起身。
“顾令仪,王爷他病了,不便见客,您还是请回罢。”
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眼角含泪,拉住荣伯苦苦哀求:“荣伯,您去通禀一声。”
“这…老奴…”
推开门,元止站在门口:“荣伯。”
“王爷?王爷你怎么起来了?”荣伯疾步上前扶着元止。
“荣伯,你退下罢。”荣伯看了一眼,怏怏退下。
元止快走几步,俯身行礼:“见过顾令仪,不知令仪到访,元止失礼了。”
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般,顾君怜一把拉住元止的衣袖:“殿下,殿下!求你救救灵儿吧。”
元止蹙起眉,双眼微红,声音有些沙哑,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事…还望令仪恕罪,元止有心无力。”
“殿下,灵儿自幼与你亲好,我感念殿下厚待,只怜我人微言轻,保不得灵儿,只求殿下去求求君上,收回成命,那南疆国君年逾五十有余,可我的灵儿才十五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说着便带着侍女跪了下来。
“令仪使不得!使不得!”元止拉住已经瘫软的顾君怜,手指紧握,喉头干涩,双目失神道:“君上已准了和亲,此事无力回天,是元止无能救不了灵儿…”
似乎有风吹落树叶,沙沙作响。
顾令仪闻言,双目失神,神情黯淡不断呓语着:“那我的灵儿怎么办…谁救救我的灵儿…”身旁的侍女抹着泪,小心的搀扶着顾令仪离开了王府。
元止怔在原地,紧锁眉头,指骨凸起,指腹没入掌心直直攥出血…
一股火辣辣的烧灼感从胸口处蔓延,他身子轻晃,压制着喉头涌出的阵阵咳意,原本白皙的脸色此时却好似一张白纸般毫无血色,一双黝黑的瞳仁愈加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