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个可还要将额间发放下来?”说话的正是芸香。前些时候一直在外管些花草,今日诗会总算能进屋伺候。看着薛明月一改之前黄呀红的衣裳,选了一身浅紫衣裙,倒显得不俗,不由担心起来,今日可是要与她真正的主子一起参会的,若是被薛明月抢了风头……
薛明月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瞥。
眼中的警告之意便让芸香生出冷汗,不敢再多话。
良辰将之前挑出的额饰捧来,细细从耳间挂起。
薛明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容貌本就不是绝色,所以前世添了疤痕便日日用厚重的刘海遮挡,企图骗人骗己,多么可笑。薛明月用手抚上额中一点疤痕,尽管这一世没有受薛云蒙骗用了那药,可还是留下了疤,难道这就是天道命定吗?那薛家是否也还是会走上消亡的道路?若是如此,她为何还要重活一遭!
薛明月看着镜中人的眼睛,瞳仁如潭水深不见底,垂下的睫毛掩盖了杀气,什么天道!她偏要逆天改命!若是不成,她便先杀了纪以晟!天道又如何?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便拦一个杀一个!还有乐王,锦贵妃,那些害过薛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良辰默默挂好额饰,将中间的红宝石垂下,正好遮住了额间那点疤痕,光华流转间只觉恍若换了个人。模样虽然未改,可如今的薛明月举手投足无一不在透露出上位者的气势。可良辰却觉得这是好事,定京城里各大世家都在等着看将军府的笑话,别的不说,那薛云一家已是不好对付。若是自家小姐不拿出点魄力,怕是要人拆吃入腹了。
“月儿可起了?”季飞雁穿着窄袖藏青色的衣裙,衣裳上绣的不是寻常见的花样而是白雁欲飞,显得干净利落,十分符合季飞雁的性格。
“阿娘!”薛明月将重重心思隐下,站起身唤着来人,不自觉撒起娇来,“阿娘,现在出门是不是太早了些?”薛明月看了看天色,诗会而已,便是迟些去也是无妨的。说着打了个哈欠,眼中水雾弥漫,斜斜一眺,勾人而不自知。
薛明月前世贵为皇后,宴会都是最后出现的,哪里需要如此慎重?
“去公主府需要半个时辰,今日各家贵女都出门,道路必定堵塞,去迟了可不好。”季飞雁一边细细解释,一边打量着女儿的装扮,暗暗点头。本来准备的是一身水红牡丹纹的衣裳,哪知薛明月死活不肯穿,最后选了浅紫色云纹的。紫色庄重,穿的多是上了年纪的命妇或是妃嫔,鲜有未出阁的小姐穿,薛明月穿上这一身却丝毫不显老气,配上搭配好的额饰,一滴红宝石悬在额中,眼神明亮,身姿纤细,倒是贵气天成的模样。
府门一打开,薛明月不由得愣了,门前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后面那辆宽敞结实不显华贵,自是将军府准备的,前面那辆看着装饰精美却是小了一圈。
“夫人,这辆马车天不亮就停在这了,说是特意来等夫人小姐的。”来回话的是季飞雁选出的新管家,穿着半旧的衣袍,胆子不大却胜在忠心。
再看那辆马车上下来的赫然便是陈清语和薛薇,薛明月一扫之前的困意,笑了出来,这对母女还真是厚脸皮到了极点啊,直接在将军府门口堵她!
再看身旁的芸香,虽然低着头,但整个人都是精神的,腕上带着个成色不错水纹镯,还真是没有枉费她特意点名带着的苦心啊,终于跟前世真正的主人联系上了。想来今日出府时辰也是她透露出去的了。
陈清语已经走上前,语气温柔的跟季飞雁说笑:“今日诗会,怕明月与姐姐初到定京不甚熟悉,特意前来与姐姐一同前去,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再者云儿与明月这孩子也是投缘,一起做个伴再好不过了!”
季飞雁以为陈清语也是接到了帖子才要赴会的,听这一解释本是有些感动,却听到薛云的名字后,脸色有些变了,她可是还记得薛云巴巴送来的那瓶药,这样不安好心的人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好。
正要张口拒绝,薛明月却在此时插话了,“母亲,时间不早了”。
季飞雁看了看马车被堵住,罢了,她若是不走,自己也走不了,“既是如此,那就多谢陈夫人美意了。”说着,示意各人上马车。
薛云看着薛明月发间额饰的各色宝石,本就眼馋不已,又见季飞雁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感谢,不由捏了捏的衣角,低声说着,“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薛薇在后面低着头站着,听到了这话,不由得有些讶异看了看薛云,明明是要借着将军府的帖子赴会,怎么做出这副施舍别人的样子?不过片刻又低下了头,跟着上了马车,坐在了角落里。
陈清语也有些微词,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怒气,只觉得季飞雁实在不识好歹,转而又看了看薛薇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沉声发问:“不是让你好好打扮的吗?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平日缺了你的用度!”
薛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素白色绣团花的,只因花样偏下,自己便动手在衣裳上面绣了些小花,也算的上精致用心了。只是此时缩坐着花样并不显,打眼看去只觉得素净异常。
薛薇心知这是迁怒到自己身上了,也不分辩,只是低着头认错,“母亲一向待我很好,我不及姐姐漂亮,再好的衣裳也穿不出气韵来。”
薛云看了一眼庶妹那上不得台面的讨好样子,笑着撒娇开口道:“母亲治家严谨,各家夫人都是知道的,就连御史家的王夫人也夸赞您呢!”
陈清语这才笑起来,“你呀!尽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两人又低声说笑了半天,薛薇低着头不再出声,只默默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