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起来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早饭过后雨更大了,姜世安看了看天边压的很低的云,自言自语,“总算下雨了,这阵子都恨不得躺在冰里,好消消暑。”
碧陶笑她,“小姐你可别,上次小姐贪凉吃了几个冰果子,腹痛了一日,夫人差点没把我骂死。”
姜世安有些脸红,扇子挡着嘴笑的好不畅快,她本身有点寒凉体质,反倒有些委屈碧陶了。
秋染打着油纸伞进来,“小姐,老爷来看您了。”
姜世安手顿了顿,自从上次霖夫人的事情以后,她就有些躲着姜柏,谈不上有多大的隔阂,可是自己前世那么敬重的父亲,也有怀疑自己的一天,她就觉得心中泛酸。
“快迎父亲进来。”姜柏进来后姜世安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些往常没有的疏离,姜柏自己也感觉的到,轻轻叹了口气,“安儿,你是在怨恨为父吗。”
姜世安握着茶杯的手一抖,然后笑了笑,“父亲说什么呢,安儿怨恨父亲做什么。”
“你原先是个什么性子,为父再清楚不过了,我知道,前几日的事情你还在怨我,可是安儿你得明白,慈儿,也是我的女儿。”
姜世安笑着,“安儿自然明白父亲的难处,安儿也没有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这事就算过去了。”
姜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姜世安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又觉得说了也是多余,于是起身,“最好是这样,为父先走了。”
姜世安余光觑着姜柏要踏出门,声音不咸不淡的开口,“父亲,和成川王保持点距离,他不是个好选择。”
姜柏侧身看了看她,皱了皱眉终究没有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碧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同老爷的气氛这么吓人啊。”
姜世安苦笑,然后垂着眸子,眼底渐渐湿了,“没什么,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
老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姜世安的事情,惊的是心惊肉跳,因着老夫人身子不爽利,怡园大大小小的事都瞒着老夫人,哪知道不知是哪个让老夫人听到了风声。
姜世安赶到怡园的时候,老夫人正在佛堂诵经,姜世安上前,“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老夫人眼睛一睁,赶紧回过头去,见姜世安娉婷袅袅的站在佛堂门口,一下子悲喜交加,“我的安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祖母说!”
眼看着老夫人伤心落泪,姜世安赶紧解释,“祖母,没事的,您看安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安儿,你受苦了,这些肮脏的事情,到底都让你看见了。”
她握着老夫人的手,“人活在这个世上,什么都看看,才不枉这一生,好的坏的,总会经历的。”
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姜世安柔软的头发,“这糟心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什么时候是个头,祖母瞧着你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
姜世安乖巧的摇摇头,“没事的,祖母不必忧心与我。”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府里发生的一切都想瞒着我,我全都知道了,你这脸色不好,多半也因为你父亲吧。”
姜世安听着老夫人的话鼻子一酸,倒在老夫人怀里泪水慢慢的浸透了老夫人外层的衣衫,老夫人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我心里委屈,我没想到父亲会怀疑我。”
老夫人安慰的哄着她,“傻孩子,你父亲怀疑你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有两个女儿,纵使他再疼你,他也放不下另一个。”
语罢递给姜世安一方罗锦帕,又继续开口,“安儿,你记住祖母这句话,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相信谁,对任何人你再亲近的人,都要留有一丝余地,不然到最后,伤的最深的,就是你自己。”
姜世安起身,泪水已经擦干净了,“包括祖母,你要想别人不负你,就永远不要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心交给别人,明白吗。”
姜世安垂着眸子,十分僵硬的点点头,老夫人怜惜的摸了摸姜世安的脸,“祖母活了几十年,真正悟出这条道理的时候,却是快要入土的时候了,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年轻,祖母不想你走那么多的弯路。”
姜世安破涕为笑,“祖母,您看,安儿来了,倒惹您伤心了。”
“你呀,就是担的事太多,听说子函子烨的事,你也出了头,你虽然是长女,到底也是个女孩子。”
“我若不出头,父亲母亲也是为难,反正长公主已经看我不顺眼了,倒不怕她再不顺眼一些。”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刘姑姑进来通传,“老夫人,邳州来信。”
老夫人眼睛瞬间就亮了,“快拿给我看看。”
老夫人一边读信,一边笑盈盈的,姜世安猜测着应该是有好事,“祖母,什么好事这般开心?”
“是祖母邳州老家的哥哥,他唯一的孙子李智要娶妻了,下个月初六的婚事,想着请我过去。”
姜世安笑着,“这是好事,祖母也该回去看看。”老夫人叹了口气,“哎,邳州,我有些年头没回去了。”
“这事好办,安儿回去让父亲准备车马,下个月初六,那不日就该启程了。”
老夫人笑着拉着她,“你看,又操心了不是,哪里用得着你父亲,我和大房那边说。”
姜世安蹙眉,“只是,长公主……”
“她不敢,安儿就放心吧,此事祖母心里有数。”
姜世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嗯。”
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儿,你这些日子也烦心的很,不如随祖母去邳州散散心,邳州比鄢都要凉爽许多,正好也躲躲这些子糟心的事。”
姜世安思量了半晌,转而笑着点点头,“好。”
大房那边是不希望老夫人出远门的,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担待不起,劝说老夫人舟车劳顿无果之后,只好给老夫人准备了马车和路上的一应物品。
长公主原本安排姜子年一路陪同老夫人,但是姜子年榻上一躺,“邳州那么远,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怎么可能到了,我才不去受罪!”
本来这次长公主是想给姜子年讨好老夫人的机会,好说歹说,姜子年就是不去,长公主恨铁不成钢。
老夫人的舅舅李复在朝为相几十载,虽然年岁已高辞官,但是官家依旧拜以丞相之礼,也是很有体面,倘若同他有几分交情,那后续的路也会容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