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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烟沙 夜郎 离元锁(下)

茶亭之下,废云生抱剑倚柱静听众人谈话,待得众多话题皆过,方才提起一直疑问的问题。

“那个,一弦啊。”

纵一弦偏头瞧他,“嗯?”

废云生问道:“为什么你刚才说不能前去公审台关心啊?”

听到问题,纵一弦反而也疑问,“咦?小云生不知道吗?”

纵一弦因原身为树灵,存在已不知何年,自认年岁比旁人都大,所以喊人总喜欢在名字前加上“小”字,她最开始也称病兰亭“小兰亭”,但因为病兰亭坚持,就把小字拿掉了,只以名相称。不过对于其他人,仍不改本性。

“啊?“看她惊讶的神色,废云生也迟疑了,眼睛左右扫视,“应该……知道什么吗?”

病兰亭在旁边轻咳道:“咳。那个,一弦君,废君尚不知你的身份。”

“哦。原来如此。”梦夜了然之后,看着满头雾水的废云生,笑眯眯地解答问题,“为什么不能去,因为吾不是人啊。”

废云生瞪大眼睛:“啊?!”

昭风涯跳了起来:“什么?”

荒城在一边小声吐槽,“居然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了啊。”

看自己一句话,令废云生和昭风涯都惊讶不已,梦夜也是十分诧异,“诶?原来火火也不知道吗?”

昭风涯神色变了一下,“火、火火?”指了指自己,“我吗?”

纵一弦笑道:“对啊,看你周身鬼火缠绕,火火这个称呼也很适合呢。”

昭风涯容色俊俏,有一双招摇的桃花眼,虽着一身玄赤,长身玉立,周身缭绕浮动的朵朵幽绿色冥火却毫无温度,无端给人一种煞寒之感,不过他惯会自来熟,对人活泼热情,脸上时常带笑,倒也不会让人觉得阴冷。众人看着他周身鬼火,心中不禁对这称呼暗自点头。

昭风涯也很快就接受了新的称呼,点头,“嗯嗯,有道理,是这样没错!”

纵一弦掩唇轻笑两声,一双秋瞳都弯了起来。

一边废云生还是惊讶,追问,“等等等等一下,所以说不是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昴弦君道:“梦夜是妖族之人,有什么问题吗?”

昭风涯大惊失色:“梦夜是妖怪?!”

玻璃缸歪头:“诶?大哥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啊?”昭风涯神情一顿,收敛了过于夸张的神情,“啊?嗯,因为我都没发现啊。”

纵一弦轻笑说:“不是妖怪,是妖精哦。”

荒城挠头:“有什么不同吗?”

病兰亭道:“妖族也有分类,妖怪和妖精有本质的不同。三弟,小时候教的,汝是不是都没认真听讲?”

“额……没有啊,我听了,听了……”看着病兰亭微笑的脸,和眼底透出的严厉,荒城顿感不妙,挤眉弄眼地向废云生求助。

废云生愣了一下,为解兄弟之围,连忙接道:“我真惊讶。兰亭是魔,一弦是妖什么的……”

纵一弦笑叹说:“是呀。所以吾与兰亭,真可谓是狼狈为奸啊。”

玻璃缸忍了忍,没忍住:“噗。”

纵一弦疑惑看她:“小鱼缸,你笑什么?”

玻璃缸笑着说:“一弦弦,狼狈为奸不是这样用啦。”

病兰亭点头:“对,吾与一弦君,应该是一丘之貉才对。”

众人知是他配合玩笑,一时都忍俊不禁。

但也不能一直玩笑,纵一弦终于为废云生解惑,“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兰亭担心他们发现吾的身份会为难于吾,所以可是非常严厉地不准吾前去关心呢。”

病兰亭道:“耶~吾也另外交待了事情请一弦君汝帮忙啊。”

提起帮忙一事,纵一弦改了玩笑态度,正经事正经说:“说到帮忙。兰亭,你之前所说的离元钥,无痕已经去找靛羽公子讨取了,看时间他应也在回转途中。”

病兰亭点头,“嗯。事情交给无痕君,实在是比较稳妥的。”

纵一弦道:“是啦。虽然无痕平常总是不正经,但紧要关头也是非常靠谱的。”

见她正经不过三分钟,又开始玩笑,病兰亭失笑摇头。人以群分、人以群分啊。

一旁昭风涯举手,也开始问问题:“梦夜,病主,离元钥是?”

纵一弦道:“离元钥,是解开离元锁的关键之物。”

“是这样,那离元锁又是……?”

病兰亭道:“离元锁是一种特制的枷锁,用特殊的陨铁打造,再融合一人的精血以及内力,就可以封锁住此人部分的功体。”

昭风涯明了点头,“了解。所以现在要离元钥,是为了解开谁身上的离元锁吗?”

疑问之后,昭风涯又反应过来,“哦!病主,你的计划,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一惊一乍的,荒城皱眉问道:“你明白什么?”

“明白……”昭风涯正欲解释之时,三条人影快步进入了十步轩,其中一人进门就唤了一声。

“兰亭!”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男两女进了十步轩。看着打头的医者,病兰亭微微一笑,“是莲子君,汝如此焦急,是发生何事了吗?”

君莲子一看众人皆在,病兰亭看起来也似乎无恙,面上担忧才隐去些许,走到茶亭前,“没事。是我方才赶去公审台,却不见你们,询问之后,听说你受伤甚重……是我过于担心了。”

昴弦君马上说:“我兰确实伤的不轻,莲子你医术高明,替他看看吧。”

君莲子应了一声好。

病兰亭却摆摆手,对君莲子道:“吾之情况吾清楚,一时半刻治不好。吾毛也受伤了,莲子君可先看他的伤势?”

君莲子道:“也可。”

说完便伸手去给昴弦君把脉,片刻后点头,“只是因内力震荡,受了内伤,用药后专心疗养调息,即可恢复。”

昴弦君点点头,表示会遵从医嘱,“多谢莲子。”

“不用。兰亭……”他眼神瞥向病兰亭。

见君莲子看过来,病兰亭立即看向他身后的两人,面露疑问,“莲子君,这两位姑娘是?”

君莲子方才想起刚才一时着急,忘记了向众人介绍,忙道:“啊。这位是我在药王谷的朋友,天南星。这位是天南星的好友,寻亭孑客。我们在药王谷遇到,便一同前来了。”

病兰亭笑了笑,“原来如此。南星君,寻亭君,病兰亭失礼了。”

苏南星一身碧绿罗裙,墨发上缠绕着鲜嫩的藤萝,顺着发丝垂下密密的串串玉珠,行动之时碰撞相击,便会有细而脆的声响,此时微笑点头,那玉珠链也跟着晃了晃。

寻亭则是烟青色的道袍,双髻上点缀着细小的白色栀子花,看着都让人觉得有幽香袭人,她早已听过病兰亭的名号,便道:“病公子,久仰。”

病兰亭摆摆手,正要说话,一边君莲子出手如电,病兰亭因伤势,竟不及躲闪,被君莲子抓住了手腕。

他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再看君莲子,无奈笑,“莲子君……”

君莲子探着病兰亭的腕脉,也对着他笑,“对于不乖的病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兰亭,你想转移话题,可是行不通的哦。”

病兰亭掩面垂头,叹气。

君莲子摸清病兰亭脉搏,好一阵皱眉,“身体糟糕成这样,还不许我诊治,兰亭你是不要命了啊?”

听君莲子此言,病兰亭还没说话,旁边昴弦君已经开始着急了,“莲子,此话何意?他的伤很严重吗?”

君莲子点点头,放下病兰亭的手,严肃道:“不能再拖了。幸亏我早已研究了药方,如今只要能找到药材,达到我预想的效果,兰亭的身体康复到无需轮椅的程度,也是有可能。”

废云生道:“言下之意是,有药方,药材却不够吗?”

昭风涯马上坐不住了,“需要什么药材,我马上去买!”

玻璃缸道:“我也去!”

君莲子摇摇头,无奈非常,“关键的药引,掩墨之花非常罕见,我先前是栽培在药王谷,已经接近成熟,却因为那魔头……唉,如今也不知是谁摘去,而掩墨要长成,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要再种一朵,要耗费的时间也太多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心中之恨又翻了起来。

在谈话之间,苏南星也去探了病兰亭脉搏,再听到君莲子话语,也是叹气,“唉。这样的身体,确实也拖不得。”

寻亭黛眉微凝,“那要如何是好?找到那个摘走花的人?”

纵一弦愁道:“现在的问题就是,连莲子也不知道是谁夺走了掩墨。实在麻烦。”

见他们愁眉苦脸,苏南星想了想,“总会有线索的。或者,我们可以找一种和掩墨功效差不多的代替?”

昭风涯觉得可以:“这也是一种办法啊。莲子你说,有没有这种功效相同的药材?我现在马上去找。”

“这……”君莲子沉默片刻,虽是下策,但现在实在也只得这个办法,“也只有这样了。和掩墨有差不多功效的,该是赤焰七叶雪,也是十分稀有的药材,我未曾得见,只听说产于南疆。”

昭风涯琢磨一下,“南疆吗,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发,莲子这个七叶雪长什么样?你给我说一下免得我找错了。”

君莲子翻翻身上,摸出一张图纸,“这上面就是赤焰七叶雪的图像,你按照这个寻找,应该不会有差错。”

昭风涯接过图纸,“好!我明白了。”

看着他要立刻出发的样子,玻璃缸看了看君莲子,又看看病兰亭,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哥!我跟你去。”

昭风涯一愣:“啊?好啊,有小妹一起,大哥我路上不孤单。”

君莲子看看两人,却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病兰亭安静观察许久,如今才出声,“现在吾阻止,似乎是迟了。那便请汝们一路小心。鬼火君,如今魔族在阆境作乱频频,汝可是要照顾好小妹。”

“病主放心。保护小妹,当大哥的责无旁贷啊。”

等昭风涯两人走了,一边苏南星忽而道:“莲子,你要这样就治兰亭的病,恐怕是不妥吧?”

君莲子眉一动。

昴弦君听苏南星质疑语气,担忧地皱眉。

寻亭也不明就里,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君莲子又是沉默,纵一弦、废云生不谙医术,没有出声。病兰亭看看苏南星,笑而不语。

只见君莲子在苏南星目光中,缓缓点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为兰亭医治,确实有很大风险。”

苏南星接着说:“我知道你要用断脉疏脉引脉三步之法,辅以药物,重塑兰亭闭塞的经脉穴道,但这样的方法需耗费巨大的精力,单独你一人,根本无法完成。这不是医术的问题,而是人的精力有限,你的身体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梦夜与寻亭面面相觑,但也无法言说。而昴弦君在苏南星说断脉之言时,就一直担忧地看着病兰亭,没有出声。病兰亭只管摸着手上竹笛,废云生心神已不知飘到了何处,荒城左右看了一圈,实在难捱这样的沉默,便向苏南星探讨。

“那要怎样才能安全又稳妥地给我大哥治病啊,你们别不说话啊。”

苏南星道:“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要有三个医术精湛不下莲子的人,一同治疗,才不至于变生意外。”

寻亭说:“好友医术应不输莲子吧?”

“当然。但也尚缺一位,可惜药王谷已覆灭,否则有苁蓉在,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梦夜听了,低念一句,“可惜……”

可惜什么,众人心里皆明了。病兰亭看看情绪明显低落的众人,安慰道:“咳。吾都没伤心,汝们垂头丧气做什么?反正吾计已布下,只要他们完成之后信守诺言,再不来打扰,吾这副残躯,要坠无间……”

昴弦君听到这里,忽然出言打断:“兰亭!你伤势严重,好好休息。”

病兰亭看看昴弦君,知道他不喜这样的丧气话,也就不再说。

但见荒城环视一圈,摸摸鼻子问:“那个,你们是在担忧什么啊?要医术精湛的人,我有啊?”

纵一弦打量了一眼荒城身上的星魂袋,嗤地一笑,“小剑眸,以你那蹩脚的医术,若称精湛,吾可不敢苟同。”

荒城被说得气堵,忿忿不平道:“我有说那个人是我吗?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能不能?!”

他情绪激动,纵一弦安抚似的叠声道:“是是是,快说快说。”

荒城哼哼两声,“哼哼,这个医术精湛不下莲子的人,就是我、饮霜?荒城剑眸,的师父!一叶莲心?霜雪鸿。我跟你说,你说我医术蹩脚,问过我师父没有?小心他一针,就让你痛不欲生!”

病兰亭意外道:“三弟汝的师父?之前不是说死都不会曝光的吗?”

荒城重重的哼一声,“哼!现在要不是为了给你治病,我也不会说出来。”

看他鼻孔朝天的模样,病兰亭失笑,应和道:“是是是,三弟为吾牺牲这么多,大哥多谢你。”

听了荒城提起这个名字,梦夜竟然觉得熟悉。在她思索之间,苏南星也在皱眉,问荒城:“你的师父,是男子还是女子?”

荒城听得莫名其妙,回得理所当然:“我师傅当然是男的了。这还用问。”

“是吗……”

看苏南星神色微妙,君莲子询问:“天南星,你是想到什么吗?”

苏南星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苁蓉提起过。我以为是她的师姐,但荒城这位师父既是男子,想来不是我所想的人。”

那边昴弦君也在询问荒城,“荒城,你能找到你师父吗?”

荒城挠头,“呃呃,这嘛,我和我家师父也好久不见了,他就爱到处跑,所以……我也不知道嘿嘿。”后面的语气有点心虚了。

昴弦君失望地眨眼,却听安静坐在旁边的纵一弦出声道:“吾可能知道,小剑眸的师父在哪里。”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都转头看着她,纵一弦微笑说:“今夜吾回去,便联络一下,或许可以找到。”

病兰亭知道她是某个势力来监视自己的人,后面会有组织,并互相传递消息,所以并不奇怪,只是颔首,微微笑了。

“有劳一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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