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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烟沙 夜郎 离元锁(中)

天光渐暗,佛见笑独行荒野,欲回转地狱道。来到中途,沉稳脚步停下,佛者俊眉一轩,原本沉静的面容便流露出微薄的怒气。

“不用再费心隐行藏,跟吾这一路,当真以为你的气息,吾察觉不到?”说到此,佛者声音一顿,目一阖,再启唇,心中那个名字方才出口,“长生君。”

只见佛见笑话音刚落,周围空间骤起变化!一瞬间,幽暗气息扩散,虚空中一道身影飒然而现,玄黑锦袍,高束墨发,眉眼带笑,正是长生君卓绝从容之姿,携满身风流,一笑横空。

“九霄不屑弑英雄,遮流霞辉景,别过春慵。一笑寥寥万古空,恨芳菲世界,戮尽郎踪。”

长生君看着对面闭目不言的佛者,面露一瞬复杂,然后是惯常的笑意轻佻,“佛见,好久不见咯。”

本是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故人,然佛见笑已不复当初心境,面对笑语如往昔的长生君,佛者冷颜以对。

“确实久见。长生君,你越发的偷偷摸摸了。”

长生君笑意微敛:“你还是一样的敏感。这么快便戳破我,真是无情。”

听着长生君怀念的语气,佛见笑阖了双目,道:“长生君,早已失情,何来无情论。”

长生君眸光暗暗,神情流露一丝不满,语气更有莫名嘲讽之意,“长生君、长生君,许久未见,竟会生疏至此。佛者无欲无求之心,我望尘莫及。”

不论当初如何,如今是早已不复,佛者的舍与断,原来是这样的狠心,长生君按下心中涩意,幽深眼中暗潮涌动。

那头的佛者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身形一动,脚步迈开,往地狱道而去。

“如果跟来,是想叙旧谈古,大可不必。”

长生君紧紧跟上,“哎哎,你不想说,我不说便罢。佛见,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我啊。”

无意义的说话,佛见笑坚心无意理会。长生君偏却凑上来,似乎不见佛者的冷淡,急急说道:“哎,你就是要我实话实说就是了,没错啊,我就是来见你的。”

佛见笑唇角微笑,讽道:“是吗?关键时刻显现气息,你来得真是及时又刻意。”

跟在佛者身边,长生君语气轻快,“那是我影响你啰?佛见,你在怀疑我是故意给魔者制造机会?”

佛见笑轻哼一声,“魔孽罪障,吾佛慈悲,放他苟活。”

“你不可误会我啊。解救病兰亭于水火,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解救两者,皆做人情。长生君的生意,果然做得熟练。”

谈话间已到达了地狱道之外,佛见笑顿住脚步。长生君也跟着停步,而他听了此言,眉头微皱,看着佛见笑,神情又如一开始的复杂。

“佛见。”终究还是沉了语调。

只听佛见笑自顾自前进,“地狱道不欢迎外人,请。”

看着佛者话音未落,身形已在眼前消失。长生君双眼微眯,低声窃语,“外人?里面的一切,我可是和你一样熟悉啊。”

————————

十步轩。

昭风涯推开门扉,玻璃缸闪身领先进入了庭院。昭风涯紧随着进入,后面是昴弦君抱着病兰亭。

到了庭院中,昭风涯眼神一转,看到庭中幽篁亭之下,正有一女子安静坐待。此女素衣墨发,眉如远山,眸似秋水,她神态静妍,端雅明秀,仿佛深山中的含笑花,自带一身的清净幽美,使人见了也不禁沉静下来。

昭风涯看得一愣,是没想到十步轩内竟会有如此美人,“啊。”

这时玻璃缸也发现了女子,甜美乖巧的脸上露出笑容,她跑到女子身边,“一弦弦!”

看见众人都安然回转,纵一弦松了口气,也笑起来:“看来是没事了。”

病兰亭拍拍昴弦君的背,得到示意,昴弦君抱着病兰亭到亭中坐下。

病兰亭微笑着欠身,以示歉意,嗓音柔和:“令一弦君久等。抱歉。”

“也并非久等。吾可是捏准了时间,方才来到不请自入,只在此坐了片刻。”梦夜说着,转了转手上青色的竹笛。仔细看了病兰亭比出门前更加苍白的神色,依旧是含笑眉眼,“还说自己的计划不会出问题,怎么变成这种模样回来?”

虽然语气温婉,只是话中之意,已是明显的嗔怪。

病兰亭闻言,抬手掩面,咳了两声,颇为惭愧模样,“确实有吾始料未及的变故,考虑不周才致如此,令一弦君见笑了。”

昴弦君坐在病兰亭旁边,听了这番话,锋眉更皱,“哼。确实见笑。之前说得信誓旦旦,绝不会有问题,如今这样倒不知是怎样说法。”

病兰亭无奈,“唉呀。吾确实没料到那盛世魔主会到公审台啊。他人意志,吾总不能随时透悉。”

昴弦君没说话,四下人似因回忆起公审台的对决,各有思虑,皆未说话,一时间气氛略冷了下来。

昭风涯左右看看,出声缓和道:“病主,这位姑娘是?”

病兰亭介绍道:“梦夜拂衣?纵一弦,吾与吾毛的好友,就住在隔壁的点滴天明。”

昭风涯开心道:“梦夜啊,雷猴啊。”

纵一弦轻笑出声,点头回应,“你好,有空来点滴天明。梦夜无一所长,但愿与君歌一曲。”

昭风涯更加开心了,“好好好。唱歌好啊!”

玻璃缸注意力放在了梦夜手上,好奇问:“一弦弦啊,你手上的笛子?”

昴弦君也看到了,“是啊,一弦,你学会吹笛子啦?”

纵一弦垂眼看看手里的竹笛,再抬眼,颇为无辜一笑,“嗯?吾不会笛子啊。这个笛子,自吾进入,便在这里了。”

病兰亭道:“让吾看看。”

纵一弦将竹笛交到病兰亭手里,病兰亭查看了一番,心里有数,“此笛乃出自蝉鸣君之手,看来他已来过了。”

昴弦君疑问道:“他未曾等待,反而离去,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去办?”

病兰亭摇头,“他愿出风林间,是自有一番判断。”

纵一弦也猜测道:“或许是他挂心的事情,已有线索了呢。”

蝉鸣君挂心之事,想来也不过一两桩,病兰亭道:“只是一刻也不曾久呆,看来是什么让蝉鸣君心急了。”

昴弦君看着他手上的笛子,“他会来此,还留下此笛为信。是什么意思?我兰,他入世的原因,莫非与你相关吗?”

病兰亭:“这嘛,该吾们明了时,自会清楚的。”

见气氛轻松,纵一弦便笑着转了话题:“嗯。说起来,在公审台的具体情况,你们谁能详细说明一下?要知道吾不能前往关心,心似百爪挠啊。”

昭风涯在一边举手,自告奋勇,“我我我!梦夜,我给你说,事情这样这样……”

听完了事情经过,梦夜细思之后,缓缓地评论,“这位魔主,可以说是非常任性了。”

荒城坐在亭下的栏杆上,听了也深有同感,“是啊,简直就和大哥你一样任性啊。”

病兰亭眉眼一抬:“嗯?”

疑问似的一声,听得荒城猛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匆匆转移话题,“啊,咳。话说回来,大哥,今天你和魔头打架,把我送你的轮椅给打坏了,怎么样,有需要我再给你送一个吗?”

病兰亭看了眼荒城,摸起了扇子,好心放过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点头道:“也可。当大哥的收小弟礼物,尤其是汝送的,吾心安理得啊。”

————————

荒野上,倚桂君,苍岚欲回转儒海。途中,苍岚口出惊人之语,倚桂君万分惊愕。

震惊愕然中,倚桂君猛抓住了苍岚的手臂,连连惊问,“你说什么?诅咒?!发生了何事?你怎会身中诅咒?!”

苍岚自知失言,沉默支吾一阵,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苍岚说不出话,倚桂君震惊之后,又强制冷静下来。眯起眼审视苍岚的脸色,见他只是抿着嘴,镇定非常,并无慌乱之态,看起来不似玩笑。

那就是真的了?

面对如此难以置信之事,倚桂君露出一个哭一般的笑容,艰难道:“心肝,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这个人,平时都是我开你玩笑,怎么自己开起玩笑来,这么要人命。”

苍岚看了倚桂君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悲色,随后也露出笑容来,拍拍倚桂君的肩膀,“哈哈哈……是啊。我骗你的假发,你居然信了,哈哈哈,傻假发,真好骗。”

倚桂君放开苍岚的手臂,后退一步,脸色依旧不好看,他瞪了开始嬉皮笑脸的苍岚一眼,指控道,“心肝啊,你这个行径十分的恶劣,你知道嘛?”

苍岚顿住:“呃……”

倚桂君顿时横眉竖眼起来,“居然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想找打是不是?”

看着倚桂君紧逼的姿态,苍岚连汗都下来了,后退了两步,“这、这个嘛……”

倚桂君敏锐地发现了苍岚的小动作,眉一扬,做了一个凶恶的神情,“你后退做什么?想逃走吗?”

话音落,苍岚一转身,往儒海方向奔去。

“你现在看我不爽,不逃等着被打吗?”

倚桂君大怒:“好啊,来这套!你别让我抓到你!我保证不把你打成猪头!”

“哈哈哈,这当然是等你抓到我再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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