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齐了吗？”飞灵跃上横木大声问道。
冬青爪认真地坐在族猫中间，抬头仰望着四位族长。她时不时偷偷瞅一眼冥爪，妹妹似乎看上去很开心。
“你就是冥爪吗？”烈火族的学徒睁大了眼睛，“听说你做了个梦，在狐狸的爪牙下救了族群！”他激动地甩着尾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上次没来，但我听叶灵提起过你，她说你很有资质！”红爪欢快地说道。
冥爪惊吓地竖起耳朵，这还是第一次有猫发自内心地赞扬她，感动和愉悦从心底涌起。
但暗夜族的学徒却没有说话。他冰冷地面庞令人寒战。经过冬青爪时，她能感觉到这名学徒浑身散发出来的怨气和悲痛。
发生什么事了？冬青爪将注意力转移到暗夜族的猫群，发现每一只猫都死气沉沉的。
她不解地抖了抖耳朵。
好在飞灵打破了她的思绪。“黎明集会现在开始！”冬青爪差点忘了今天的黎明集会是自己的族长主持，望着他高大健壮的身影，与那洪亮的宣告声，骄傲从心底油然而生。
“绿叶季的尾声为我们带来丰富的猎物，好让我们在落叶季能有个好的开头。”飞灵挺起胸膛，“事实也确实如此，我族的叶风为玄冰族增添了三只充满活力的幼崽——小梦，小蝶，小啸。他们会成为族群新的生机和力量。”
玄冰族猫发出了赞同的声音，其他族群也发自内心地进行祝贺，四族和谐的细语不禁让冬青爪心里暖洋洋的。但暗夜族的沉默却让她感到不安。
按照以往的情形，无论哪个族群诞生了学徒或武士，或是增添的族员，在场的猫无一例外都会为之赞叹。暗夜族是想故意找茬吗？
不可能啊？冬青爪想。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四族相处地就很和谐。勾心斗角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的族群一只都是和平状态！
她用力抛开不安的想法，但不详的预感还是窜上心头。
“还有一件事，之前我提到过，我族的一名学徒预判到了狐狸的袭击，成功使族群躲过了一劫灾难。上次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没能参与黎明集会。但今天，她来了。”飞灵继续说道，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虎尾身后的小身影。“她就是冥爪，玄冰族的一名优秀学徒！”
冬青爪自豪地看向冥爪。当所有猫的目光就焦距在自己身上时，妹妹受宠若惊地呆坐着，不敢动弹。但她赤瞳中一闪而过的信心却被冬青爪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我就说吧？你也很厉害啊！”
冥爪愧疚地垂下眼帘。
飞灵满意地退回原位。狐灵紧接着向前一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石灵却挡在他身前。
众猫惊呼。从古至今，黎明集会一直都按照由当天主持的族长开始从左到右的顺序进行发言。从来没有猫打破过顺序。而今天，这条规则被打破了。
冬青爪倒吸一口凉气。
石灵面无表情地望着平台下的猫，环顾了一周，定格在玄冰族的猫群。随后，他凝视着飞灵的眼睛，开口道：
“你从来都把自己的族猫说得那么伟大，那么神圣。”他冷淡的话语像针一般犀利。“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呢，飞灵。”
“有话直说。”飞灵简短地答复道，“这么刻薄的言语还真不像你的风格。”
下面的猫群已经炸开了锅，其他两族的猫挤在一团窃窃私语，玄冰族则是愤怒地盯着石灵。冬青爪想起之前暗夜和那名学徒的异样，难堪地撕了一声。
果然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她紧咬嘴唇，看着两位族长的对持。
感受到玄冰族众猫的不满，石灵冷笑道：“杀了我的武士，还想反把流言蜚语推给我？真不知道你和你的族群已经腐烂到这种程度了。”他甚至故意做出了干呕的动作。
“？？？？？？？？？？？？”
飞灵还没来得及反驳，叶灵就率先怒喝道：“别太过分了！凭空污蔑可不像你。这些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太大的争执，难道你想打破长久以来维持的和平吗？”
“收起你过度的仁慈和虚伪的善良！”石灵硬生生地吼回去，他暴躁地扒拉着平台，“这件事和木叶族无关。”
“虚伪？”叶灵抬高音调，“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石灵，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暗夜族族长哼了一声。
冬青爪紧张地竖起了毛发，他怎么敢这样讲？打自远古以来，族群就是和平的！他想要引起战争吗？但这样完全没有好处啊！
“没有永恒的和平。”冥爪的声音忽然接近，把她吓了一跳。“和平的代价就是流血的战争。”
“但没有什么事无法解决的！我们的先祖就做得很好！”冬青爪争辩道。此刻，玄冰木叶两族的武士都在大声抗议着，场面一度混乱。
暗夜族的巫医灰雨尴尬地小步上前。顿时，所有的猫都安静下来，期待着这名巫医能带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面向自己的族长开口道：“石灵，我知道你对池面的死很气愤，但......”
“别跟我提这些叽叽歪歪的。”
“......”
灰雨一时间顿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池面就死在我族和玄冰族交界的沼泽边。”石灵冷静了些，但他依然目露凶光，“他浑身是泥，侧腹满是伤痕。”
“但这不能代表就是我们的武士杀了他。”月溪歪着头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以为我是凭空无据来污蔑你们？他的伤口上充斥了玄冰族的气息！尸体附近也全都是。”
顿时一片惊呼。“我们没有猫去过你们的你们的领地。”飞灵加重了语调，他的毛因为强忍愤怒而微微颤抖。
“池面是什么时候死的？”
一言不发的狐灵终于缓缓开口。
石灵顿了顿说道：“四天前午夜巡逻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附近散落着白色和金色的毛发，四周都弥漫着玄冰族的气味。”他挑衅地抬起头。“这还不够明显吗，飞灵？”
“因为你，尾爪失去了他最敬爱的老师，他最重要的亲人！”
尾爪？冬青爪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冷冰冰的暗夜族学徒！她恍然大悟，月溪曾经提过这名可怜的学徒，他天性孤独抑郁，池面是他最好的伙伴。帮助他走出黑暗的，也正是这名暖心的武士。
如果真的是玄冰族武士误杀的话......
“等等......!”
灰雨忽然打住了石灵：“我记得当时气味并没有那么浓？比起玄冰族的气味，更多的还是一股潮湿的泥土树叶味。”
暗夜族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赞同声，但马上被其他猫族掐灭回去。但此刻，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石灵，连你的族猫都不完全肯定这个结果，那你就更不能一口认定是玄冰族猫干的。”狐灵冷淡地说道。
“说不定是经过玄冰族蹭上气味的泼皮猫也说不准呢？”叶灵眯着眼睛盯着石灵。
飞灵深吸一口气。“无论怎样，你都不能这么草率的污蔑我们是凶手。但如果你能找出更确凿的证据，我会为此负责的。”他上前一步，挺起胸膛。
“说得好!”玄冰族猫纷纷附议道。
这时，一个暗姜色的身影猛地站起，炸开了身上所有毛。“不要杀了我的老师还妄想推脱嫌疑!”这名叫尾爪的学徒怒视这玄冰族武士。
冬青爪刚想抗议，正好看见冥爪弓起脊背伸出爪子，随时准备朝尾爪扑去。她赶紧阻止道：“冷静！黎明集会不能互相战斗！”
“明明是他先挑起的！”
“但你也不能破坏武士守则！”
就在所有猫纷纷嚷嚷的时候，石灵闷哼一声。“证据就在这。”他用尾巴指了指树冠。“灵族没有发怒，证明我的推测没错。”
冬青爪抬头。确实，神木的叶片丝毫没有掉落的现象。
不等其他族长有说话的机会，石灵再次开口道：“如果和平建立在族猫的死亡上，我宁可不要。”他冷眼扫视了树下的猫群，纵身跃下。
“暗夜族，回家。”
冬青爪大气都不敢出，这算是打破了武士守则吗？在中途离开黎明集会？
忽然，她看到石灵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们，紧张地将爪子插入地面。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剩下三族的猫坐立不安地看向他们的族长。叶灵担忧地看向飞灵，率先打破尴尬：“看来这次黎明集会只能举行到这了。你回去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不要让石灵有机可乘。”
飞灵点点头。他感激地望向叶灵，这名善解人意的族长总是能给予他帮助。“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敢怀疑你的管理能力，叶灵。你一直都是个伟大的族长。你的温柔和仁慈正是你受族猫爱戴的原因。”他低声说道。
“我们都相信你能化解这场误会。”狐灵淡淡说道，“和平会继续延续下去。”
“所有猫都回家吧。”
飞灵刚准备跳下平台，一个声音忽然阻止了他。
“等等!如果黎明集会就这么结束是打破武士守则的行为!木叶和烈火两族都还没有发言!”
所有焦点都唰地聚集在那个声音的来源处。
冬青爪尴尬地耳根发烫，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本能刺激着她站起来大叫。武士守则至高无上，谁都不能打破!这样的想法在脑内不停地回想着，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好像当过武士一样。
这个想法荒唐极了，她想。但三位族长居然一致地投来赞赏的目光。“说得对。”狐灵偷偷撇了飞灵一眼。“即使暗夜族不在，我们也要坚守武士守则，按照传统继续进行。”
“上周，我们在领地里发现了狐狸的痕迹，是之前跟玄冰族赶走的那两只半大狐狸。在赶走狐狸的战斗中，樱花爪的表现非常优异，我和龙卷星一致认为她具备了成为武士的技巧。虽然她年龄还没足够晋级为一名武士，但我们还是欣赏她的勇气与不怕牺牲的精神!”
会场先是一片寂静。龙卷星率先喊起来“樱花爪!”紧接着，木叶族的猫也跟着喊了起来，冬青爪也小心翼翼参与其中。
“樱花爪!樱花爪!”
就像往常一样，族群武士们都叫喊这被提名的学徒的名字。看着黎明集会步入正轨，冬青爪长舒了一口气。这真是太棒了!她欣慰地想。
叶灵朝着狐灵点点头，对着猫群大声说道：“木叶族和其他族群一样，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重大事件，但武士依然健壮，学徒们仍然在不断成长。我坚信，落叶季和秃叶季的到来不会阻挡族群前进的步伐。和平会延续，族群会壮大，愿灵族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冬青爪听见龙翅肯定地夸奖道。所有的猫都被叶灵的言语所感染，之前的不快全都一扫而空。
“黎明集会到此结束!”
在众猫的欢呼中，飞灵大声宣布道。他跳下平台，朝着两位族长致敬，随后走向自己族群。
“冬青爪，你做得很好。”飞灵暖暖的话语传入耳畔，冬青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你，黎明集会有了一个理想的谢幕。”
“谢谢你，飞灵。我只是本能而已。”
“你很有做武士的潜力，我打心底觉得你会成为族群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武士之一。”
“!真的吗？!”
冬青爪惊地下巴都要掉了。族长居然夸了自己!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有这么优秀吗！？
说不定她真的能成为伟大的族长呢!
“我说，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比较特殊的梦？”
飞灵忽然这么问道。冬青爪疑惑地眨眨眼。“没有啊？”她发现飞灵的表情有些凝重，忐忑地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请原谅我的冒昧，冬青爪。”飞灵摇摇头，接着归于沉默。
冬青爪的余光瞟到了冥爪，她正盯着自己看，眼里尽是复杂的神色。她靠了过来。
“对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嫉妒你的，我确实缺少自信。”冥爪的声音细小得像蚊子。
“没事!”冬青爪爽快地回答道，“你用不着嫉妒我的。我们都各有长处，对吧？”
冥爪点点头。“呐，你觉不觉得石灵很古怪？”
“他以前明明是个很明智的族长。现在为什么会想要指责我们是凶手？即使留有玄冰族的气味？”
“其实我觉得那丝气味才可疑吧？那天晚上明明没有猫出去啊。”
“会是泼皮猫吗？或者流浪猫？宠物猫？”
“什么宠物猫？”
枫叶爪的声音突然冒出，冬青爪这才发现在和冥爪聊天的时候，已经到营地了。她把黎明集会的事情一点点讲给了学徒们听。
“太荒谬了!”石楠爪听完后气愤地直跺脚。“我们怎么可能杀死暗夜族的武士？”
一爪则是冷淡地坐在地上，缓缓说道：“最重要的还是气味的事情吧。流浪猫真的能带来这么浓的族群气味吗？”
“你们这群小猫!”暗音走过学徒们身边，“飞灵已经在召集族猫了，与其无意义的猜想，还不如去好好听听武士们的想法。”
“我们才没有瞎猜!”
尽管嘴上这么说，冬青爪还是乖乖地带着大家做到鹰嘴岩下。飞灵已经将整个事件的流程简短描述了一遍，引起了一阵骚动。
“我听灰雨说，石灵最近有躁郁症的症状，再加上尾爪是他唯一的孩子，好不容易从自闭中走出来，最重要的猫就永远离开了他，会不太理智还是情有可原的。”月溪补充道。
薄荷毛提出疑问：“石灵和尾爪确实很可怜。但气味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天晚上负责巡逻的是谁？”
“是我，青光，疾风云和冥夜天。”乌羽大声回答道。“确实没有白色皮毛的猫。”
“那为什么会留下白色的毛？如果真的是我们杀的？”
众猫不语。学徒们又在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忽然，月溪大叫起来：“等一下!灰雨好像有提到，玄冰族气味并不是很浓烈，而且夹杂着一股树叶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这又能表示什么？”龙翅不解。
光轮羽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紧张，他转头和月溪对视着。
“喂......别告诉我，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月溪点头。
他们在想什么？冬青爪凑近了冥爪。他们两个是有什么秘密吗？
“会不会，是他们啊......？”
光轮羽颤抖的声音猛不丁唤醒了一段悲伤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