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高声喧哗者,名叫崔宝器,乃河中大族崔氏家人。此次跟随二太子巡查北疆,担任的职位乃是领军大司马,也就是说在官职上他只比二太子的镇北大将军小了半级。
职位虽一大一小,但职务却互不统属,领军大司马直接向皇帝负责,也就是说他是监军,在权利上与镇北大将军平级,甚至还高于镇北大将军。
然而奇怪的却是刚才礼官主持迎接仪式的唱礼时,却并没有提及他。
武国公何等人精,只是稍加思索便已察觉其中蹊跷。
武国公心道:想必是二太子殿下刻意安排礼官不许唱他名的。而他此时突然发声,想来是有生事之心。
二太子回身时已是笑容满面,道:“崔司马吟的好诗啊。”
刘仁之乃是北地校尉,属于镇北大将军麾下四十八校尉的第一等校尉,所以他可以距离二太子很近。
而刘睿坐在刘仁之的马背上,所以对眼前一幕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虽然此刻二太子笑面如春,但是刘睿却从中感到了些许杀气。
崔宝器扬着马鞭,哈哈一笑道:“申王殿下过誉了,宝器初来北疆,看到如此风景,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崔宝器话语中申王两字刻意加重拖长,明显是别有所指。
武国公微一沉吟,学着秧地人拱手为礼,道:“镇北将军参见领军大司马。”
崔宝器在官职上是武国公的上级,然而在爵位上却又比武国公差的太远,是以武国公完全可以以平级待之。
崔宝器又是哈哈一笑,道:“国公爷高抬了,小小宝器参见是绝对不敢当的,见过也就是了。”
武国公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崔宝器却又道:“我在河中老家时,就常听说国公爷的大名,今日缘得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武国公谦逊道:“领军大司马过奖了。”
武国公并不愿与崔宝器多说,因为他此刻还无法摸清楚他的脉,也理不清他与二太子的关系,所以只得沉默是金。
然而崔宝器明显是不想让武国公沉默,又追问道:“我听说武国公向来仰慕秧地文化,还请了教书先生专门教导子弟圣贤之道,不知可有啊?”
说着脚尖一磕马肚,坐下马紧跟两步,从武国公与二太子并辔而行的缝隙中插了进来,生生将两人隔开。
二太子眼神中明显露出了厌恶之情,而神情上却不动声色。
武国公望了一眼二太子,这才答道:“呵呵,说来惭愧啊,我不通秧地文化,竟然不知道学习圣贤之言的竟然有不少欺世盗名之辈,空谈之乎者也,胸中却无半点真才实学。请来教书,却是误人子弟,连个忠孝礼仪都教不清楚,是以那位老夫子被内人一气之下给赶出怀远了。”
武国公嘴上说自己没有文化,然而话中却满含锋机,说完还没忘偷眼瞧了二太子一眼,见他面露嘉许之色,这才确定这位崔司马可以对之以敌。
崔宝器听出了武国公话中讥讽之意,然而却也无动于衷,含笑摇头道:“圣人门徒,皆揣君子之念,纵然能力不济,公夫人也不该如此辱之啊。这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于国公爷的名声不太好吧。”
武国公呵呵一乐,道:“大漠中的狼群从不留弱者,所以才会成为大漠中的肉食者。”
崔宝器针锋相对道:“然而这并不是大漠,这是秧地,不是吗?”
崔宝器直直的看着武国公,武国公也不回避他的目光,道:“我认为有牧场的地方都是大漠。”
“哈哈哈。”崔宝器夸张的大笑三声,道:“好,我期待国公爷把所有地方都变成牧场。”说完勒马稍停,退回了原来位置。
武国公心头咯噔一下,自知失言被对方抓了小辫子,刚待辩解,却被二太子突然打断。
“笔杆子就别欺负刀把子了。”
崔宝器冷哼一声,道:“不敢不敢。”
自此三人一路再不说话,只是按辔徐行。
刘睿仰起头悄悄的对刘仁之道:“大哥,那个大司马真讨厌,他竟然故意找咱们父亲的碴。”
刘仁之悄声道:“听出来了?那就多长几个心眼,以后可为父亲分忧,省得我们总被秧地士族欺辱。”
刘睿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太子及一干随行官员进了怀远城,大军却驻跸在了城外,怀远城的安防也立时被二太子带来的人全面接管了。
进了衙署,双方官吏这才互相介绍认识,之前的迎接仪式只是主官的相互做的官样,除了礼仪成分,可以说一点用也没有。
这次随行二太子北巡怀远的官吏多达六十八人,其中多数为二太子幕府下的幕僚。
其中代表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宝清望族谈氏家人谈道清,另一人便是沩川望族马氏家人马辅平。
这两人一个善谋,一个善断,从二太子发际之时便一直跟随他,为二太子立下过汗马功劳。
不过这两人虽然也属于是士族行列,但是跟崔宝器的崔氏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崔氏乃是延续了六千多年的华族,在天中国时期曾出现过几百位三公宰辅级别的顶级高官。
而谈马两家却只是灵之国故地的两个小家族而已,兴旺不过几百年。
入到衙署的都是具有官身的人,刘睿没有官身,所以直接就被挡在城门外边,连怀远都没让进。
不让进就不让进吧,问题是还不让回家,说是还有事让在外边等着。
这大太阳晒的,连个凳子都没有,刘睿只好又把叮咚叫了过来靠在了他身上。
刘睿把弄着手上的狗尾巴草,懒洋洋的问刘智之道:“四哥,这什么时候让咱们回家啊?上次二太子殿下来也是这样的吗?这么累人。”
刘智之还没回答,却有一道极为清丽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道:“注意言辞,是申王殿下。不要以为你是小孩子就可以在今天的场合口无遮拦。”
刘睿与智信三人同时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那人身长不过六尺有余,身体瘦弱的犹如纤弱,一张俊脸白的犹如玉脂。
如果不是穿了一身侍卫的军装,腰上弓箭刀齐备,还真以为是一个美貌大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