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杰的死她是那晚看新闻才知道的。对于他的死,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似乎看见他死了,那些过往就会永远被埋葬在那些尘封的时光里面,埋葬在那一间肮脏的酒店里面。
可当顾南城将那一叠照片扔在她的面前时,她只觉得大脑充血,那一张张照片,将那天的屈辱与不堪全部展现。一张张的拿起那些照片,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身体里面最丑陋的那部分被如数展现了出来,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将那些照片仍还给顾南城。
一脸云淡风轻地说,“哪来的?”
“你不想解释下这些照片吗?”他指着桌上那些照片,语气是质问。
刚从包里拿出烟,就被顾南城抢过去扔在了垃圾桶里,“萧清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堕落了?”
果然跟七年前一样,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质疑。
她看着他,眉宇间是嘲讽,“想不到日理万机的顾总,还有时间在这里拯救失足少女。”
“你知不知道,你将我心中最美好的萧清然给毁了。”
“是吗?那还真是抱歉了。”
顾南城双眼都冒着怒气,他一步步的逼近萧清然,直到将她逼至墙角。
她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似要从那双眼里找出一丁点的信任,一丁点的怜惜。可是,没有,统统没有。哪里只有愤怒。
“还是你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眼底是深深的失望与痛心。
她别过头去,温热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到了嘴角却是冰凉,凉透了那颗曾经被他温软过的心。原来,不管过了多少年,有些事情重来,还是一样的结局。他们之间,注定了是覆水难收。
推开顾南城,拿起包,走到门口,“顾先生,我们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他拉住萧清然,“各不想干?那你把我的萧清然毁了要怎么算?”
她回过头,看着他,一双杏眼满是伤,“毁掉她的不是我。”
用力将萧清然拉回他的怀里,双手桎梏着她的上身,“这辈子你与我,注定是要纠缠的。”
“顾南城,我多希望那年未曾遇见你。”推开他,转身开门离去。
关上门,只听见茶室里面传来一阵茶具摔碎的声响。
走出茶室,萧清然蹲在街边整个人彻底崩溃了,掩面失声痛哭。
顾南城给了她天堂,也给了她地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折磨了她七年。终于,她用七年的时间将过去切断。谁曾想,那些不知来历的照片,再次将她推向了七年前的那一晚。
顾卫华用几张照片摧毁了顾南城心中最美好的萧清然,也摧毁了她自己喜爱的萧清然。时过七年,一样的照片,一样的顾南城,这次摧毁的不是萧清然,而是那些被她刻在心底的如梦般的年少时光。秋季已经来临,树叶开始由青转黄,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多。如同两人从最初懵懂的儿女情长到如今的心生间隙。这段情还未发芽,便腐烂在地了。
街边有一家奶茶店,服务员叫卖着店里的新品。服务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声音未掺杂过多的杂质,阳光打在他的额头,那是美好的模样。一位女孩从店里跑出去,拿出纸巾擦着少年额头的汗珠。
她仿佛看见了那年的顾南城与萧清然。看见了那个会骑着单车带着她穿梭在东州的大街小巷,会给她买上一份她爱吃的食物,满心欢喜的看着她吃下。每次都会宠溺的说一声,“小馋猫。”
她看见了那个会记得自己生理日期的顾南城;看见那个会因为自己一句话便跑上大半个东州只为买上一份她爱吃的早餐;她看见了清楚记得自己各种喜好的顾南城。那七年,他们是彼此生命中最好的彼此。如今,他们都是彼此眼中最差的彼此。
一阵电话铃声响,打断了萧清然的回想。是欧丽,让她立刻回台里。
欧丽是于半个小时前接到广电局的通知,说是要封杀萧清然,理由是插足别人感情,行为不检点。不管欧丽如何解释,广电局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封杀萧清然。
得知这件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我还可以做电台主播。”
“清然,这电台主播怕也怕是。”
她停顿了几秒,想笑,却发现脸部太过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没事。正好给自己放假了。”
“清然。”尽管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萧清然是绝对不会插足人家的感情。这突如其来的封杀,怕是另有缘由。
“我没事。”
失魂落魄的走出电视台,打车前往天使医院。小宝还是一如往常的坐在角落,玩耍着那些不知被玩耍过多少的玩具。她脱掉鞋子,走进玩耍区。呆呆的坐在小宝身边,泪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落下。
小宝看着她。突然,小宝放下手中的玩具,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嘴里生疏的说着,“不哭。”
这是小宝第一次说话,她欣喜若狂的将小宝拥在怀里。以为是自己幻听,不停的问着,“小宝,你说话了是不是?你终于肯说话了。”
“妈妈,不哭。”这次她确定不是幻听,是小宝的声音。犹如天使般的声音。
“好。妈妈不哭。”她感觉擦干脸上的泪水,眉眼带笑。小宝的声音像是一滩温水,温热了她先前所有的不快与委屈。
下午她带着小宝去询问了医生。对于小宝能开口说话大家都表现的很欢喜。其实,小宝的自闭症并不是多严重,只是这几年按时固定的训练下来,也未见小宝开口,大家都有些丧失了信心。小宝的开口,无疑是大家期待已久的。
她跟医生交谈完,带着小宝前往缴费处,打算缴纳下个月的费用。却被得知一个叫时一的女孩已经替她交过了,足足交了半年的费用。心中不免触动了,红了眼眶。对自己好的人,原来只是少了顾南城而已。
关于《东州名人》暂停录制的消息一传出,大家便是议论纷纷。对此,欧丽解释为台里前期节目准备不足,播出两期大家发现了问题,故而暂停。至于什么问题,并未说明。
其他人不知,但台里的人都知是因为萧清然。不光《东州名人》节目被停播,就连九点档的夜间电台也被停了。一时间,萧清然在台里的处境可谓水声火热。鉴于此状,欧丽索性给她放了长假。
对于封杀一事,她并未去质问顾南城,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联系他。封杀她,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是顾南城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均被她挂断了。
坐在街边的某个奶茶店,一杯花茶,淡淡的甜。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抬手挡在额头前。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经常躺在东大的校园午睡的场景,身边总是有徐迭生的陪伴。
就这么突兀的想起了他,竟觉得手中的花茶比之前更甜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