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说,我不知道多喜欢你,但是如果要去见你,定是用跑的。
想念一个人就去见他,纵使隔着千山与万水。因为你不知道此时不去,下一秒还能否见到。
走出奶茶店,打车直奔东大,去了才知今天是周末。不知是因为徐迭生今日不在东大的缘故还是心境原因,她总觉得今日的东大不如往常的迷人。
拿出电话,可转念又收进了包里。这样一通电话过去,要说什么?说她想念他了?还是问他在哪里?
不妥。
十岁父母遇难,离世。因为沉浸在悲伤里,她荒废了一年的学业。整日整夜的将自己关在那个不足70平的屋子里面,老师同学都要劝过。无用。
于是,顾南城便给她办了休学。那一年顾南城刚上大一,应该是很繁忙的,可他总能每天抽出时间陪她。他并不擅长讲笑话,然而却为了她不知去哪里搜集了一箩筐的笑话,每天都不重样。
笑话讲完了,他会给她讲学校发生的趣事;甚至一向只关心财经新闻的他也会每天看八卦,只为讲给她听一听。哪怕只能让她笑一下也是好的。
就这样,他一步步深入她的世界,一步步的走进她的内心。8年的时间,他用温情包裹了萧清然的世界,言语间全是温软。父母离世后,她将顾南城放在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如果不是那几张照片,她甚至都不知道顾南城也是会生气,也是会暴怒的。
几张照片,摧毁了萧清然心目中的顾南城,也将曾经的一切变得面目全非。那一晚,十八岁的萧清然面的二十六岁的顾南城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撕心裂肺的哭声,苦苦的哀求与挣扎,都堙没在了那场滂沱大雨中。
那年,中国第一次举办奥运会;那年,也是萧清然第一次见到发怒的顾南城。那夜,奥运会还没有结束,可他们之间却走上了陌路。
徐迭生很好。她这个人受不了别人对她好的。所以,这7年来,她关闭自己的内心,拒绝任何人的进入。徐迭生是意外,又似乎是她自己故意放进来的。她是怕了,父母陪了她十年,走了;顾南城给了她8年的光,也灭了。
学校里面有学生认出了她,路过身旁都会报以微笑,大家也会欢喜的叫上一声,“师母好。”
盛世集团正在寻找广告合作商,而参与竞标的单位恰好有顾氏。总裁办公室,徐迭生翻看着顾氏的报价单以及广告创意。不可否认,从广告创意上来说,顾氏确实是竞标单位里面最好的。而价格多少并不是他最关心,他一直都觉得一件东西的好坏最能体现他价值之处便是物质的衡量。
徐徐好奇的打量着自己这个一向厌恶商场的弟弟,这几天竟像变了个人似得,突然对盛世的运行,对整个东州的商业帝国产生的极大的兴趣。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最近几次的会议上,徐迭生的表现让大家刮目相看。大家原以为他不过只是一个只懂历史的教书匠。可在会议上将东州的商业格局分析头头是道,对盛世目前的情况理性客观的分析,进而指明盛世接下来要往何处去。都足以证明她这个弟弟当老师真是白瞎了他这一身的本事。所谓大材小用不过如此。
“手机响了。”看着资料的徐迭生并未察觉到信息,还是徐徐敲了下桌面提醒。
打开信息,嘴角有了一抹笑,“徐教授,师母来学校了哦。”是学生。
徐徐背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不对啊。”
“哪里不对?”他以为徐徐说的是那些单位的竞标资料。
“你不对。”她指着徐迭生。
“很明显吗?”
“相当明显。”
徐迭生收起手机。突然很严肃的看着徐徐,“姐,我找到她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经常出现在你梦里的女子?”
他轻轻的点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肯定。
“你确定是她?”
“确定。”不管再过多少世,他依旧能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她。《放妻书》里曾说过,“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世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她已经存在于他的脑中四世,又怎会认错。一世,他们钟情彼此,却在世俗的枷锁中分离;三世的分别,了却那一世他们之间夹杂
的情仇。这一世,他们是注定要相守,要归还前几世亏欠彼此的缱绻情义。
在学校遇到钟西桐倒是挺让她意外的,经过上一次的谈话。在她看来,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公主,与其说是心计,倒不如说是虚荣心。与徐迭生的绯闻,更多是虚荣心的驱使。那样一个众星捧月的人,喜欢上了自己,任谁也会沾沾自喜。这般虚荣是人之常情,与城府心思深沉无关。
开口语气便是不好的,“被当众打脸的滋味如何?”
她笑笑。在她眼中看来,钟西桐与小孩无异,“还不错。”
“活该。”
或许是幻觉,她在钟西桐的眼中竟然看到徐迭生。
是他。没错。2015年9月25日,东大校园,银杏树下,一位男子就那般随意的站在那里,眼波流转,笑意敛眸。萧清然只觉心里失了一拍。以至于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心里依然会温软一片。
钟西桐自然是看见了徐迭生。她想到了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就好比现在,她看着他,而他的眼里只有背对着他的萧清然。那眼神倾注了一个男人一生的深情与眷恋。那一刻,她便知道,东大女生心慕的对象这一世他是爱不了别人了。徐教授,这生只会为眼前的女子沉沦。她生,他亦生;她死,他亦灭。
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第一次爱上的男子,眼中起了雾气。或许是为自己付之东流的感情,也或许是感动于徐迭生对萧清然的倾情相待。
转身离去,是她为自己保留下的最后一份尊严。
看到信息那刻,便离开了盛世集团大楼,驱车赶往东大,一路上连闯红灯,只为能找一点见到她。怪不得徐徐说他,失了镇定。上次见她还是一周之前,那一夜,他见到了频临崩溃却故作坚强的萧清然。后面的调查,让他知道了她不愿回想的过往,不愿牵扯出的记忆。他只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她。如果能早一点找到她,他定会护她周全,免她苦难。
当他看见那些照片时,他多想紧紧的抱着她。可是,不能让她知道他已知晓,至少现在不能。那事关一个女子的清白,事关一个女子尊严。他明白,不管社会如何发展,不管人们的思想如何进步,如何开放,女子的清白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那些事情,是不能让它示人的。
装作没有看见他,她自顾自的往前走。他跟在她的身后,她的每一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内心泛起一阵阵小欢喜,那是多久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
不回头,是害怕回头。有些情感埋藏在心里挺好,不曾拥有也不会失去。不说出口,便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心思小欢喜。
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一片银杏叶落在他的额头,伸手取下。
手中的银杏叶,纹路清晰,两边被分开,叶柄却依旧连在一起。他想到了生死,想到了阴阳。到最后都是会合二为一的,相守一生。
世人喜爱银杏叶大多源于它的美,很少有人窥探到它的语。每年银杏叶黄落,树下总会见来来往往的人群,将那些银杏叶摆出心形,亦或许是有纪念意义的数字,拍照留恋。以往每每路过,看见比人喜笑颜开,他都会想如果她在该多好。他也定会幼稚一回,带着她摆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再将她的笑颜定格在那些图案之边,是幸福与安乐。值得他一世珍藏。
眼看便要走出东大了。罢了,她不回头,他追上去便是。
她停了脚步,看着他,收起了眼中的笑意,“徐教授,好巧。”是刻意的疏离。
将她的手掌摊开,把银杏叶放置在有些凉的手心,“不巧。”
不过是一片银杏叶,甚至它的叶柄还有些青色为褪去。竟让她动容。这一刻,她似乎能明白爸爸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爱就是会默默将幸福给予你的人”。
银杏叶话语幸福。故而每次到了秋季她便期待漫天下着银杏叶雨,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幸福裹覆。
幸福,爸爸给过,顾南城也给过,却又都没有了。
还给他,道了一句,“难看。”
这次他放在她的掌心,再将她的手掌卷握,那片银杏叶就这样被她握在手中,而他的手紧紧的握在她的手上。
眼里是炙热的情感,“握紧了才不会掉。”
抬眼看去,依旧泪眼朦胧,“为什么是我?”
抬手蒙住她的眼,不想她眼里的泪落下,不想再见她哭,“只能是你。”
是啊。只能是她,不管再过多少年,也只能是她。她已经被他刻进了骨髓,是怎么也拿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