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日,东大校园门口,除了有萧清然孤单落寞的身影。有一个少女坐在拉杆箱上,少年推着她,两人欢声笑语的走进东大。他们是时一与罗浩。
大一到大四,罗浩几乎成了东大女孩子找男友的标准模范,后来甚至一度盖过了徐迭生的风头。那年徐迭生23岁,国外学成归来,那是他到东大任教的第一年。对于罗浩对时一的好,女孩在是艳羡不已,男孩子则是嗤之以鼻,唯独徐迭生的眼中透着一道别人看不懂的伤。多年后,时一才知道,那时候徐迭生眼里的伤,是为萧清然。因为无从找起,遍寻不到。
前世的因,今生的寻。说出来谁会信。他也断不会将花卿墨的画像公之于众,届时如找到,势必会被问下你找的到底是今生的萧清然还是那一世的女子。这般误会这般纠葛,他当然是能免则免。然而,数月之后,他才知,世上总有很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罗浩之所以能盖过徐迭生的风头,完全是因为他对时一的好。可以说,到了让东大男生想要合力揍他的地步。
在2008年9月到2011年6月期间,大家每天早上醒来便都会在女生宿舍楼下看见罗浩,手里提着早餐,一周不带重样;如果是炎热的夏热,他的手中必定会有一瓶酸奶;若是寒冷的冬天,他的手中必定是温热的牛奶。
他记得时一的每一个喜好,比如吃饭时,若看见菜里有花椒,他定是会将花椒一粒粒的夹出;每次时一想吃鱼,放进时一碗里的鱼定是没有鱼刺的;时一每到生理期,他都会替她准备好暖水袋。大学期间,时一的衣服全是罗浩洗的;时一不想去上课,罗浩会将课上教授讲的一五一十全部写好,并耐心讲解。
因为家庭不富裕,他必须要兼职,有时候晚上要兼职到很晚,时一总会来等他;若是周末,时一也总是陪着他。因为这,他总觉得自己亏欠时一太多,周末几乎没有带她出去玩过,生日还有其他的节日他都没有送过她像样的礼物。
大三那年情人节,两人牵手走在街头,迎面过来一位卖花的小女孩,罗浩正准备掏钱买下,却被时一制止了,“我不喜欢花。”
这自然是假话,那个女孩不喜欢收到花。可是,她也知道,一枝花那是罗浩一天的饭钱。情人节当天的花卖的尤其的贵。
暂时给不了她物质上的幸福她不介意,因为她觉得这样她真的很幸福。她的幸福来源于生活中罗浩对于她的每个小细节,每一个细致入微的关心与呵护。每天不厌其烦的叮嘱,每天不厌其烦的疼惜。他的爱不物质,却异常暖人心。
半岛酒店,距离出事不足半月,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盛景。这样一个屹立百年的酒店,要摧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门口的LED显示屏上,清楚的写着。
新郎:罗浩。
新娘:夏之春。
画面上,罗浩拥着夏之春。新娘脸上是幸福洋溢,新郎眼中的笑意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谄媚。时一站在街对面,看着那般笑着的罗浩,心口咯咯的疼。这疼只为追逝那个曾年少轻狂的罗浩。那颗高傲的心被他亲自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再也拾不起了。
她看着曾经那些熟悉的同学一个个步入酒店,跟罗浩嬉笑寒暄,直夸新娘漂亮。也有同学说,“你小子可以啊。”
娶了夏家千金,何况夏之春的叔叔还是东州市市长。接下来,可不就是人前风光无限的日子了吗?
在这场婚礼上,没有谁记得时一,没有谁记得那个曾经为了时一不顾一切的罗浩。他们的爱情落了,在这场繁华的婚礼上,在司仪让新人交换戒指时,在酒席间的举杯交错间,落了,终是尘埃落定了。
徐迭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过如此。”
夏家举办婚礼,徐迭生是会到场的。他认识她,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她与罗浩曾是东大最要好的一对,毕业时,大家都曾为他们祝福。时过境迁,却是这般场景。
一句不过如此,是说婚礼,也是说罗浩。她懂。
是啊。他们的爱情也不过如此。所有的人都知道罗浩对她好,他的好别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甚至偶尔自己的小情绪在其他人看来那是她作。
自古以来,男女相爱都不只是止于礼发乎于情。是人都有欲望,这种欲望不仅限于感情还包括身体,不管男女。这种欲望在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是理所当然,是水到渠成,是你情我愿。
有好几次宿舍没人的时候,时一总会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那洁白的身躯,凹凸有致。她对于自己的身材是有自信的,可唯独在罗浩那里没了这股自信。
恋爱七年,同居三年。他对她最多便是亲吻,再无其他。几次午夜醒来,见他一个人在厕所。她知那是什么。
她问过,“为什么不碰她?”
他的回答让他对她的爱发挥到了极致,“最好的要留到婚礼那夜。”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只觉得心底润湿一片。当时只想这个男人,不管今生如何,她定是不会负他。
她没有负他,他却负了她。
眼前的婚礼是隆重的,两人花团锦簇,在优美的音乐声,众人的祝福眼神中步入宴会厅。
她要进去吗?她反复的问自己。
突然,她被两人挽着手臂夹在了中间,“半岛酒店的饭菜据说很好吃。”是萧清然,转过头看右边,是身着素色长裙的云舒。
婚礼的布置是很唯美的,从宴会厅大门开始,一直到礼台上,上万朵的粉红玫瑰,抬头望去是满屋子的白粉蓝三色相间的气球在每个宾格的头顶上,每个气球的绳子下面都有一只千纸鹤在舞动。
礼台上,一座九层高的高脚杯立在左前方边上,旁边放着一瓶昂贵的香槟。LED显示屏滚动播放着两人的婚纱照,以及相处的日常时刻。到了礼台的周边不再是粉色玫瑰,而是一束束的百合花。粉色玫瑰代表爱,百合花寓意百年好合。
夏家是东州市的政客之家,夏之春的叔叔是东州市市长,爸爸夏东是建设局局长。今天东州市一大半的上流人士全都聚集在了这里。要说最瞩目的要属礼台右下方顺数过去第二桌。
那一桌可谓是聚集了东州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几位人物。到场的不管男女嘉宾全都会望向这一桌。男人看自然想的是能通过今天达成某项合作或者某项交易,女人看自然幻想能获得某一位的青睐。
徐迭生与顾南城毗邻而坐,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桌同席,两人之间可谓暗涛汹涌,刀光剑影。
这一切被坐在徐迭生身旁的韩曙尽收眼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他不介意做。夏之秋是伴娘,自然没与他同坐。
婚礼进行到交换戒指的环节,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众人的目光皆朝大门口望去。只见三位女士笑容温尔,缓缓走上礼台。
三位的女子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左边的萧清然大家自然认识,清丽中带着几丝妩媚;右边的女子恬静,见过的人都会想到岁月安好;中间的女子并不是很突出,胜在那双眼的笑容似乎能温暖世间最冷的人心。在场的大多都是经历世间浮华沧桑,商场算计,面对这样的笑容又有几人不会动容。
看来越来越近的萧清然,徐迭生的嘴角笑容加深,内心不禁想到,“调皮鬼,捣蛋精。”
顾南城可就没有徐迭生那般的好心情,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大半。看来自己联合广电局封杀她,只是为了她向自己服软。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未影响到她。他怎能不气,不恼。
那些照片来源于胡杰的妻子。本拿到补偿款便准备搬家的胡太太,在收拾东西时在胡杰的衣物里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个U盘。信封上写着,“若他死了,拿着U盘找顾南城。”
便有了胡太太威胁顾南城的事件。可她断没有想到,自己威胁不成,反而被顾南城个秘密关在了郊外的别墅里。那U盘自然也落在了顾南城的手中。
拿着胡太太洗出来的几张照片质问她。他想,只要她否认,他定会信。她没有否认,那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其实他自己也知,那样的照片不是PS而成的。于是,他断了萧清然的生路,只要她回到他的身边,他便会销毁那些照片,销毁U盘。他会重新好好待她,找回那个美好的萧清然。可是后来的顾南城才懂,那天萧清然说的那句“毁掉她的不是我”是什么,才知道自己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震动最大的还是韩曙,因为他明显看到在云舒的长裙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他的第一反应是怀孕,他们都有孩子了。
台上的罗浩停下了戴戒指的动作,将那枚钻戒紧紧的握在手里,掌心被戒指咯的有些疼,似乎这里疼,那里便不会痛了。
最先反应出来的是夏之秋,她走上前去挡在了夏之春的面前,“时一,你这是不请自来。”
“不欢迎?”此时萧清然跟云舒已经放开她,两人退到了一边。这是时一的战场,这场战始终要靠她自己去赢回来。
夏之秋撑开双臂挡住时一,“不欢迎。”
时一强撑着笑,笑的眼睛有些疼。她转身走到礼台的左前方。将高脚杯最上面的那只取下,打开香槟,倒了小半杯。现场没人阻止她,大多数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包括曾经那些同窗。
她端着香槟推开夏之秋,走到罗浩面前,全程忽略夏之春的存在。
举着香槟,看着罗浩,眼里未有泪,也未有笑容,那是冷,像冬季的雪,“新婚快乐。”随后,香槟被她当着全场嘉宾的面,倒在了一对新人的脚下。全场嘉宾震惊不已。这那是祝福分明就是诅咒。
她不是圣人,甚至算不上善良。要她祝福,抱歉,她做不到。
夏之春怒了,拉过时一,抬手便想要打她。手掌未落在时一的脸上。因为,夏之春的手被人牵制住了。那人,是秦放。
婚礼现场可以说是乱了,夏之春的父母怒了。官场上的人本是极要脸面的,这会听着在场宾客的窃窃私语,更是无脸上台。而罗浩的父母,甚至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只是坐在主席桌静待时间一点点的流失。
秦放放开夏之春,“夏小姐,婚礼上动手有失风范。”
“风范?在场的宾格可都看见了,是她失了礼节在先。”
这时,时一走到罗浩面前,缓缓开口,“罗浩,你我相识十年,相恋七年。我相信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爱我的。今天,你结婚我本该真心祝福。但是,抱歉我并非良善之人。我不后悔爱过你。我只恨你的欺瞒。”
“你曾经给了我很多美好。在场见证过那些过往的人不再少数。我曾经不止一次的相信我是会披上婚纱嫁给你的,执你之手相守一生。”
让她眼中含泪是因为曾经的那些过往,“罗浩,你对我很好,却也对我极狠。你的好是把我宠成了一个生活白痴,你把我惯成了一个小女孩;你的狠是你在你宠我疼我的时候忘记了告诉我你会离去,任我在那些好里沉醉,失了心,丢了魂。以至于现在的我已爱不了别人。”
抬头看。那些被气球吊起来的千纸鹤,就像他们曾经在无数个夜里说出来的梦那般美好。“嘭”顶上的气球突然爆了一个,随着一声响,她的梦也破了,碎了。
除了台上的几人,没人知道时一说了些什么。大家只见新郎罗浩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将话筒从司仪手中夺过,她说,“罗浩,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继而看着夏之春,眼里似看着一个小偷,“夏小姐,你永远都是一个偷盗者。你的爱情,你的婚姻都是从我这里偷去的。”
话语一出,震惊四座,想不到堂堂夏家大小姐,居然是一个第三者。
夏东直接吼道,“保安。”一副要将时一哄出宴会厅的架势。
时一不紧不慢的说,“夏局长,我自己会走。”
将话筒仍还给司仪,走过去拉着萧清然跟云舒潇洒离去。随着宴会厅大门的一声关门声,将曾经相爱的两人关在了两个世界。他们从同一片天地而来,却在这个携手奋斗了七年的城市分道扬镳。
那段情,终是没了,没有抵过似水流年,也没有抵过那一方的紫醉金迷。
看,他们的爱情败的多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