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州有这样一句话,世外闲云避尘世烦忧。
闲云山庄,位于东州市的东面,依山傍水,青山绿树环绕。晨间,一声声清脆的鸟叫声会将你从沉睡的梦中唤醒,推开落地窗,一望无际的海景与山林,一阵清新的空气吸入肺里,让你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这是盛世集团于五年前开发的休闲娱乐度假村。这里有赛马场,高尔夫球场,游泳池,甚至小孩子的游乐城,一应俱全;在这里还可以跟家人朋友选择来一场室外BBQ,近几年,这里俨然成为了东州上流人士度假休闲的首选之地。
今天的山庄不对外营业,早早便在官网挂出了通告,因为今天是徐祠厚九十大寿。这里要作为徐家宴请宾格之地。并未大办,只是通知了几家亲朋好友。
徐徐一大早便到了山庄,安排好一应事务。再驱车前往别苑接上了徐祠厚及季升。
九十大寿,作为徐家孙子,定是要到场的。故而,两人吃过早饭,便拉着萧清然去了商场。目的,是为徐祠厚选取生日礼物。
盛世百货,东州市最大的奢侈品商场,这里每天的成交数额都是上千万。他牵着她直接去了商场7楼玉器卖场。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笑笑,拉着她走进一家店,“帮我爷爷选个生日礼物。”
“今天爷爷生日?”
“嗯。九十大寿。”
新来的营业员没见过徐家二少,自然是不认识的。但萧清然还是有几分眼熟,她低着头选着礼物,偶尔抬头会瞥见几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一位营业员上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拿起一串佛珠,“小姐,这串佛珠是由最上乘的紫檀材料所制。紫檀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是可以调节我们身体里面各个器官的机能,而且它还具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送老年人,是很合适的。”
萧清然接过佛珠,看了看,最后目光停顿在价签上,目光里不免透着尴尬,将佛珠归还给营业员,“我再看看。”
他双手插兜的跟着她的身后,眼底的窘迫被他捕捉。走上前去,搂着她的肩,对着营业员说道,“就这个了。”
她转过脸看着他,在他耳边低语,“我没这么多钱。”
“你选,我买单。”
“这怎么行?”
“嗯。也是,礼物要自己出钱买才诚心。”他看着她,眼底藏着一抹戏谑,“要不,你吻我下,就当抵了这串佛珠的价格了。”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转过头,一记白眼扔给他。
岂知,他怎么会放过。有些东西,尝过便会上瘾,一如吻她这件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拦着她的腰身,便不顾旁人的吻了上去。商场LED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似一场景,引得来往的人不得不看上两眼。
他从她的唇上离开,嘴角的笑容比刚才加深了三分。萧清然脸有些发烫,有些不敢看他。
两人买好礼物从商场离开后,引来一众艳羡目光。
“刚才那女的是不是前段时间跟韩氏总经理传出绯闻哪个?叫什么来着。”
“萧清然。”
“对,就是她。想不到这么快都勾搭了其他人。”
“可刚才那位先生比起韩曙,光是那张脸便胜了好几分。”
“那张脸,都够让我舔屏好几年了。”
“花痴。”
十一点左右,闲云山庄便陆陆续续有车辆驶入。除了徐祠厚的当年的战友,便是秦家,许家及林家,这三家均与徐家是世交。
这场宴席布置在户外,两张足足有五米长的长桌放在休闲山庄的户外草坪,旁边架着三个烧烤架,另外一张长长的条形桌上放着各类食材。几个厨师在烧烤架上忙碌着。在烧烤上桌前,两张餐桌上已经摆放满了各色食物。
许鸽作为许家长女一早便到了,跟着徐徐一起忙前忙后的,“姐,阿生什么时候到啊?”这已经是许鸽第五次问她了。
“你自己打电话问啊。”很显然,徐徐已经被问的有些烦躁了。
许鸽瘪了瘪嘴。她也想打啊。可自那天以后她的电话徐迭生一律不接,短信一律不回。今天来这的目的一为祝寿,二为见徐迭生。
不知何时林乔站在了两人身后,来到厨房是为找吃的,因为没吃早饭,肚子实在是饿。不曾想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走过去,像似故意的,挤了一下许鸽。许鸽一时没有站稳,若不是许迪笙及时扶住,早就跌坐在了地上。
厌恶的甩开许迪笙的手,“不用你管。”
林乔是谁。护夫心切的主啊。走过去,挽上许迪笙,说了句,“怪不得阿生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呢?”
“我说阿生不喜欢你。”
“你再说一遍试试。”
“阿生不喜欢你。”
听着,许鸽扬起手便要打林乔。好在被许迪笙及时截住,那一刻她在自己这个一向温顺善良胆小到连蟑螂都怕的堂弟眼里看到了愤怒与不悦。竟让她心生出了几分胆怯。
她收回手,看着林乔,“哼。”不服气的离开了厨房。
徐徐走过来,递给她一个苹果,那语气像是在说自己的妹妹般,“你啊,从小跟她就不和。见面便掐。”
林乔啃着苹果,挽着许迪笙,“谁让她总是欺负我们家笛笛的。”嗯,笛笛只能她一个人欺负,别人休想。
看着两人,徐徐笑了笑。
她放开许迪笙,跑到徐徐面前,“姐,阿生今天会不会带女孩子过来啊?”脑中想起那天在都景苑吃饭见到的萧清然。不经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简直配一脸啊。
“不知道,他没给我说。”
秋天的阳光温柔的打在每个嘉宾的脸上,在这个高朋满座的草坪上,人人欢声笑语,低声交谈着各自的话语。然而,战友叙旧,免不了的是感伤。
徐祠厚跟季升在一张桌边跟着曾经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缅怀逝去的战友,每每谈起当年的峥嵘岁月都会引得他们感伤落泪。人老了,总会常常想起过往,怀念过去。
在这般本该欢庆的日子里面,这场面显得有些凝重,以至于其他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扰了他们的过往时光,生怕欢喜的声音会伤了几位老人心底的岁月苍凉。
打破这宁静的是徐迭生。他牵着萧清然从山庄的大厅缓缓走向草坪,一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萧清然的身上,一时间,让她整个显得格外局促,被徐迭生牵着的手竟冒了汗。
他回过头,含着笑,“我会陪着你。”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带着她去到了徐祠厚的身前,“爷爷,生日快乐。”
“你小子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一听便知这老小孩气性上来了。
“您的生日,孙儿自然记得。”
“哼。”继而,徐祠厚的目光便落在了萧清然身上。
萧清然将礼盒递到徐祠厚的面前,“爷爷,生日快乐。”
这礼物徐祠厚未接,上下打量着萧清然,“礼不能乱送,自然也不能乱收。”这话,显然是在询问徐迭生这女子的身份。有几分是故意为之,能让他这个孙子众目睽睽下带到宴会上的女子,他怎会不知。
徐迭生觉得自家爷爷是越来越像个小孩了,他将萧清然推到徐祠厚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站在她身后,一字一言的介绍道,“爷爷,这是你孙媳妇,萧清然。”语气是严肃的。谁听,便都知这是认真的。
徐祠厚这才接过礼物,笑着拉过萧清然,“人来都是了,带什么礼物。”看得出,徐祠厚喜欢这个女孩子。
他一把推开徐迭生,拉过萧清然坐在自己的身边,对着一众人笑着说道,“看,我孙媳妇。漂亮吧。”那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骄傲。
整个宴席下来,看得出徐家人对萧清然映像都不错,徐祠厚尤其喜欢。可心底也带着一抹询问,阿生那小子,进盛世是为她?心底隐约透着一抹担忧,怕他因情而误了自己。
不高兴的大概便是许鸽及许鸽父母了。徐迭生的母亲曾当着两家人的面,说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便让阿生娶许鸽为妻。虽然是梅琼一人之言,但当时两家都在,谁也不曾反对。这句话,便被许鸽一家记了许多年,故而许鸽一直未嫁,一心痴痴地等着他。谁知,突然冒出来一个萧清然,怎能让他们不恼不气。
许鸽端着酒走到徐祠厚身旁,眼睛的余光始终看着萧清然,“爷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寿绵长。”
“谢谢。”
转到又倒了一杯酒,走到徐迭生面前,“阿生,之前不曾听你说过你有女朋友了啊。”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未曾看她。
或许是酒精上头,她看着徐迭生,眼底起了雾气,“阿生,别忘了你母亲曾说过长大了你是要娶我的。”
话出,餐桌上的人都停下了筷,看着两人。大家再转回目光,看着萧清然。只见她气定神闲的剥着虾,将背后的虾线清理干净,放在了徐祠厚的盘子里,“爷爷,你吃虾。”
徐祠厚一脸和善的笑容看着萧清然,淡定从容,这女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
徐迭生拿起纸巾,给萧清然擦干净了手。站起身,看着许鸽,眼里全是冷漠与疏离,“我母亲?”一抹笑,带着嘲讽,或许是嘲讽许鸽,也或许是嘲讽梅琼,但更像是在嘲讽他自己,嘲讽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徐迭生。
他看了看在座的众人,问道,“我母亲在哪?”
许鸽失了言语。她慌了。她怎么能在这般场景下提起他的伤痛,提起他的母亲。她紧紧的抓住徐迭生的手臂,“对不起,阿生。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个的。”泪落下了,却没有换来徐迭生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甩开她的手,语气好比杯中的酒那般冰冷,“不需要。你与她一样,于我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需要,因为不曾将她放在心上,故而她的一言一行在他的眼中与陌生人无异。一句无关紧要的人将她三十年的等待与憧憬悉数化为了幻影。
许鸽的父亲来到徐迭生的面前,看着这位自己曾经极为看好的后生小辈,一时间曾经的喜爱全都化作了愤怒,“阿生,你太过份了。”
“是吗?我不觉得。相反,是你的女儿一直在骚扰我的生活。”
“徐迭生。”许父此刻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但他也深知他不能。
“那个女人的一句戏言,你们却当了真。所以,要怪只能怪你们太天真。”
“啪。”
打人的是许鸽。萧清然突然起身刚好挡住了徐迭生本要截住许鸽的手,那一巴掌有这么落在了萧清然的脸上。
五个红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徐迭生一双漂亮的眸里这次散发出来的不是清冽俊雅,那是一道道火,由心底的愤懑燃烧起来的怒火。
不仅许鸽怕了,就连许父也怕了。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从不认识这人一般。
正当徐迭生要回击时,萧清然将他拉住,清丽眉眼透着七分从容三分漠然“许小姐,这一巴掌就算是还了你等迭生这么多年的情义。”她理解许家人的愤怒,也理解徐迭生的无情。谁都没有错。不过是许鸽的一颗真心错付,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怪得了谁。这世间,痴男怨女的故事大多是伤情伤人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许鸽,“难道我对他这么多年的情义就值这一巴掌?”
“许小姐,今天大家相聚在此是为给爷爷贺寿。如果你要这般不依不饶,无疑是在给自己难堪。”
“萧清然,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说着,扬起手另外一巴掌便要下去。
那巴掌未落下,她紧紧地握住了许鸽即将要落下的手掌,“许小姐,望你自重,别失了书香门第的风范。”
徐迭生单手插兜的站在旁边,眼里七分笑意三分怒气。这笑,是为萧清然这般为自己,怒自然是许鸽那一巴掌。
身旁的秦子七有些看不过去了,凑到徐迭生的耳边,“你小子,怎么看你还挺高兴的?”
他摇摇头,“你孤家寡人,是不会懂的。”
“无耻。”他都不该多此一句。
坐在旁边的许迪笙及林乔听此笑出了声,这两人可是深有体会啊。
许鸽被父母强行带离了山庄。徐迭生带着萧清然去了房间,让徐徐找来了冰袋。
她握住他的手,他眼底的愧疚与心疼让她并不觉得疼,“我不疼。”
他不语,只是温柔的给她冰敷着红肿的脸。她不疼,他疼。许鸽的那一巴掌他自然是不会就这般算了的。
“我没吃饱。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吧。”她从他手上接过冰袋,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愧疚与自责。
“敷完了我再去拿。”
“可我现在肚子饿。”
终于,他笑了,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好。我去给你拿,小馋猫。”
后来,散场后。因为她曾在秦放的美术学校当过人体模特,也算是认识。硬是被秦放缠着一个劲的追问她时一的下落。自从两人在青海分离后,他便没了她的踪影。打电话,发信息她都未有回应。愿以为,陪着她在外面浪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至少他现在于她算是朋友了。可青海她的不辞而别,却是告诉她,他从未走进她的生活,也未在她的生活占有一席之地。他们仅仅像是两个结伴而行了一个月的驴友而已。到终点了,都该分道扬镳,此后便各自回归原点的结局。
“秦老师,我是真的不知道时一去了哪里。”
“清然,你是不是阿生女朋友?”
“这是两码事。”
“一码事。一码事。”他拉开徐迭生,站在萧清然身边,“你告诉我时一的下落,我便告诉你阿生小时候的囧事。如何?”
萧清然觉得有些好笑,看看站在一旁跟秦子七说着话的徐迭生,“那你先说说?”
正当秦放刚要开口时,林乔便从身边钻了出来,单臂搭在萧清然的肩上,“阿生的囧事有谁比我知道的多。”
“林子,这事关哥的终身幸福。乖,找你家笛笛玩。”
只见林乔在萧清然耳边低声说这些什么,秦放站在一旁欲哭无泪的表情。转过身去走到许迪笙旁边,“管管你家林子。”
许迪笙无奈的摊摊手,“哥,我们家我是被管那个,你知道的。”
“阿生,那你帮我给清然说说。”
徐迭生不理,这是在气当初萧清然在他学校当人体模特的事情。唉,他也是很冤的。当时他也不知道萧清然就是徐迭生心底念念不忘多年的人啊。要是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请她当人体模特的。
话说,为何他的情感之路这般不畅啊。
那晚在回都景苑的路上,萧清然从徐迭生口中多多少少了解了下秦放的人。有了罗浩的前车之鉴,作为朋友,谨慎一二也是应该的。她知道时一这七年付出了些什么,为了这段感情,她背井离乡,甚至不惜与父母反。可惜,最终的结局却是一场空。负了年华,遗憾了岁月。再遇,她必是会慎之又慎。
关于许鸽,她未问,他未解释。如果不是脸上隐约传来微微的疼痛,她几乎忘记了今天发生了那般的不愉快。
佛说,要经历前世几千次的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相遇。故而,她不疑不问。看着他侧脸,恍然觉得这张脸似乎早就认识。像是经历了几世的轮回才换来了今生相牵。
脑中闪过从两人相遇、相识到如今的相知。数月之间,他闯进了她的心底,在她的世界里面掀起了一场爱情的和风微光,轻轻地怕打着那曾经紧锁的心房,一步步的深入。如今,那里才止他说的三分。
路过便利店时,她让他停下来车,“我想吃棒棒糖。”
今天的徐迭生,上半身身着棉麻休闲衬衣,下身是一条灰色的棉麻休闲裤,手里抱着一盒棒棒糖从二十小时便利店朝着她款款而来,走进了她温热的眸里。这一幕,她觉得似曾相识。像是他也曾这般朝自己走来,将他生命里所有的暖和甜送给了她。
十几步路的距离,萧清然觉得他像是走了好久好久,恍然在这之前他们之间有着一个光年之距那么远。而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朝她走来,走的那般费力,那般荆棘。
她打开车门,跑向徐迭生,紧紧地的抱住他,这个怀抱似乎比之前暖了好多。
一时的惊讶转瞬即逝,抬手摸着她的发,“怎么了?”
她抬起头,眸里的泪在微弱的路灯下闪烁,她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就是突然觉得,我们认识了好久。”
剥着糖的手停顿了,清冽的眸里闪着欢喜,“对啊。我也爱你很久很久了。”
几个月之后,她才知,这一切都不是幻想。而徐迭生的话也不是玩笑。那是真真切切的追寻,追寻的足迹有几生几世那么长,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