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坐窗台,一盏昏灯下是花卿墨与西焕从小到大走过的路。
她看见从小到大被花卿墨捉弄的西焕,看见那个只会对自己笑的西焕,每次自己闯祸了替她受过的西焕。他会陪她习武,陪她念书,也会陪她嬉闹。
花卿墨十岁说,“卿墨长大了要嫁给西焕哥哥。”西焕只是淡淡一笑。
花卿墨十一岁问,“西焕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西焕任旧只是淡淡一笑。
花卿墨十二岁又问,“西焕哥哥,你到娶不娶我嘛?”西焕仍旧只是笑笑。
花卿墨十三岁,被花菲逼迫跟苏逸辰订婚,夜晚私自逃出宫,跟西焕同床共枕。事后被花菲呵斥一顿,禁足一个月。
花卿墨十四岁,长跪花菲寝宫外。最后却被花菲以西焕性命相逼,次月便与苏逸辰定下了婚约。
她今年十五岁了,再过几月便就到了成婚的年龄了。花菲今日说西家与花家自霓裳国建立以来便定下祖制,不能结亲的规矩。她与西焕当真只能是君臣主仆了?
夜已三更时分,宫女青娥走过来提醒道,“少主,夜已深,请早些歇息。”
“知道了。”依旧坐在那里不曾有就寝的迹象,青娥自然也不敢下去休息,便只好在身后陪着。
第二天,一早便有宫女传信,说苏逸辰前来看望少主,人已到宫门外了。
昨天来了没见,今日再不见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待梳洗好,她便让人传了苏逸辰进来。只见来者玉树临风,只是一双眼里戾气过甚,第一感觉便是此人心计城府太深。只是,此时的花卿墨不知,不管她如何不愿,此人也是她今生要嫁的夫君。
“前些时日听闻少主抱恙,不知近来可好些了?”
“好多了。”花卿墨面对苏逸辰一贯的淡漠疏离。
“在下这几日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不知少主可有兴趣?”
花卿墨还未答,西焕便走了进来说道,“少主,今日该去上课了。师傅已等候多时了。”
“嗯。”说完,也并未理会苏逸辰,两人便离开了少阁殿,前往太学去了。
若是以往,一路花卿墨定是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今日这般安静,竟让西焕有些不习惯起来。不过也未曾多问,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坐在课堂上,她全无心思听课。时而想着徐迭生,时而看看西焕。被夫子叫了几声也不曾听见,还是西焕在一旁提醒才反应过来。
花卿墨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看着夫子。
“少主,请你把我刚才所讲内容复述一遍。”
刚才一味的失神,那里听清了夫子所讲的内容。一时在哪里吞吞吐吐,只吐出几个无关的词语。
夫子摇着头,走到花卿墨的面前,手里拿着戒尺,对着花卿墨说道,“请少主将手伸出来。”在霓裳国,学者的地位是极高的,尤其是太学里面的老师,地址更别其他学者高上一等。但凡有人上课走神,不知所云的,不管此人是谁,夫子都有教训的权利。
“啪,啪,啪。”狠狠地三戒尺下去,花卿墨的手掌通红。她隐忍着眼中的泪水,收回了手。
回到少阁殿,学堂上的时便传到了花菲的耳朵里面。便派了贴身太监告知花卿墨,“如果此类事件再有下次,她便下旨扯了西焕的陪读身份。”花菲知道,凡是只要有关西焕,她定能妥协。
饭后,西焕将夫子今天所讲一一给花卿墨复述了一遍,保证她全然听懂吸收了才离去了。临走时再三叮嘱宫女给花卿墨的手掌热敷。
在凤城,典雅凝重,宏伟大气的宅子要属西府。霓裳国建立两百年以来,这座宅在在岁月的光阴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它饱经沧桑越发显得它厚重。
西焕祖上是霓裳国的开国功臣,他的祖父跟着花家从南栀国逃离出来,建立了霓裳国。已过两百多年,至今在南栀国人的眼里,花家跟西家都是南栀国的叛贼。故而,自南无忧登基以来,便日益加剧了对霓裳国的征战,势要将霓裳再纳入南栀国的版图之中。
这日,西焕刚到家,便被父亲西仁甫叫到了书房。
对于西焕跟花卿墨那点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以往他都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以为到了这一代,西家跟花家的姻缘之份会有所不同。毕竟花菲也曾。可奈何,最近南栀国对霓裳的野心越来越明显,当下如果单单是霓裳独对南栀国是无胜算的把握的。霓裳国必须要借助七星殿的势力或许还可以保个完全。故而,他深知,花卿墨嫁于苏逸辰是必定的事实。
西仁甫看着西焕眉宇间的怨恨,他自知亏欠了,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体谅为父的难处,我不得不顾忌西家上百口人的性命。”
“所以,为了那些所谓的西家人,便要让我委曲求全。”西家人,早已是面和心不合,各家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西家,早已不是当年的西家,如果不是有祖母在上面压着,这个家早都散了。
“不管是在以前的南栀国,还是在现在的霓裳国,西家在花家眼里都是奴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是你们。不是我。”
西仁甫也怒了,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西焕,趁早给我收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不收又如何?”他怒瞪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全是不羁与反叛。
“那便给我滚出西家。”
“你当真以为我稀罕待在这里?”说着,便转身要离开书房。
“你今天敢踏出西家的门,西家从此再无西焕之子。”
果然。走出书房的西焕,就行囊盘缠都没有收拾,便径直进了宫,直奔少阁殿。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要随时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作出越矩之事,对少花卿墨不能存半分儿女心思。可人的心,如果能自己掌控,他今日又何必如此苦恼?
并未等宫女通报,他直接进了殿。看着花卿墨,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淡然与魄力,第一次他不唤她少主,“墨儿。”
花卿墨抬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刚叫我什么?”
他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双眸若桃花盛开,含情似水,“墨儿,你可愿跟我走?”
花卿墨眉眼笑开,秋水含眸,微微点头。
这夜,一向谨小慎微的西焕带着一向胆大的花卿墨逃出了宫。只是,事后花卿墨才知,他们不是逃出宫的。是花菲放他们出宫的。
夜色朦胧,他牵着她,小心翼翼的穿梭在深宫中,从少阁殿到城墙门口,需要走过一段段长长的路,经过四五个宫殿。夜间时不时的会有侍卫巡逻。他们躲着侍卫,两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总是带着他,悄悄地溜出宫。
花菲站在城墙上,看着月色下的两人,眼中闪过羡慕。她在心底说道,“墨儿,母亲只能放任你几月的欢愉。此生很长,开心几月也是好的。”
随后对着身后的贴身侍卫说道,“保护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