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七看着那张鉴定报告书,反复看了多次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就连给秦三爷打电话,都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最高兴的莫过于秦三爷了,失踪多年的女儿终于找到了,怪不得自己见萧清然第一面都甚觉亲切熟悉。如果不是秦子七说要给萧清然一个惊喜,他恨不得立刻跑到萧清然面前。
自从拿到鉴定报告那天,秦子七便跟徐迭生两人在谋划,因为这断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需要一场惊喜来冲淡一下萧清然心里的沉闷。
这天一大早,秦家人都无比的忙碌,大门外面挂着纸飞机,从大门口到正厅的小径上一路走过去都是纸飞机。
他曾说如果有天小妹走丢了,哥哥的纸飞机会带小妹回家。只是谁曾想这条回家的路走了这么久。
徐迭生本要去接萧清然的,她说,“我知道路。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了。”
“到了给我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
谁知,萧清然刚走出电视台,便被一辆急速冲过来的轿车直接撞起,滚到了路边。
当徐家及秦家一众人赶到医院时,萧清然正躺在手术室里面急救。徐迭生懊恼不已,如果知道有此事,他定然不会让她自己打车的。
肇事司机是顾卫华。将顾南城离去的悲痛悉数转移到了对萧清然的怨恨身上,看见萧清然从电视台走出来,便直直的撞了上去。顾南城离开了,他那般爱她,她怎么可以独活?怎么可以嫁给他人?对于车祸一事,她供认不讳。
看着从容淡定的顾卫华,秦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萧清然是秦家小妹的事情。秦家几代都是男丁,好不容易有了萧清然这么一个女孩子,可见大家有多宠。可两岁走失,偏又遇见了顾家,好不容易一切都散去了,谁知顾卫华却将一切都发泄到了萧清然的身上。这般扭曲的心态,他真的觉得顾家的人都该死。
手术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完,第一个冲上去的是徐迭生,“医生,怎么样?”
“命是保住了。但能否醒来就说不定了。”
“什么意思?”
“萧小姐,有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了。”
徐迭生一下子没有站稳,退到了墙根,一双丹凤眼里,七分颓丧,三分凄凉。
徐祠厚跟秦三爷承受不了如此打击,医生说完便昏迷了过去了。
萧清然被推了出来,身上多处都打着石膏,脸上毫无血色,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破碎了的搪瓷娃娃,千疮百孔,缝缝补补的。徐迭生走过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清然,我会一直等你。”
待在重症监护室的萧清然很安静,她从未像如此安静过。不管谁来谁去,她都不知道。那些机器上跳动的数字证明着她还活着。徐迭生没日没夜的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整个人瘦了一圈。东州市那个清冽雅贵,脸上随时都挂着笑容的徐教授在这一刻笼罩在一股强大的悲情色里面。任谁也不能把他拉出来。他站在外面,看着那些跳动的数据,仿佛才能感受到萧清然还是活着的。
躺在病床上深睡的萧清然,她努力的要想睁开双眼,努力的想要回去,徐迭生还在等她,所有的人都在等她。可是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地攥着她,不知要把她带向何处。只觉得来到了一场长长的通道里面,甬道里面白光如昼,她的身体被人推着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越来越逼近出口,她仿佛闻见了一阵花香,睁开眼一看,她竟然身处在一片桃林之中,桃花盛开,灼灼妖艳。她往桃林深处走出,来到一处湖泊,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变回了十四岁左右的模样,眉宇间多了一股英气。再细看一身的穿着,她不禁有些诧异。她不曾记得有穿古装的爱好,而且在那年似乎还没有兴起汉服风?可内心似乎有人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她自己。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少主。”她回过头,惊吓了一跳。若不是来人及时将她拉住,定然掉进了湖泊中。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十七八的样子,模样竟然跟徐迭生一模一样。只是比徐迭生多了几分稚气,但有多了几分愁丝。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认识这个少年,又不认识这个少年一般。她看了看四周,指着自己,“你在叫我吗?”
“少主,该回宫了。一会国主找不到你,又该生气了。”
“少主?”对于这声少主,再看眼前的少年。脑中突然升起两股记忆,在她的身体里面错乱,她捂着头,想要理出一点思绪来,却越陷越深。
她就这般茫然的跟着少年回到了所谓的宫殿里。她站在大门口,看着上方牌匾写着少阁殿,雕花实木的大门,进去一众的宫女太监迎候。她站在大殿的中央,头脑发晕,仿佛整座宫殿在围着自己打转。脑中不停的有两个声音响起,有人唤她清然,有人唤她卿墨,一会徐迭生跑到了自己的眼前,一会又是那位少年跑到了自己的眼前。
她死死的捂着头,想要让脑中的画面停下来。可他们却更加肆无忌惮的跑了出来。以至于有人到了身后她都不知道。
她被那位少年拉着跪在了一位极为漂亮的妇人面前,她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眉宇间全是君王的霸气。
那位妇人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坐大殿正中间的榻上,语气和善,“墨儿,我知道你跟西焕是情投意合。可是你身为霓裳国少主,自有你的职责。花家与西家不结亲,这是自霓裳国成立以来便定下的祖制。谁也不能违背。”
此时的萧清然脑中一片混乱,她想着徐迭生,又看着西焕。倏尔间,竟然将两人的容貌神情重叠了,仿佛徐迭生就是西焕,西焕就是徐迭生。隐约间想起徐迭生曾说他爱自己好久了。
花菲见她如此的魂不守舍,定然以为她是因为伤心过度。便也没在多说,只是告知一众宫女好生照顾,最后看着西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离去了。
萧清然看着忙前忙后的宫女,将立在一旁的西焕叫到了身边,开口便是西焕哥哥,似乎对于这人她已然熟悉,而这里就是她成长的地方。错乱的记忆在她的身体里面盘根错节的,扰的她头晕的厉害。
一会看见了自己跟西焕,一会看见了自己跟徐迭生。惶惶然然的,交叉重叠,仿佛萧清然与徐迭生已走过了几生几世那般。她扶着榻上的方桌,撑着额头,极力的想要理清是怎么一回事。
“少主,是哪里不舒服吗?”西焕开口问道。
她摇摇头。
此时一位宫女进来禀告,说是七星殿苏逸辰前来探望少主。她直接回绝了,说不见。大家也并不惊讶,毕竟花卿墨不喜欢苏逸辰是霓裳国都知的事实。
她再次抬眸看着眼前的西焕,仿佛看着徐迭生那般。突然发觉此时自己看着西焕的眼神跟徐迭生有时看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相似,恍若眼前的人在经年以前便住在了自己的心间。想起有时候自己看着徐迭生,也会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来,似乎他们认识的时间不止这短短的几个月,仿佛有前世今生那般的长。
起身走到西焕的面前,双眼朦胧,轻声低喃你,“原来我们真的认识这么久了。”
“少主。”不止为何,西焕总觉得今天的花卿墨有些反常。
她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重新回到了榻上坐下。此时她即是萧清然又是花卿墨,一场车祸,将她回到了前世,来看一看这一世的西焕跟花卿墨。只是,面对昏迷的萧清然,徐迭生又是如何的寸断肝肠?
她让所有的人都离去。一个人坐在榻上,清理着脑中的两世记忆。不知不觉已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