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天气阴晴不定,冬日的雾气迟迟不散,雪瑶几次走到窗前,在屋中来回踱步,绿柏眼尖,指着刚落在舍上的鸽子说道“我去看看”,便没了人影,转眼的时间奔到鸽舍前,伸手捉住刚停落的那只鸽子,愣了一下,这信鸽似乎没有见过,从腿上拿下南中的铜签,匆匆跑上楼去,递给雪瑶时说道“少谷主,这只鸽子似乎不是南中的信鸽,没有见过”
急忙接过信笺,一向清冷晏然的雪瑶双手微抖,顾不得细想,随口说道“向齐可能是在外面,借用别人的信鸽”,看到签中内容,雪瑶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紧张又急促,风一般的转身走向药柜,边拿边说“路尘在南郊身负重伤,向齐传信过来要我速去,你在家里备好热水”说着内功运转,轻踏云步,推窗而去,绿柏一语未答,人已无影无踪。
待绿柏回神过来,连忙跑到后院,急敲微影房门,大声叫到“微影姑娘,少谷主一个人去了南郊”。屋门呼啦一下子打开,只见一道黑影如微摆的树枝在面前抖动一下,便什么都没有了。
绿柏在家中等着雪瑶与微影两人迟迟未归,焦急难耐,跑向后院,跨上马背,飞驰而出,刚过晌午,宁王与穆合庆骑马相继驰出宫门,绿柏不曾下马,心急如焚,惊恐不安道“少谷主上午收到向公子信笺,说少主在南郊身受重伤,要少谷主速去,直到现在,少谷主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事了”说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宁王与穆合庆互看了一眼,当即意识到非同小可,三人策马向南门奔去。穆合庆与两人齐驱,说道“向齐昨夜住在石街巷的院中,他说一点路少主的消息都没有,今天怎么可能传信给师姐”。
三人赶到南郊,与向齐会和,不大一会儿后微影现身,她一身简洁黑装,黑纱遮脸,微不可查突然立于向齐身边,周身散发的寒意令周围的气息更显萧条,低声说道“追郡主到这里后就没有了踪迹,我仔细查找过了,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线索”
“你是说有人在你面前悄无声息的将少谷主带走了”向齐深知微影的功力,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赶到时,这里的雾气很大,稍远一点什么都看不清楚,能追到这里,是因为我熟悉郡主的云步,到这里之后就什么都感应不到了。”微影还想再说点什么,微撇了宁王一眼,便闭口不语。
“会不会是师姐发现了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走了”穆合庆第一次看到微影,听她说话如冰珠掷地,不容置疑,便轻声试问。
“不会,郡主熟悉我的轻功步伐,应该早就知道跟在后面的人是我,再说郡主是去救人,为什么要甩开我”
“瑶瑶是被人设计掳走的”几番寻找后没有一丝发现,宁王努力克制着心头的不安,声音有些沙哑了一句,冷冷的说道,正在这时,赵堩带着两千亲兵赶到“兵分四路,朝四个方向拉网搜查,每棵草每片树叶都给本王查清楚”
“是”赵堩极少看见宁王如此肃穆严厉,领命下去布置。
微影朝北、向齐朝东、穆合庆朝西、宁王继续朝南,日夜不休,方圆三十公里毫无所获。
赵堩带着亲兵继续扩大范围,其余一行人先回别院,几人坐在一起,沉默不语,穆合庆本想张口让大家想办法,看看周围几人,除了微影黑纱遮面,眼帘微垂,其余两人阴冷得随时会嗜血暖身。
宁王强撑着,面带镇静,其实心中如水灼沸,惊恐由内心深处缓缓溢出,他已经失去雪瑶的心,难道只是守护在她身边,也是不可祈得?从下令查找后,便再无一句话,平日俊逸温和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墨瞳飘散无焦,无言的沉寂令人呼吸凝滞,犹如大片黑云强压头顶,狂风暴雨却迟迟未至。
“我进宫请旨,求调羽林军”宁王站起来,低沉说道,挥了挥手,示意穆合庆同自己回去。亲王之位,最多能从兵部借调士兵两千,随着范围的扩大,人力明显不足。
“宁王殿下”站在离三人不远处的微影淡淡说道,“郡主身份贵重,离奇失踪,其因不明,若是再大举调兵寻找,恐会引起朝臣非议,连累郡主清名,是否请旨调兵,还望宁王殿下再思量一下”看到宁王迟疑了一下,微影知道刚才的话能暂时拖住宁王。
看着宁王与穆合庆走远,向齐和微影两人会意点点头,快步走向后院路尘书房,绿柏点头示意两人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口。
“这是我捡到的”微影看到巫柔和井长老后,从袖中拿出一枝雕工精良,造型别致的白玉头簪递给巫柔。
“郡主的衣饰都是出自霓羽坊,少主吩咐,郡主所用之物,需经我手特别置办,不许与别人同样”巫柔拿到簪子,虽一眼就认出是雪瑶的头簪,为了谨慎,还是又仔细的分辩了半天说“这是郡主的头簪”。
看着大家询问的眼神,不等他们开口问,微影说道“离我跟丢郡主的地方不太远,有大概三里地左右,在我发现郡主不见后,向四方寻找,这个是顺着原路折返时发现的”
“折返寻找时发现的?”井长老郑重的问道,一直紧绷的那张老脸顿时抽动了一下“中计了”。
三人都将眼光投过去,井长老继续问道“你一路追着郡主南行,突然觉察不到郡主,然后呢?”
“加快脚步向前追,追了好一段,才觉着不对,马上折返往回赶,在跟丢郡主的地方开始细细查找,一无所获”微影条理清晰,语言简练,话出口后,自己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井长老点点头,眉心紧凝“恩,依你的功力,想从你的身边将人掳走令你毫无察觉并非易事,这么说,郡主应该是在你往前追的时候,将人从相反的方向带走,这簪子可能是在被带走的途中掉落的”。
“会不会是无意掉落”向齐问道。
“我细问过绿柏,她说郡主今日头上只有一只玉簪,接到消息紧急,未及修饰妆容便匆匆而去,郡主向来注重仪态端庄,何况今日是去见心爱之人,如果这簪子掉了,那就是披头散发,你觉得郡主会不知?”微影反问,看着向齐无语,顿了一下道“少谷主运功速度虽快,步调却稳,她的云步精进纯熟,密林叠嶂,片叶不沾,若是郡主是云步穿梭,就是少主本人,也无法取走郡主头上的簪子。”
向齐虽平日玩笑不羁,实则心思深沉老练,只是路尘莫名失踪尚无迹可寻,现在雪瑶又离奇消失,实在是令他方寸大乱。路尘历经淬炼,谋略善思,功力精深,相比之下,雪瑶除了云步精熟,手上的那点功夫实在令人堪忧,再说雪瑶大病未愈,多日修养在家,平日的防身之物分毫未带。向齐此刻内心焦躁惭愧,雪瑶是路尘的心尖肉,主子不在,作为属下,更要以命护卫少谷主无虞,况且同门长大,情谊自是深远如海,如今两人同是无影无踪,毫无头绪。
“吩咐四舵全力寻找,漠北那边的人手差遣就有劳井长老了”向齐向井长老深深见礼,脸上的落寞和担忧令他毫无神采,推门而出时的坚定步伐,还是不能掩盖他心中的无力。门外夜色阴沉,无半点光亮,漆黑的夜色吞没希望,越发让人心里觉得恐慌。
向齐四处奔走寻找路尘已是无暇顾它,雪瑶被人掳走更让人棘手焦急,李炎虽不涉外务,眼下也无心留在宅内,宅中主人均下落不明,也无什么内务安排,整日出去各处打探雪瑶下落。
派在庄玲珑身边的两人,本来只是有些身手,遮人耳目方便替她跑腿送信,其中的事由,不必知晓。雪谷一向纪律严明,下属更是听吩咐办份内事,不该之晓绝不打听。向齐当日只顺水人情给庄玲珑行了个方便,并未将其当作要事格外嘱托。
玲珑看到蒲初墨书房未寄出的书信,察觉恒王出兵怪异颇多,加上那日蒲初墨酒醉后言辞愤慨,指责恒王有勇无谋,为权弃义,乃不耻之行,若被人察觉,必是灭顶之灾。如此种种,庄玲珑虽手无丝毫证据,可前后事由连在一起,几番思虑后,便急忙休书一封,派人送到路宅,务必交到向齐手中。几次回复说少谷主下落不明,路宅内无人接收,更不知向齐公子去处。玲珑怕时日渐长错过时机,便派人悄悄将信送入了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