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不是……”这正是小莲儿初入血颅城所见的那些“阴人”。
一道血光闪过,甲兵头颅飞落。
“什么,这不可能?!”对面那家伙惊愕得大吼一声,这甲兵实力他是深知的,至少也得是个傍将。
“哒……哒……哒……”一串悠长缓慢的跫音于阶梯间盈起,似乎是由下而上,回音袅袅。
“嘀嗒……嘀嗒……”伴随着稍显律音奏感的血落之声,他现出了身影。
身上沾染一身红汁,手上提着一颗浑彤头颅,五指隙中露出披散发丝,不寒而栗。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拎着头颅玩?
“唰!”一柄短小仅有寸长的剑飞来,指向那具骷髅,微末的剑刃上映射出的殷红与白,是那般夺目。
剑近其身,盘旋着。而后化成碎齑,汲入其体,集成一小块骨质,补全了一坑缺口。
门外一片死寂,狼嚎呜咽,犬吠低垂,人声无息,荒烟孤廖。
“嘎达。”半陷入墙的骷髅人舒活筋骨,猛力扯下胸前的长戟,扒离壁内,双脚踏地。浑身骨架关节“咔哒咔哒”响着。
垣砖皲裂,灰石裸露,滚落下来。
血漫开来,浸盈斗室,宣泄着腥膻气,涂抹着殷红颜。
如此看来,只有那支军队了,浑噩卫。
……………………
“随吾来。”那骷髅人竟开腔了,转过身,见众人不为所动,便杵在那儿。
这帮人尽是踌躇不决、踟蹰不前。
只听那百寂之中,忽地一声“嘎吱……”
有胆!
锈迹满布的铁门移开,那只脚终是踏出了牢笼,心脱离桎梏、身摆褪樊笼,心身欲驰骋莽原、徜徉汪海。
对面那家伙出笼,直至出脚过门,却是顿住了。
他只是觉得,面前那副怅然的尸体,脚下那滩干涸的血痕,皆是如千斤巨石般,亘在心口,压得他心闷,闷得他心慌。
“嗯……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小莲儿这般想到。
“唉。”长喟良久,他踹开那颗靠在他身旁的头颅,踹得远远的,他不想看见那张在脑中刻印着的早已熟络的脸庞,更不想直面他,便择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逃避着。
小莲儿心中大呵爽快,估计又是得缠着那拥有故事的人,使其费不少涎水。
“嘎吱……”所有门被一齐移开,异门同声,异人同心。
“嘿嘿……”小莲儿暗笑几声,嘴角斜扯。
小莲儿竟倏然觉得面前这三个家伙,逐渐围得似“同心圆”了些。
啊……又是不少故事呢。
都是志同道合的伴、浑然一体的侣啊……不知他们是因甚、如何被捉拿归狱的。
“等等,我要先去寻二个侣。”小莲儿倏然忆起两位师兄,希望他们还活着。
“放心,他们身上有你的气息,留了活口。”骷髅人见状,又是杵着。
为什么留意我?为什么将我特殊对待?为什么先前晓得我的气息?为什么语气又对我如此熟络?为什么仅凭那气若游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便能辨人认事?为什么知道我指的就是“他们”?
我寻思着和你也不熟啊。
小莲儿双瞳一凝,有些骇怪。
“哒哒哒……”两连串跫音响亮,交杂一体,显然是那二位。
哦哟好巧!
见那二位师兄后头,跟着一位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竟是那分别已久的白冉静!
“师兄们好……”
“诶呦小莲儿,你没事吧?来,给吴师兄看看,哪里伤着了……”
“我没事……”
“不不不怎么能没事呢……”
“林师兄……你也……”
一片喧嚣。
小莲儿余角紧盯着阴人,见其不为所动无敌对恶意,便稍有放松。
毕竟它要是动了杀心,那他们便早已尸首分家。
“哒……哒……哒……”骷髅缓步行起来,过出门,他们见了,赶忙跟上。
途中一路无语,径上满是尸首,血塘成河,掺着雪水,殷红似焱中略有清溦末白,粼粼闪银光的尸骨被烂肉碎缕裹着,自内而外淌着红汁。
霖雨似溦或霈,貌似溦而实则霈,如碎石般砸在身上。
虽是不痛,却远比常雨重,但却冲不去盈眶污秽血肉,涤不去刺鼻腥膻。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
四周无人,无论是生人或是阴人,仅有小莲儿一行人行着。
为了缓解一下,小莲儿打了个手势,示意白冉静靠过来,离自己近一些。
“你们在下边啥经历?”小莲儿并未压嗓低声,而是使了平常音量,能使在场所有人听见。
“我们啊……那可说来话长。本来是一切安好,上一层——也就是你们所待的那一楼遽然传来打斗声儿,动静还不小。镇守我们那一层的守兵一见,有些动容,很是纠结要不要上去看看,还是遵守本命、好好待着。”白冉静沉吟须臾,开嗓叙事。
“然后那般动静愈来愈大,他终是坐不住,上去看了眼,过了几霎,便又是下来,听他喊的,似乎是要跑去下边寻援军。”林夙荣接上话茬。
“对对对!然后他连门都没碰到,就是倏然一个血淋淋的人上来。我仔细一瞧,那竟是副会动的骨架。”白冉静努嘴指了指前面那位,意味隽永。
“哦……那‘它’身上的血便是下边那些人所属的喽?”小莲儿见气氛不错,插了句。
“没错。”那位大人又是开腔道。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
这就……很奇妙了。
“它”回头乜斜眼撇了小莲儿一眼,问道:“你知道你特殊在哪儿吗?”
准确来说……“不知道。”
“哦,那就好,你也不需要知道。”
“……”
见兀自无人应说,小莲儿自然不舒畅,便再次将话题点燃:“敢问在座众人姓名?”
“余名‘陈梓仲’。”
“‘嬴天佐’。”
两位昔日狱友报上名号。
小莲儿笑了笑,介绍完自个儿,便转眼望向那个BT,满眸殷切。
“余……‘白戟’。”
小莲儿不动声色望向白冉静,推出手肘戳戳他,戏谑道:“你们是一家人呢。”
姓氏分家。同姓一宅,异姓异邸。
“……啧,现在早不是那个年代了,怎么感觉你不是这个时代的,而是那个旧时代的遗物?”白冉静回道,反过来揶揄道。
“别认真嘛。”小莲儿了声,面上笑靥如花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