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灵气,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白团来到了崇源县,乘着竹竿一个蹦哒便跃到了人家的包袱上。
“哇唔~”
初次来到人界的小白团睁大了眼观察着街道上的一切,路过一串串红彤彤的圆丸子,便想去抱,却奈何手短脚短的,生生错过了。
“嘿啾!”
于是某个小白团子赌气似的垮在包袱上,十分不开心地发出声儿来,扯了扯自己挎的小包袱,扯过包袱上的一片布角把自己盖起来。
不安逸了,便打个盹儿。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摇摇晃晃弄醒了,就听见各式各样的声儿。
“神医、神医!今天到我了到我了!我家娘子快不行了就等这口药呢!”
一群人挤在门口,却谁也不敢跨过那门槛儿半步,这不,上一个跨过去的还躺在路边爬不起来呢嘛。
小白团子跃到人肩头看着这人,从怀中掏出零零星星的几块碎银子,有些愁苦模样。不用猜也不是神医能看得上的数了。
小神医正翘着腿儿,把一个个土豆削成片儿,刚好三片儿落进一个碗里,但见小神医又拎着开水壶直接开兑了。
小白团子这时已经顺着人衣角蹦哒进屋了,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它,将一块量尺搬起来插到了小神医的背篼里,自己便鼓了一大口气蹦了上去,准准儿地翘起一颗土豆,弹了出去。
众人一声惊呼,见土豆自己跳了出来,连忙伸手要去抢。
那土豆却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带小白团子来的那人怀里。那人抱着土豆便不敢撒手,连忙冒着所有人的魔爪跑了出去。
小神医气得瞪大了眼睛,回头翻来覆去也没找着始作俑者,便瞪了瞪角落里那几个会动弹的小土豆,小土豆们收到这样的眼神立马缩成了一团。
说是小神医,所有人都知道,仰仗的全是小神医背篼里那筐土豆,能包治百病,也就是说,小神医每天只卖十碗土豆汤即可,还是开水现兑的那种。
也有不少人尝试这样子兑自家的土豆,可就是不行。更有甚者,试图偷摸进小神医的宅子里去偷那土豆,可刚翻过墙,不是碰着了油锅,就是踩着了刀片儿,总之就是没人能好好儿回来,还得等着小神医慢慢挨个儿医治。
“给完钱拿一碗。”
小神医手里拿着戒尺,点着谁,谁就把钱放在小神医的铜盆里,再端一碗汤药走。也没人敢抢,毕竟小神医是定了规矩的,谁身上沾了汤药,是再也没有资格来买的。
待人们分完那十碗土豆汤,关了大门。小神医便开始请问起小土豆们来。
“刚刚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墙角那几个便又往角里凑了凑,生怕自己往前站了半步。
背篼里突然拱了拱,一个小白团子冒了出来,眨巴眨巴眼趴在筐边儿上望着她。
“呼~”
“你个……哪儿变异来的啊?长的这么丑,丢我们土豆的脸?”
说罢,小神医便伸手去抓。小白团子一个不服气蹦起来,非但没让她抓着,还狠狠踩了她的手。
“嘿啾!嘿啾!”
小白团子一边儿四处蹦着一边儿发出这样的声音,仿佛在说着:你才是个丑八怪!奇丑无比!
小神医几下抓不着,撸起袖子点了墙角那几个。
“干嘛呢!还不过来帮忙!”
几颗土豆立即抓了一面大网撒开,将那白团子困在了里面。
“看我不把你炖了!”
小白团子只眨了眨眼,似乎叹了口气,安详地闭了眼等待着。
小神医倒腾了许久,终于找来一个砂锅,将五花大绑的小白团子丢了进去。
这一炖就是几个时辰。
夜已漆黑了,小神医打了个哈欠,再次揭开砂锅盖儿,小白团子依旧活蹦乱跳冲她眨了眨眼睛。
小神医气得深吸几口气。
“哪儿来的小妖精!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
折腾了一晚上之后,小白团子也没了力气,瘫倒在小神医旁边,俩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达成了共识。
……
而在皇宫里,最高的阁楼竹离轩上,昼离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未醒,也无人敢去打扰。
梦境中,她走在那条彼岸河边与噬魂花为伍,绕指间引来的,皆是浓黑的灵气,不复以往。她催动着那些噬魂花,一个一个吐出些魂魄碎片来。
“你要干什么!住手!”
远处九昀试图出手制止她,身旁的摆渡老者却对她点了点头。
“老朽在此看着,仙子请不必担忧。”
“你若在此做了重铸魂魄之术,便就真正的堕仙成魔了!”
“那破神仙,谁爱当谁去当!”
魂魄与神识从不可能分离,也不可能与他人融合。但,可以重铸,只要他能活,堕仙成魔又算得了什么?
却猛然间一道蓝光将她震开,夜归便现身于她眼前。
“时机未到。你该先醒醒。”
说罢,他便生生,将那方熟悉的官印打入了她额间。
“至少官印还没放弃你,你就还是仙界的司灵官。”
这一掌便将她生生从梦中脱离。
自她从仙魔大战后醒来,她是不太熟悉这个人的,只是听说过。
“你醒了。”
“你是……夜归?”
“本座没空与你那么多废话,但有一事告诫。司灵官真正的天赋,并非司灵。”
“……什么鬼东西?”
夜归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负手在身后。
“司夜之神的天赋是推演,即推演大的变数,六界大事走向。而司昼之神的天赋,是预知。”
昼离揉了揉脑袋,只觉得生疼,还在纠结梦中自己要救的人,究竟是谁。
“你所梦的,全部都是已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事,相比推演,更为精准。”
噢,昼离懂了,敢情自己是个预言家。
“那我刚刚梦里要救的人是谁?”
“我怎知道?我推演出六界将有大事发生,且结局不喜。但我无从下手,所以,即便的天机,我想也只能由你去更改了。不过你现在仙气不济,所以每次都会陷入梦魇,难以自拔,会有生命危险,下次你需注意。”
说罢,夜归便转身欲要离去。
昼离却叫住了他,手里晃着块儿玉。
“这块儿玉是你的吗?谢谢!”
兴许,当日子平静下来了,痛便成为了过去。
昼离如是想着,等她将答应靖帝的事完成了,就去妖界,也许还会遇到御风、晨月、青阳,然后……做一个人偶,眼睛要用天边的星星来镶嵌。带上他们,找个小桥流水的好地方,吟歌作乐。
——仙界——
“可你永远也不知道,晓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仙界的昼离宫早已没了昼离宫三个字,此时宫内也已只剩下了晨月,青阳早早便乖乖地听御风的话,回了妖界,但他不能。
幼时的晨月常常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因为他是铃木妖的后人,所以被关起来,封印起来,不见天日。
神修门里的仙家出来大多都是仙侍,修为皆不算高,其中便有些与妖界发生过摩擦。
晨月便是那个被摩擦牺牲掉的小妖,刚睁开眼便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偶尔被放出来让人观摩。
“这便是那铃木妖所诞下的孽种!那只铃木妖时常骚扰我仙界边境,偶尔偷得一两个小仙童,便带回去吃了。”
“这样的妖就该杀掉啊!”
“可帝尊胥仁慈啊,勉力使众仙家答应,绝不滥杀妖界一草一木。”
“那就任凭他们欺侮吗?!”
……
那些声音使得小小的晨月不敢睁眼去看,生怕自己多看了一眼,就要被乱刀砍死,灰飞烟灭。
后来一次,一个小仙侍要求摸摸他,便捆了以后被放到了那小仙侍手中。小仙侍轻轻抚摸了他,轻声道。
“别怕,我很喜欢你。”
晨月便微微睁开眼,一眼望见的那满眼星河,此后便再也忘不掉了。
他替他解了绳索,把他放在地上,一边抚摸着,一边轻声道。
“一会儿你找到机会就跑,前面有个小台阶,你跳下去就是无需山了,然后找到你们妖界的入口,回去吧!”
转而,他又对着其他小仙童道:“他很听话呢,饶是这般放在地上也不会跑。”
长辈们便摇了摇头,任由他去了。
这小仙童假意与晨月玩耍,不多时就已经带着他挤出了人群之外。
“快跑吧!”
……
那便是他后来为何随着御风,一起去了昼离宫,因为那里有个载着满眼星河的人,仿佛仅仅是待在他身边,就是好的。
可他现在,为了别人,就那么突然地,从他眼前渐然消失了。
“她是个上神,而你只是个仙侍啊!你是个傻瓜吗?!你这么做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也不会记得你的死!”
晨月本想将晓星生前最喜爱照顾的那池莲带回妖界,可他想了想,那也是那个上神喜爱的而已,可怜晓星,一直喜爱着她所喜爱的东西,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便匆匆成了那些仙家斗争之间的献祭。
“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要上神死而已啊你个傻瓜!你阻止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