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寒风划过发梢,她孤单地在公园里孤单地坐了一上午,她的鼻子酸酸的,也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刚刚哭过。她就这样坐在长椅上发呆,关掉了手机,反正也没什么朋友。
“您好,请问我可以坐到这里么?”一个带着帽子穿着羽绒服捂得严实的男孩说道,就像大病了一场的患者。
“您请便。”
“哦,谢谢,你不介意吧,我这个人不讨人喜欢。”
“不介意,我这个人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哦?您似乎刚刚哭过,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没有,不过掉了几滴廉价的泪水罢了。”
“那您愿意说说么?我很荣幸做一个倾听者。”
“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一些小烦恼罢了。”
男孩坐了下来,他肩膀上趴在一只小猫咪,他将它撸了下来,然后对女孩说:“诺,天气冷,不介意的话暖暖手吧,不过它掉毛,掉的厉害。”
说着,男孩将手里的橘猫还没递过去,这只猫就嗖地送到了女孩身边,一脸享受地躺在女孩的大腿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男孩儿有些脸红了,说道:“不好意思,这只猫随我,见了漂亮的小姐姐就上,失礼失礼。”
雪后的太阳若隐若现,淡淡的冬日冰封了河面,也冰封了人心,严酷的冬日似乎是凭吊的日子,凭吊过往,凭吊忧伤,凭吊热烈的生命与这不相称的严寒!
男孩说道:“你经常到这里来么?”
“也没有,最近才经常过来,其实我是一个孤僻的人,想起了我那无聊又荒唐的人生,就实在忍不住抹了几滴眼泪,很没有出息吧,还被你看见了。”
“呐!”男孩递过去一张纸巾。
女孩说道:“我周围有很多人的,但是我似乎总是融入不进别人的生活,他们喜欢购物、化妆、聊八卦,一起去澡堂洗澡,说一些很私密的话,我一开始很羡慕这样的友情,为了融入他们,我简直丧失了自我,整天收集各种各样的段子来哄她们开心,又说一些下流而又恶心的荤话试图和他们拉近距离,我拼劲全力讨好她们可是一无所获,以前她们认为我是一个怪物,后来她们认为我是怪物中的怪物,我收集的段子他们认为稀奇古怪,我讲的笑话她们觉得尴尬极了,我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又蠢又笨的怪物罢了。”
“何必呢?你知道小S么?每次嘉宾来了她就开始吹牛打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人生这么艰难,不必这么辛苦也是可以很开心的。”男孩说道。
“是啊,成人的世界可真是复杂啊,后来我想想就算了,放弃治疗了。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我想明白了,做自己也没什么不好,不属于自己的就不强求了。”
“对啊,人活着就重要的就是开心嘛。”男孩安慰道:“那么,你有什么爱好可以使自己开心么?”
“有的,其实我真正的爱好是观察,我喜欢观察这世间各种各样的动物,但是我周围的人都以为我是个疯子,都膈应我,都嫌弃我,都远离我,我养过猫,养过狗,养过仓鼠,养过小猪,养过山羊,养过小马,我在冬日里看过候鸟南飞,严格意义上说,我在四季如春的昆明看过红嘴鸥,那一阵子我简直疯掉了,研究各种各样的种类和品质,红嘴鸥简直是冬日精灵啊,他们不远万里地波山涉水,就是为了给人间带来希望和美好啊,我还喜欢七彩神仙鱼,有一阵我经常去观察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七彩神仙鱼,真是赏心悦目啊,我喜欢看《动物世界》,喜欢《忠犬八公的故事》、喜欢《流浪猫鲍比》、喜欢《南极大冒险》,我还看过南极的企鹅纪录片,看那些自以为尊贵高傲的企鹅笨拙又中二的谈恋爱,争风吃醋,结婚,生子,我还喜欢各种各样的树,孤独的树、沧桑的树、有趣的树、傲然的树……”
“哇塞,好浪漫啊,这让我想起了崔老师的一句话,我还是喜欢动物世界,因为那里没有人。”
“崔老师是个好人,他是我最欣赏的人,不之一,我还喜欢他另外一句话:我不会讨人喜欢,我从小就不会讨人喜欢,后来我知道了如何讨人喜欢,我决定就不讨人喜欢。当我知道这句话的时候,我哭了,那一刻我决定做一个不受人喜欢的人了。”
“是啊,讨人喜欢势必要投其所好,何必呢。”
“不好意思,我噼里啪啦说这么一堆,你没有厌烦吧。”
“不会啊,很有趣的,你这么热爱生活。”
“咦,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我很开心你这么说,谢谢你。你喜欢什么呀?”
“我喜欢音乐,民谣,我觉得民谣那种浅浅淡淡的忧伤又夹杂着一丝丝希望,绝望中带着一丝丝希望,我没什么故事,我的人生全是事故,不过就不说了,省得让你烦心,我还年轻,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喜欢像发哥那样,背着包到处转转,去看看这个大世界,然后感受这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把他们谱成一首首在悲凉中带着一丝温暖的民谣,让那些深夜痛哭的人听到能擦干眼泪,继续前行,听起来很滥情吧?”
“很温暖,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定要知道名字么?”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么?”
“可以,冬天会过去的,城南的花就开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就叫我城南少年吧。”
“好的,城南少年,那我们以后一周在这见一次面如何?”
“恐怕不行,我很忙,我们相约明年的春天吧。”
温和的冬日,两个孤独的人拉起了手打勾勾。
……
那一年春天,城南少年并没有如约而至来到。那一年冬日,女孩收到城南少年的一张卡片,上面写道:
一切都会好的,城南的花都开了,如果可以,麻烦你去帮我看一眼。
城南没能熬过严冬便死掉了,得了癌症。女孩的手总是很冷,然而她的内心温暖极了,因为她要在等待,等下一次城南花开的时候帮城南去看一眼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这样想着,所有的寒意都消失了,她勇敢地走在冬日温暖的大道上,不再孤独,也不再哭泣,因为这世间的冬日里总有一个城南少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