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那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皇帝,是那种只能共患难,不能共享福之人,都选择了性格相对懦弱的接班人,一个是为人“仁弱”的汉惠帝刘盈,另一个是“性仁厚”的皇太孙朱允炆(太子朱标早逝),不管是武力夺取,还是和平演变,其共同点都是叔叔接过了侄儿的班。刘盈和朱允炆都遇到个性强悍的政坛对手,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吕后),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叔父(朱棣),一个是死后的宫廷政变,另一个是长达八年的“靖难之役”。尽管如此,在政治权力斗争方面,个性软弱未必就是坏事,同样,个性强悍也未必一定能臣服天下。当您的接班人个性懦弱时,您究竟怎样做,才能让您的天下安然渡过瓶颈期。
刘邦除了杀了几个武将外,对其他功臣还是很厚待的,像萧何、曹参、陈平、周勃都是汉王朝的重臣,刘邦杀了功臣后,结果是加强了中央的实力,尽管他死后出现了权力真空,但由于他为后世流下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臣,因此无论是吕氏的篡权和之后的七王之乱,都没有对中央产生很大的破坏,也使得汉王朝开辟了封建史上的第一个盛世。吕后统治的时代或许让人感到一片血污,但终究只限于宫廷争斗,其铁腕决断,尽显政治强人本色。她诛杀功臣,铲除异己,做事一步到位,不留后患,其凶悍凌厉让须眉男子汗颜不禁。从接班人角度讲,所谓的商山四皓本质上都是利禄之徒,刘邦本来就没有易储的打算,之所以放出那样的话,意在警告吕后不要过分,如果他真的不顾众人同意,把如意立为太子,以戚夫人的政治能力,母子生命尚难保全,更不用说皇位。其实,我当时最关心的是如何保全他们母子,可惜后世文人读史不精,竟然曲解历史,让人叹息。
继位背景:天下一统,铲除大臣
刘邦坐天下后,觉得秦始皇建立的“郡县制”不错,皇帝不但受到天下万民的膜拜,权力还很大,也想按照制度来。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成“郡县制”,很多龙子龙孙、龙兄弟们从自身利益出发认为,还是“封建制”好,他们的主要理由就是,秦二世灭亡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实施封建制,没有把天下分给自己的兄弟叔叔大爷们,没有四方诸侯起兵勤王,大家都集中在咸阳,结果,被赵高一锅端了。听着知识分子们唾沫飞溅激扬文字,刘邦脑袋都懵了,半天也插不上一句话,最后也烦了,索性和稀泥算了,准备实行“一朝两制”。在首都京畿地区实行“郡县制”,由中央政府统一领导,在首都外围的地区实行“封建制”,把自己的兄弟叔叔大爷们分封为王,让他们充当中央政权的“藩”,就是篱笆屏障的意思。不过,刘邦心机很深,想起来韩信、彭越、季布的历史教训,他心里就泼烦,于是,在实行“一朝两制”时候,还挥着手空中一点,特别补充一条,那就是只准同姓封王,异姓不可以封王。日后,大汉王朝所有的王爷,只能封刘姓的,其他的人不管功劳多大,想捞个王爷干干,门儿都没有。为此,还杀了一匹白马来做盟誓,叫“白马之盟”。
公元前195年,汉高祖刘邦打败英布回到京城,胜利的喜悦没有持续三天,身体就不行了,病情一天天加重,他开始思考大汉朝的未来发展方向问题,想到太子刘盈,他心里就沉重,这个嫡长子个性懦弱,善良的有些窝囊,根本没有自己翻手云覆手雨的帝王气魄,更没有心狠手辣的帝王风骨,还是赵王如意“类我”,如意为刘邦晚年与宠妃戚夫人所生,刘邦甚爱之,不但聪明过人,还有些才学,看到如意如此“如意”,刘邦就有废刘盈而立如意的打算,皇太子太子刘盈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想干,不让干正好。
但他的母亲吕后不乐意了,她是刘邦的结发夫妻,山东单县人,当刘邦还是“亭长”的时候就嫁给他了,那年,在一次宴会上,刘邦打个1万元的礼单欠条坐了首席,还和一帮狐朋狗友若无其事的高谈阔论、谈笑风生,痞子敬无赖,无赖爱流氓,吕老爷子非常欣赏刘邦的流氓无赖气,酒酣耳热之下,做了“爱的奉献”,甘愿把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奉献给四十多岁的刘邦,这就是刘邦和吕后最早的爱情故事。早年的吕后可以说贤妻良母,为刘邦历尽艰辛,九死一生,楚汉战争时期,还被项羽抓了俘虏,甚至押于阵前,以烹杀煮汤威胁刘邦的屈服,但他谈笑风生,置之不理,最后,吕后被囚禁四年,受尽了折磨凌辱,楚汉罢兵言和时,项羽将吕后作为礼物送给刘邦,这时候,吕后已经三十有余,饱经沧桑不说,还年老色衰了。但刘邦依然龙马精神,他的身边多了著名的戚夫人,还生下贵子,取名如意。戚夫人深受刘邦宠幸,戚夫人不但美貌如花,还志存高远,跃跃欲试的四处活动怂恿刘邦改封皇后,立如意为太子。自此,埋下了吕后与戚夫人之间的仇恨。
公元前197年,刘邦表示,要立如意当皇太子。文武百官们吓了一跳,皇太子又不是民工什么的,一不顺眼,赶走一个。特别是御史大夫周昌尤为反对,周昌是刘邦的老乡,参加革命很早,算是老革命了,这个人性格耿直,敢于直言,但不幸是个结巴,说话不利索,但曾不阿谀奉承,萧何、曹参等人都很佩服他。有一次,周昌入账奏事,正好看见刘邦抱着戚姬亲热,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看不起刘邦,周昌头也没回,转身就走,刘邦大怒,大耍流氓,追上周昌,骑在他的脖子上,问他服不服?还曰:“我何如主也?”周昌当然不服,还仰着脖子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也。”刘邦大笑不已,但从此以后,对于“硬脖子”周昌忌惮几分。
听说刘邦无缘无故要换太子,周昌先生急了,平常说话都不利索,气急败坏之下,更说不出一句话,满脸憋得通红,最后只大声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
这真是一幕有趣的场面,杀气腾腾中,刘邦见了这急得面红耳赤脖子粗的周昌,却又力图表白的憨态,忍不住大笑。一场原本极其严肃的话题,也在君臣的一片哄笑声里作罢了。
这时候,吕雉就在朝堂边的东厢房里偷听,刘邦散朝后,众臣也渐次散去的时候,吕雉立即出来,当众向周昌下跪叩谢说:“要不是你,皇太子方才就要被废了。”看到这里,我们能够想象吕后的心理感受。当年,为了刘邦,她四处奔波,每天挣扎于生死边缘,遭受多少罪,现在一句话就要废除,说什么都不合情理,吕后哭闹一番后,没有办法,只好委托他的兄弟吕释之找张良想想办法,
这本来是帝王的家务事,以张良的智慧,根本不想趟这个浑水,但吕释之有自己的办法,他没有哀求张良。一见面,劈头盖脸就给张良一顿大棒,把张良都打懵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才听明白,让他救救吕皇后母子,还警告曰:“你是皇帝的智囊,皇帝现在要换太子,你以为你置身事外吗?”张良不愧为千古智圣,不但足智多谋,而且沉稳自信,他详细分析了他之所以不能出面的原因。他说:“当初皇帝老爷都是在困顿危险的时候,才听我的。而今天下已定,全国一统,要换皇太子是皇帝的家事,骨肉之间,外人插不上嘴,纵然有一百个张良,也无能为力。”吕释之不依不饶:“你要是不管,我今天就不走,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帮这个忙,救救吕皇后母子。”
张良最终勉为其难地出了一个主意:让不买皇帝帐的商山四皓来辅佐太子,可能有点用处。“商山四皓”是四个须发斑白的老人,他们是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和夏黄公。天下初定,由于刘邦轻慢无礼,“商山四皓”一气之下逃入商山,发誓终身不做汉臣。要改变刘邦的想法必需请四个人,四个德高望重的人,据说四人皆有安邦治国之材,他们是“商山四皓”。
如同我们想象到的世外高人一样,“商山四皓”的年龄加起来至少有320岁,他们须发尽白,衣冠严整,宛如冰山上不是人间烟火的神仙。
堂堂大汉的皇后的卑词,加上价值不菲的厚礼,四皓最终来了,他们跟随太子进了皇宫。
刘邦看到这四个白须皓首的面孔问道:“你们四个人是干什么的?”四皓一一上前报上姓名。刘邦大吃一惊,说:“我寻找你们多年,你们弃我而去,现在为何要和我儿子在一起?”
四皓按照预定的话,回道:“陛下轻慢士子,随便骂人,我们不愿受辱,所以就隐居了。听说太子为人仁爱孝敬,恭谨知礼,天下人没有不愿意为太子效力的,我们就辅佐太子来了。”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刘邦一辈子都看不起知识分子,临老竟然心性大改,听四皓这么一讲,彻底打消改立太子的念头。“商山四皓”究竟辅佐太子刘盈做过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史书上也没有明显的记载,但这四个老梆子这次可真是帮了个大倒忙,刘邦一死,吕后为泄愤报仇,先把戚夫人抓起来,关在永巷劳动改造,把她的头发剃掉,用铁链拴住脖子,还让她穿上土红色粗布囚衣,教她每天舂米。戚夫人不服气,艰苦劳动之余,竟然诗兴大发,做了一首极不明智的《舂歌》大声讴歌:
子为王,母为虏。
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
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作乱,这还得了,吕后勃然大怒,心说,你还指望如意发兵救你,反攻倒算呀。于是,她决定斩草除根,派人把其子从封地邯郸召到长安,赵王如意的亲信大臣就是我们上文提到的“硬脖子”周昌,他是刘邦临终前,亲自任命的托孤重臣,其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赵王如意不受吕后的迫害。当中央政府征召如意的命令到达邯郸时,周昌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对钦差大臣曰:“如意病了,不能去,以后再说吧。”这样,中央政府三次下令,都被“硬脖子”周昌拒绝了。
但吕后是什么人啊!当初跪下来谢他,是因为他保的是皇太子刘盈,现在既然背叛“革命”,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她改弦更张,不再征召如意入朝,而是召周昌来首都开会,探讨国事。周昌尽管是顾命大臣,脾气再倔强,但也是国家的人,国家征召,自然不能拒绝,只好极不情愿的上首都出差。这时候,吕后是再次下令征召赵王如意,没有周昌做主,如意只好乘车前往。当时,惠帝刘盈早就知道赵王如意来朝的真正原因,也知道母亲的狼子野心,为了保全这位庶弟的性命,他亲自出迎于霸上,抢在母亲之前,将其接进皇宫,并且“自挟与起居饮食”同吃同睡,留心保护。但百密一疏,有一天,天气尚早,他出外练习射箭,赵王未醒,惠帝不忍唤起,以为无妨。见刘如意还在熟睡,就没有叫他同去,等他回宫,赵王如意已被毒死在床上,七窍流血毕命。惠帝大哭,用王礼殓葬,谥为隐王。
其后发生了著名的人彘事件,吕后令人将戚夫人砍去手足,挖出双目,药哑嗓子,扔进厕所,做成“人彘”的行为艺术,让宫监请惠帝来参观她的“作品”,惠帝刘盈趋入厕后,只见一个人身,既无手足,又无眼珠,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身子尚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不闻其声,有人告之曰:此乃戚夫人也。看见父亲昔日的爱妃落到如此悲惨的结局,刘盈放声大哭,大病一场,卧床岁余不能起。使人对太后说:“人彘之事,非人所为。戚夫人随侍先帝有年,如何使她如此惨苦?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从此,日夜饮酒作乐,也不办公上朝。《史记·吕太后本纪》记载:“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廁中,命名‘人彘’。居数日,乃召孝惠帝观人彘。孝惠见,问,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岁馀不能起。使人请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饮为淫乐,不听政,故有病也。”